“锦宝,你想让妈妈当妇女主任?”白露低下头问自己闺女。
小锦宝点了点小脑袋,“是呀,锦宝已经很大啦,不用妈妈时时刻刻照顾的。”
“可、可是……”白露犹豫着说,“我担心我的能力不足呀。”
妇女主任是个不好干的苦差事,工作十分琐碎。
除了要负责工人出生、死亡、大病数据的登记与上报,开具相关证明,还要处理各家各户的纠纷和矛盾,不厌其烦地聆听妇女的烦心事,耐心地开导。
总之,妇女主任的工作就是让工人和工人家属之间保持和谐的关系。
想到那些夫妻之间、婆媳之间为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争执吵架,苏建民光想想就一个头两个大,皱着眉朝媳妇儿说:“我还是让张主任想办法再推荐其他人。”
他不想媳妇儿为别人家那些烦心事情操心。
就在苏建民出门要再去找张玉英时,白露突然说:“我想试试。”
苏建民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向媳妇儿,面色透着不解,“刚才你不是说不想干的吗?”
“锦宝让我试试,我……我其实也想试试……”话说一半,白露微微低垂眼眸,抿了一下嘴唇,“当然,你要是信不过我,那就去找别人吧。”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信不过你呀?”苏建民一脸懵。
他搞不懂自己媳妇儿这会儿的心思,急忙解释,“我是怕你累着。”
不等他继续说,锦宝把爸爸拉到一旁,“爸爸,你好笨呀,其实妈妈也想有个工作的,像杨阿姨那样,只是之前要照顾哥哥他们,现在又要照顾我,所以一直没提工作的事情。”
苏建民压低声音,“这是你妈妈和你说的吗?”
锦宝摇摇头,“妈妈怎么会和我说这些呢?”
“那你怎么知道你妈妈想工作的?”
“妈妈去医务室看杨阿姨,见到杨阿姨工作的样子,她脸上的表情很羡慕,我看得出来,之前妈妈之所以没第一时间答应做妇女主任只是因为没有自信。”
锦宝将她妈妈的心思揣测得明明白白的,“我觉得妈妈其实是想让你劝她当妇女主任的,没想到你二话不说就直接想找张阿姨选过其他人,妈妈肯定会觉得你认为她干不好这份工作,信不过她呀。”
“哎呀,我哪能想到这么多啊。”
苏建民说完,心头油然而生出一股庆幸,笑着摸了摸锦宝的头,“幸好我有一个这么机灵的宝贝闺女,要不然我今天就犯大错,要惹你妈妈不开心了。”
白露见他们父女俩小声说着悄悄话,疑惑地走上前,问:“你们两个人背着我偷偷说什么呢?锦宝,有什么话是不能让妈妈听见的呀?”
“嘻嘻,”锦宝笑盈盈地跑向妈妈,“爸爸刚才问我,如果妈妈要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临时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有没有问题,我回答爸爸说,完全没有问题。”
说完,她朝爸爸使了一个眼色,她爸爸立刻了然,忙点头道:“是啊,我主要是担心锦宝,既然锦宝她觉得没问题,那媳妇儿,妇女主任的工作就交给你来干啦,以后拜托你啦。”
“你不担心我干不好,丢你这个厂长的脸吗?”白露问。
苏建民想也不想就直接摇头,回答说:“丢什么脸啊?我这厂长就是干最多的活儿,处理最麻烦的事儿,根本没脸面,你放心干,干不好大不了不干了呗,别想那么多。”
“那……那我就暂时干一段时间,如果做得不好,你再找过一个更合适的人。”
白露嘴上说得谦虚,等真开始干活了,干得比谁都勤快。
夜里,苏建民打着呵欠,见媳妇儿还在翻阅东西,凑上前说:“这么晚了,早点睡觉吧,听话,熬夜会熬坏身子的,明天再看。”
“不行,我得把这些都记下来,免得弄混了。”
“记什么呀?”苏建民揉了揉眼睛,挨得更近了一些,等看清楚本子上的字了,疑惑地皱起眉头,“这不是咱们工厂工人和他们家属的名字吗?你记这些干嘛啊?”
“我现在是妇女主任,当然要把厂里所有人的名字和他们住的楼号房号全部记下来啊。”
苏建民惊讶的“啊”了一声,“不用吧?这么多人,哪记得住啊?”
“这是妇女主任最基本要掌握的,以后谁家要是出什么问题了,我才能第一时间知道他们住哪儿,彼此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关系怎么样。”
白露边默记着名字,边说:“光记名字还不行,明天我得去他们家看看情况,知道每家每户有没有什么困难,需不需要帮助,把名字和人一一对上。”
苏建民笑道:“我还不知道我媳妇儿是个这么爱岗敬业的人啊。”
“你居然不知道?”白露玩笑说,“我给你们老苏家当了几十年媳妇儿,可是尽心尽力的,一刻都没有闲着,多爱岗敬业啊?”
她话刚说完,苏建民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你干嘛呀?”白露几乎要尖叫出声,想到现在夜深人静的,怕把睡在隔壁房间的锦宝吵醒,叫声卡在喉咙里,用力推了丈夫一把,“赶紧放我下来。”
苏建民笑着将媳妇儿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你不是说自己爱岗敬业吗?现在你的工作就是什么工作都不许干,乖乖陪我睡觉。”
白露刚要开口,嘴唇被她丈夫凑近轻轻咬了一口。
他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不许说话了,再说话,我就把你吃掉。”
见媳妇儿终于老实安静了,苏建民抬手将电灯线一拉,整个房间变得漆黑一片。
“我知道你想把工作做好,但工作是做不完的,要慢慢做,知道吗?”
苏建民在白露额头上亲了一下,“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白露感觉心里又甜又暖,“知道啦。”
她妇女主任的工作干得挺顺利的,时间很快就到新年了。
厂里各家各户都喜气洋洋的,孩子们身穿妈妈缝制的新衣,聚在工厂商店里。
他们拿着几毛钱压岁钱,犹豫着是买鞭炮还是糖果,再或者是摆在店外又长又细的甜甘蔗。
锦宝也在商店里,不过她什么都不想买,是被陈诗雨强行拉去的。
“锦宝,你说是这根头绳好看还是这根呀?”
陈诗雨在红色和粉红色之间犹豫。
“红色好看,”锦宝说,“过年绑红头绳喜庆。”
“好吧,那我买红色。”陈诗雨拿着红头绳,递给售货员两分钱。
她们刚走出商店,身后突然响起一声“锦宝”,锦宝扭头,看见一个身高又高又胖的男孩,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和桦桦哥哥一个班,以前见过几次。
“廖小胖?”陈诗雨疑惑地拧紧眉头,质问道,“你叫锦宝干嘛啊?”
廖小胖的脸蓦然一红,什么都没说,突然上前几步,将手里刚买的两根红头绳塞到锦宝的手里,然后像是做贼似的着急忙慌地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