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被破了多宝低着头不敢看商钱,毕竟在大庭广众面前之前是他信誓旦旦说一定能让阐教在他这里折戟沉沙的,现在却是被燃灯用圣人法宝给攻破了。
偏偏多宝还不想透露出实情,若是一旦说出此事,他恐怕人都会直接将西方二圣,曾经私下找过他的事说出来,凭空添一桩麻烦。
本来多宝已经做好被商钱冷嘲热讽他几句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一走过来就被商钱抓住了手。
多宝诧异的抬起视线,就看见商钱笑语盈盈地看着他:“不过一次输赢罢了,干嘛做这种小儿姿态……我这倒还有一桩事需要师弟来办。”
多宝狐疑的瞅了半天商钱总觉得他没安好心,商钱笑的越温柔,其中恐怕算计就越深,可是即使是猜到其中可能有算计刚刚输了阵法的多宝还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下来。
商钱笑眯眯道:“我近来看这阐教弟子思想道德建设很有问题啊,遇到点事就大惊小怪,而且一点都没有元始师伯的镇定之风。”
“以人为镜,方能正得失。这不嘛,我就想着咱们截教弟子一定要引以为戒,时刻谨记师尊的教导,万万不能像阐教这般失了圣人弟子的体面,这教中的人际又一向都是你处理的,所以不如就由你主编一册《截教思想建设手册》,带头好好树立一下截教的风貌建设吧。”商钱站在云头,亲切地将多宝拉到她身边,出着主意。
阐教弟子的确太不像样,自己破不了阵法竟然去借西方的灵宝,实在是给元始天尊丢人现眼。多宝想到的却是这一茬,他心里知晓,燃灯恐怕是已经暗中投靠西方了,而且很可能阐教中不止他一个如此。
阐教门人加上燃灯也不过十几人,元始天尊还一向对他们尽心尽力都有如此叛教之人,截教门人众多,恐怕其中也不一定干净。多宝想到这里,微微皱起了眉头,破天荒头一次附和商钱:“的确应该加强思想道德建设。”
商钱要主持封神中截教事宜还要帮天帝梳理天庭关系,他已经败下阵来也没有什么其他要事,多宝思考了一下,应允下来。
成了。商钱在心里悄悄给自己比了个耶,什么样子的人才能最了解一种思想?当然是编写教材的人了。
她又不能毫无缘由地就硬按着多宝的后脑勺逼他进行思想风尚建设,硬逼着学能出什么效果啊。思来想去,还不如干脆就让多宝编写教材得了,为了编写教材多宝肯定要对截教的宗旨思想进行深入学习,一个人一旦对某一种思想产生深刻认同之后旁人是很难改变他的想法的。
就算以后多宝去了西方,可截教的思想依旧会在他内心深处。
商钱算盘打得啪啪响,甚至,她已经打算好了,等以后多宝成为佛祖的时候,她就送多宝一本同门录。
让整个截教和多宝有过牵扯的弟子都把自己和多宝之间发生过的一点一滴都给记下来,编纂成一本书,再从通天那里搞一份多宝自入门到现在的记忆……她就不信,多宝能对自己曾经流过汗流过泪付出心血过的截教,悉心教导过的门下弟子,一手教导他的师父没有深厚感情!
商钱贼兮兮的笑了起来,多宝连忙悄悄挪开了脚步,打了个寒颤。谁又那么倒霉被这个黑心商钱惦记上了。
多宝仔细想了三遍,确认过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罪过商钱之后悄悄松了口气,不是惦记他就好……多宝心酸地想,他是真的一件余下的灵宝都没有了。
他现在一穷二白,还有什么值得商钱惦记的呢?
殊不知,有些人,他虽然富有却只有身上的宝物有价值,有的人,他虽然贫穷但是他本身就是个大宝贝。
周已经在此处扎营近半年了,有阐教提供的储物灵宝在也不用担心粮食的供应,但是粮食虽然够,可士兵的军心却一直低沉。
周商双方就在紧张的对峙中度过了这么一个既无团圆也无欢笑的年,双方都默契的没有在过年的这一个月发动战争,一种无言的默契让双方不约而同的在新年这个月中避开了鲜血和死亡。
今日不只是阐教众人因为破解了多宝这一关的阵法扬眉吐气而兴奋,姬发也同样心情不错。
因为他发现不仅是玉姑娘娇俏可人,玉姑娘那位兄长也十分善解人意,虽说眼界有局限,但是和他的看法却是一拍即合,让姬发引以为知己。
美人在怀、知己在侧,姬发自然意气风发,长久战局僵持的苦闷亦是一扫而空。
而申公豹呢,他也很满意,年纪尚小的姬发比人老成精的姬昌要好糊弄多了。他当初为了得到姬昌的青眼,可是花费了足足一年的时间,而且姬昌就算是欣赏他也一直没有把他当作真正的亲信,姬发就不一样了,青年义气,上没有父兄管辖,下还有能臣协助处理事务,他根本没有养成多谨慎的性子。
申公豹只是恰到好处的恭维姬发几句,姬发就把申公豹引以为知己,整日处理事务丝毫不避讳他,现在可以说,整个周的情报就没有申公豹不知道的了。
就连姬发想要截掉商朝援兵这种大事,申公豹都听了一耳朵——
商朝毕竟底蕴深厚、地大物博,一开始被西岐骤然进攻组织防御略有些仓促,现在时过半年,商朝反应过来以后已经从东南北三地调拨了二十万大军赶往泗水关,加上泗水关中原有的五万大军,周聚集起来的十万大军立刻不够看了。
姬发接到消息之后就急急火火和周的一众谋士商议,只是面对既占据泗水关有利地形又人数众多的商朝精锐之军,就连熟读兵书的姜子牙对此都一筹莫展。
情急之下,姬发将希望寄托在仙神身上,凡人手段无用,他立刻请求姜子牙请阐教金仙来帮助他拦截下商朝的援兵。
广成子听完姬发的请求后爽快应下:“这有何难,待我做法引一场寒潮,将那援军冻死就是。”
没有修为的凡人在仙神看来连蝼蚁都不如,蝼蚁多了还能咬象,可凡人就算再多,仙人一个法诀也照样毫无抵抗之力。
姜子牙却急得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急急开口阻拦:“不可啊!”
“二十万的性命如何能就这般抹去?”姜子牙口干舌燥,不敢置信,“师兄,我们要阻拦他们布一个迷魂阵让他们寻不着出路就是了,为何要下如此狠手。”
广成子淡淡望了姜子牙一眼,似乎是在惊讶他为何这般大惊小怪,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道:“子牙师弟,又不是只有我们一方才有仙神,若只是困住他们,那截教众人反应过来以后肯定会破除阵法,倒不如直接斩草除根,截教就算有能耐能起死回生一人,难道他们还能让二十万人都活过来不成。”
他轻描淡写的仿佛不是二十万的人命而只是捏死两只蝼蚁。
“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姜子牙表情急切的看着姬发,似乎想让他这位以仁德著称的贤王出声反悔。
姬发避开了姜子牙的视线。
生出不耐烦的广成子微微挥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那场战争不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心软如何能取胜。”
姜子牙在做最后的挣扎,他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恳求的眼神望着姬发,声音越来越小:“那些都是我等的同胞,也有父母也有朋友……”
在姬发不为所动的目光注视下,姜子牙整颗心沉到了冰水里。
姬发也是赞成广成子直接冻死那二十万商军的,他迫不及待想要推翻帝辛自己做王。
理智告诉姜子牙,姬发这么想情有可原,毕竟要想成就伟业,心不狠不行;可情感上,姜子牙又控制不住对姬发心灰意冷。
他甚至想揪着姬发的肩膀质问他:阐教弟子不是人族不拿人族当命,可你是人族啊,你要弄死的是你整整二十万的、和你留着一样血脉的同胞,你不是自诩为贤君吗?为什么能这么轻描淡写视人命于无物?
姜子牙张张嘴,想要在说些什么,却悲哀的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他是阐教弟子,是周的丞相,他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周战胜商呢?
只一瞬间,姜子牙就仿佛苍老了十岁,他耷拉着肩膀,抿着嘴唇,看都不看聊得火热的姬发和广成子一眼,踉跄着走出了帅帐。
在他身后,申公豹半眯着眼,若有所思望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姬发命有点硬,申公豹心想,他这几个月和姬发说了足足八次”道友请留步“,可姬发还是活蹦乱跳的,不过现在看来,姬发虽然没事,可姜子牙却有事。
仁慈啊……申公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真是一种”好“品质呢,他倒是有个想法,能闹得西岐内部分裂。
“玉石琵琶精。”申公豹没有回头,低声唤了一声,“若是阐教那些人真的开坛作法要冻死商军,我要你到时一头撞死在祭坛上,死相务必凄惨。”
“你本体就是没有生命之物,装死不难吧?我再给你两件能伪装的灵宝……”申公豹细细边揣摩边道。
他身后的阴影里,玉姑娘的身形半遮半掩,时不时点头附和。
姜子牙丝毫不知晓暗处有人看到了他的虚弱,他浑浑噩噩连怎么走回自己帐篷的都不知道,一头倒在床榻上,双目失神的一动不动盯着头顶的帐篷。
“金前辈。”姜子牙声音沙哑颤抖,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找一个人诉说,上一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被商钱堵着质问的时候。
本来他已经压下了商钱那夜一连串的质问,可方才那事一出,商钱质问的声音瞬间又从姜子牙脑海中涌了出来,乱糟糟的,剪不断理还乱。
帝俊的身形浮现出来,他的身形半透明,安静的坐在姜子牙的身边,姜子牙对上帝俊的眸子,那双眸子中依然平静地没有一丝波涛。
姜子牙却想哭,泪水忽然就不受控制流了下来,他哽咽着:“为什么……为什么……那是二十万的人命啊……”
他们怎么就能不在乎那二十万的人命呢?
“战争总会有死亡的。”帝俊平静点出事实,意识到机会来了。
姜子牙抬起头,满脸的泪:“可他们不该都死掉,更不该无缘无故死掉……”
帝俊沉默半刻,深深望着姜子牙:“你下山是为了什么?”
“辅佐贤主,匡扶社稷。”姜子牙脱口而出,随后不用帝俊再点拨他就愣住了。
这样的姬发,是他姜子牙追求的贤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