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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赴约

用过午膳,应辞算着时辰,从慈溪堂里出来,独自坐上提前备好的普通马车,去了福昕楼。

应辞到了约定好的房间,耐心等待着陆子晏前来,不知为何,她竟然有一丝丝紧张,她不知今日会得到怎样的说辞,若是一如之前,她该相信谁。

正在她思虑重重之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人推门进来,正是陆子晏。

他今日身着藏青色的束腰锦袍,有着习武之人的干净利落,今日再次见到应辞虽然欣喜,但有了之前的教训,也变得沉稳起来,情绪都藏了起来,平稳地问候道:“阿辞,近来可好?”

应辞点了点了头,回了声嗯,随后邀陆子晏在矮几前坐下,倒了一杯茶,放在陆子晏面前。

空气静默。

自应家入狱,两人几次见面,却意外频出,第一次传信的时候,他们又惊又喜,却无暇多谈,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有温庭在一旁,更是兵荒马乱,自应家之祸之后,这才是第一次,他们能够从容地坐在这里,好好交谈,心中不免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在心中,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

“我……”

“你先说。”

“你先说。”

青梅竹马的默契,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应辞抿唇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子晏哥哥。”

陆子晏听到这一声子晏哥哥,瞬时便像回到了从前,他嘴角勾起,示意应辞先说。

“子晏哥哥,可否将应昭之事,仔细地说与我听。”应辞一双星眸里,带上了几分沉重,这件事,对于应家来说,太重要了。

陆子晏点了点头,随后将派去的人如何跟随明梵到了边地,又如何暗中跟随明梵查到了应昭身上,然后看着明梵将应昭一剑刺死,细细说了一遍,与之前所说,并无什么差别。

应辞的眉头蹙了起来,这与温庭说的,完全不同,温庭说,那随从,被关了起来,什么都没有看到。

“子晏哥哥,那随从,真的亲眼看到,是明梵将应昭刺死了吗?”应辞一字一顿地问,说完,一双眸子盯着陆子晏,想分辨出他任何的情绪变化。

陆子晏想过应辞千万种反应,对温庭的怨与恨,对应昭死的惊与痛,唯独没有想到,应辞对他的话产生了质疑,其实一般人,可能会将重心放在明梵身上,可他却下意识地将重点放在了亲眼看到四个字,他在想,应辞竟是知晓了,以至于他一时愣在了远处,嗫嚅了半天,除了我,未说出一个字。

一旦应辞知晓,那虚构的谎言,他便再也没有办法理所当然的说出来了。

陆子晏的反应,应辞看在眼里,她甚至不需要去分辨,实在是再明显不过,她的子晏哥哥,撒谎了。

“明梵没有杀应昭对不对,子晏哥哥,为何要骗我?”应辞的声音很轻,她没有任何生气的情绪,她只是有些疑惑,她问出的话,也只是想让陆子晏解惑而已。

陆子晏反应过来,他只是对过程撒了谎,但没有对结果撒谎,他肯定,应昭是死于温庭之手,慌忙解释道:“不,小辞,你听我解释,应昭确实是明梵所杀。”

“子晏哥哥,那随从看到了吗?”

“他虽然没有看到……”陆子晏还想解释。

“那子晏哥哥是如何肯定的?”应辞打断了陆子晏,她虽然知晓,陆子晏没有理由伤害她,骗她也必是有缘由,但既然她已经知晓,便没有必要再编造谎言粉饰太平,陆子晏的解释,在应辞看来,带了几分执迷不悟,她心中不免生了些燥意。

她没有发现,她心里的天平,已经一点点地偏向了温庭。

陆子晏张着嘴,最终叹了口气,冷静下来:“小辞,你信我,陆府的随从虽然没有看到,但这消息绝对没有错。”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消息的可靠性,只能重复道。

“子晏哥哥为何这样肯定?”应辞想起那日温庭说过的话,你可以问问他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不着痕迹地套起了话。

“小辞,是父亲亲口所说,不会有错。”陆子晏无奈答道,至于陆倬风如何知晓,他没有去问,陆倬风在朝多年,总有他不知道的门路。

应辞更加疑惑,如果是陆伯父所说,那便更没有什么理由骗她,这到底为何会这样。未曾想见过面之后,事情非但没有拨云见日,反而更加让人迷惑,应辞有些头疼。她转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与陆子晏说起了一些别的事。

陆子晏耐着性子听着,无非就是一些在丞相府的琐事,唯一让他惊讶的就是温庭竟然带她去了牢狱之中探望过应家上下,他心中稍有释然,明白了应辞为何几次都不肯离去,也看出来了应辞此时的心不在焉。

他有些难过,应辞从前与他无话不谈,亲密无间,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遭此变故之后,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与应辞之间隐隐生了一道缝隙,并且越来越大,此时的交谈,竟然有了几分虚与委蛇的味道。

他不愿再继续说这些毫无意义的琐事,于是起身告辞:“小辞,今日便到这里,今后若有什么新状况,我再寻法子与你相见。”

应辞点了点头,回了声好。

陆子晏心中有些失望,应辞竟是一句挽留的话都未说,他转了身,走至门口又回过身来,只见应辞一身素淡,明显已经学会伪装,保护自己,他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小辞,照顾好自己。”

应辞站起了身,郑重地点了点头,不管如何,陆子晏对她的关心她还是能感受到的。目送陆子晏离开后,她又重新坐回了矮几后,双手捧起身前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思索着方才的谈话。

若是以前,她必是能发现陆子晏的情绪变化,但现在她一心想着应家之事,再加上她情窦未开,便已经委身温庭,对于陆子晏那还未发芽的朦胧情思,便被扼在了芽上。

若是应家未遭此变,应辞终会发现,她当作哥哥的子晏哥哥,不只是哥哥,而是会对她产生心思的男子。按照他们自小的情谊,她该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这份情谊,嫁入陆府。

但这一切,都因为剧烈的变故发生了变化。

此时应辞的心中,只有应家和另一个朦胧的身影。

她没有着急回去,是在思索如何回复温庭。在心中理顺了之后,她叫来了小二,准备带些茶点回去,上次入宫时,老夫人听说她会调制花茶饮,便提了一嘴,什么时候也想尝一尝。她今日过来,正好可以带一壶回去。

窈窕身影站在房门口,低声与小二说着话,虽然眉间艳色已被脂粉压下去一大截,但一颦一笑之间,比之什么都不懂的少女,皆是引人沉醉的别样风情。

应辞所在雅间的斜对处,正是听雪厅,贤王坐在矮几之后,品着杯中香茗,但一双眼睛,却是隔着门扇,满是迷醉地看着走廊里那一抹朦胧的身影。

檀木回去之后,如约送来了几次应辞的消息,虽是些没有什么用的日常报备,但贤王却是听得津津有味,心中不禁想着,若是这丫头养在自己身边,该是怎样的一件美事。

今日一听到应辞外出的消息,他便迫不及待地出了门,看到应辞所约之人,他还想着该如何从这陆小将军的手里截住应辞,没想到这陆小将军自己先行离去了,倒是替他省了事。

眼看着应辞吩咐完小二,准备重新入内,贤王推开了门,声音温和:“姑娘,好巧。”

应辞回过身来,看到听雪厅门前的人,惊讶中甚至带了些惊吓。那日的相遇,总是让她有些惴惴不安,过了好些日子,才抛诸脑后,她万万没有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位大人。

应辞站在原处,遥遥地见了礼:“奴婢见过大人。”她没有打算过去,也表示地很明显,心中只是懊恼,若是知道今日会遇到这人,便将那衣裳拿出来了,也不必整日提心吊胆。

但对面的人,却仿佛没有意识到她表现出的冷淡距离,依然温和地道,“你我也算有缘,姑娘可愿来喝杯茶,给在下一个道谢的机会。”

应辞低头福礼,正想开口拒绝,贤王又继续道:“哦对,那日姑娘离去的匆忙,掉了支簪子在假山里,我正好捡起来。”

听到此话,应辞一双眸子颤了颤,到嘴边的话便变成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叨扰大人了。”

应辞抬步进了听雪厅,跟着贤王在矮几前坐下:“那日只是举手之劳,大人不必如此记挂。”应辞说着客套话,从听到簪子两个字,她的心便乱了,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那不见踪影的簪子,还真是被这人捡了去。她甚至想直接开口询问簪子的去处,但太过失礼,还是按耐住了。

贤王笑了笑,抬手替应辞倒了一杯茶:“姑娘的举手之劳,对在下却是救命之恩,只是一杯茶,还是在下轻慢了,姑娘若是如此客气,那便是让在下过意不去了。”

上次匆匆一面,应辞被他身上的龙涎香吓到了心神,连带着对贤王的印象也是恐惧,惊吓之类,今日再见到,只见贤王谈吐有礼,气质不凡,也渐渐稳住了心神。听到贤王的话,应辞正好接住:“大人客气了,一切都是奴婢分内之事,反倒是奴婢有一事,想要麻烦大人。”

应辞抬着头,声音轻柔有礼,不是面对温庭时,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可以做到谈吐得体。

贤王颔首,示意应辞继续。

“方才大人说捡到一支簪子,不瞒大人,小女那日正好丢了簪子,遍寻不到,能否麻烦大人,允许奴婢看一眼那支簪子?”

贤王放下茶杯,一抬头,便看到了应辞眼中藏不住的希冀,衬得眼睛亮如星辰,皎皎动人。

他惊讶开口:“难道丞相大人不曾拿给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