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把菜热了一遍,半天没看见丈夫回来,纳闷道:“怎么回事啊?”
“妈,要不我和小武去看看吧?”苏小四说。
“别去了,还是再等等吧。”
她话语刚落,一声“我们回来啦”从门外响了起来。
“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白露激动地说完,发现文年身旁还跟着一个女生。
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华文丽,“这位女同志是?”
“是这次的知青,”苏建民解释,“因为那栋房子只有六个房间,两个女知青住着不方便,所以我和罗队长商量了一下,一个住他家,一个住进咱们家。”
怕媳妇儿生气,他又忙补充了一句,“就住两三个月,宿舍建好了,她立马就搬走。”
“哦,这样啊,”白露没有多说什么,招呼道,“那快一起坐下吃饭吧。”
华文丽摇了摇头,“不用啦,我自己带了干粮,你们吃吧。”
这么说着,她问:“不知道我住的房间是……”
“我领你过去吧,”苏文年说,“就在隔壁,不过没有床,也没有家具,只有一间空空的屋子,你要是觉得睡不习惯,那……”
不等他说完,华文丽急忙说:“习惯!我睡地板没关系。”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苏文年把人领去房间的时候,白露小声朝丈夫问:“怎么回事啊?让你去找文年,你怎么把知青接回家了?
罗队长之前不是说让两个女知青住一间房间,将就几个月吗?你这突然把人带来,我什么都没有准备,那屋子里全是灰,让人怎么睡啊?”
“哎,我也没想到啊,”苏建民无奈道,“当时那个情况……”
锦宝和妈妈解释说:“这个姐姐家庭不好,被大家挤兑,所以三哥哥才好心想收留她住一段时间的,如果我们不帮忙,她就没地方住了。”
说到这儿,她踮起脚尖,凑到妈妈耳边又小声说:“她家是资本家庭,我猜三哥哥可能是想到妈妈你了,所以才想帮她的,妈妈你不要怪三哥哥和爸爸。”
白露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她摸了摸闺女的头,“谢谢锦宝告诉妈妈这些,不过我没有怪你三哥哥和你爸爸,我就是觉得那屋子挺脏的,我没有打扫过,让人这么住进来挺不好意思的。”
“那等吃完饭,我们一起帮文丽姐姐打扫房间吧,仓库不是有稻草吗?把稻草铺在地上,这样即使没有床,睡觉也不会冷啦。”锦宝说。
“对对,那我们先吃饭吧?再不吃又得回锅热一遍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苏文年走回饭桌边,“妈,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啦?我……”
“添什么麻烦啊?没有的事儿,”白露笑着拍了拍文年的肩,“快去洗手准备吃饭吧。”
说完,她往华文丽入住的房间看去,想着找她一起吃饭。
“咚咚咚!”白露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华文丽坐在漆黑的角落里发呆,脑海中浮现出爷爷慈爱的笑容,以及爸爸妈妈的脸。
太过思念亲人,她想到自己异地他乡寄人篱下,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
正一个人暗暗啜泣的时候,猛然听见敲门声,她吓了一跳,赶忙抹掉眼泪,起身去开门,有些疑惑地问:“阿姨?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不用了,我不吃……”华文丽说,“我自己有干粮。”
白露走进屋里,借着月光,看见地上只放了简单的几件行李,一床被子,还有一个行军水壶,以及一个小布包,“什么干粮啊?能让我看看吗?我瞧瞧你能不能吃饱。”
华文丽表情有些为难,好一会儿才从怀里掏出两个发硬的烙饼。
“阿姨,我只要一点水就行了,把它们泡软就能吃了。”
白露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忍不住皱起眉头,“我怎么觉得这味儿闻着似乎有点儿发酸了啊?不能吃了吧?小心别吃坏肚子了。”
“啊?应……应该不会吧。”
“我和你说,这农村和城市不一样,在城市里,有个头疼脑热的,出门走几步就能到卫生院去,在农村看病可麻烦了,骑自行车都得花上一两个小时,更别说走路了,你要是吃坏肚子,我们还得送你去卫生所,你想想多麻烦啊,对吧?”
华文丽红着脸,急忙保证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发誓!”
白露笑道:“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就出来一起吃饭,好好把肚子吃饱了,然后我帮你打扫一下屋子,铺点干稻草,你安安心心睡一觉,明天精神奕奕的,这样就不会添麻烦啦。”
她说完,不等华文丽反应,直接将她从屋子里拉了出来。
“正好我今天早上多蒸了几个馒头,你可以拿它配菜,如果吃不惯,你就吃米饭,我晚上蒸了饭,还煮了红糖姜汤,你喝一点暖暖身子,这样不容易感冒生病。”
华文丽感觉白露的声音特别好听,她的手心暖暖的,好像妈妈握着她的感觉……
她心跳微微加速,害怕惹人讨厌,忍不住说:“我、我不想打扰你们。”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既然你现在住在我家,那就算我家的客人,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能我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留你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吧?”
白露说完,她丈夫附和道:“是啊,一起吃吧。”
锦宝笑盈盈道:“文丽姐姐,我家的大圆桌好大的,你坐进来不会挤哦。”
对视上小女孩一闪一闪的灵气大眼睛,华文丽又觉得心里一暖,感动道:“谢谢你们,等我赚到工分拿到钱,一定会付饭钱的,我不会白吃白喝的。”
“扑哧”一声,苏小四被她这话逗笑了。
本来他还挺讨厌陌生人住进自己家的,不过感觉这个女知青还不错,不是那种惹人讨厌的类型,住一起应该没关系。
相比之下,罗友龙家此刻鸡飞狗跳的。
次日,罗中强跑到苏家大倒苦水,说昨天来自己家的那个女知青真是又刁蛮又跋扈,他辛辛苦苦把仓库整理好给她住,她居然不住,非要住他房间。
“啊?”锦宝诧异,“她非要住阿强哥哥你的房间?为什么啊?”
“我房间有床、桌子、椅子和衣橱啊,她还一脸嫌弃地说什么虽然老旧了一点,但勉强还能用,让我把衣橱里的东西清走,她要住……”
锦宝听得想笑,“那阿强哥哥你把自己房间给她住啦?”
罗中强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点了点头,“不然她又哭又闹的,我每天早上六点要去生产队上工的,要系由着她折腾,我今天别想起床啦。”
说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吐槽,“我以为城里人都像你们家一样有素质呢,现在我发现我想多了,这人和人不能比,我就没见过像她那样脸皮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