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面露凶光，恶骚至极，和彩虹当街争吵起来，举起拐杖，就颤巍巍站起来，要往彩虹身上招呼。

林清雅拉着彩虹远离，忍着一肚子火气，皱眉看着那还在唾沫子乱飞的尖酸老太婆，真想一脚把她踢进棺材板去。

那土墙房不到人高的柴门，又从里面推开，走出来一个年近十岁的女孩，梳着头发枯黄的长辫子，穿一身不遮风寒的破棉袄，空洞地看了眼她们，又扶着骂骂咧咧的老太婆往屋里走。

这公社虽然只有一条街，可街道两边扩宽了不少，很多社员都想修在公社附近，也方便赶场，所以，不是所有人林清雅都认识，也还是头一遭遇到今天这种晦气。

碍于她的身份，这老太婆打不得，骂不得，又是两只脚都要踏进棺材板的人。

可平白无故被骂了，林清雅又咽不下这口气，得想个办法好好教育这尖酸老太婆。

彩虹这个读书人还是有点愤青气质刻在骨子里，挽着林清雅往公社租房走，在她耳边愤怒道：“嫂子，刚才那个老太婆太恶骚了。都改革开放了，还以为女孩子都缠着裹脚布啊？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伺候男人，传宗接代？笑话！妇女早就解放了，我们老师天天给我们讲妇女运动。”

林清雅作为妇联干部，对如今妇女解放运动最清楚，七十年代妇女运动盛行，女同志和男同志一样在公社农场出工劳动，一样建设祖国边疆，建设北大荒，到最艰苦的地方去，这时候还有妇女下井矿，干男人干的活！

伟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时候伟人语录可是每年都在印刷出版，早就普及了。

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没背诵伟人语录！扫盲班还是力度不够大啊！

两人回到租房，彩虹把这件事给周秀云说了，周秀云气得骂了一句。

“这老东西敢骂我儿媳妇，看我不跟她拼了。”

周秀云挽起袖子就要往外冲，彩虹连忙拉住她。

“妈，你可别冲动，你可是军人母亲，不能给我大哥抹黑啊。”

林清雅没见过周秀云打架，彩虹可是见过，她妈那手劲儿，一把攥着头发，能给人薅秃！

那老太婆一把老骨头，哪经得住她妈一锤子。

林清雅对婆婆维护她感到温暖，又动容地笑了笑说：“妈，你别冲动。”

周秀云还是气不过别人说她儿媳妇不好，看着林清雅，又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清雅，你是妈的好媳妇，那些弯酸话你都别往心里去。”

“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能只看见自己的好，看不见别人的好，互相理解包容，这个家才会越过越好。”

“你的好，我和你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的儿媳妇就是最好的。”

婆婆笑容慈祥，和善可亲，林清雅内心动容，突然想起陈年往事，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还记得我当初年龄小不懂事，嫁进来不肯同房，你们也没说我的不是。”

她那时候也没结过婚，更没婚姻经验，不知道新婚夜不肯同房，会不招人待见，只是害怕和陌生男人一个被窝。

周秀云宠溺地看着她笑，打心眼里，是把这丫头当闺女的，又幽默起来。

“嗐，当初你都嫁进来了，你和川儿小两口爱怎么着怎么着，我当妈的着急有什么用。迟早你就会知道男人的好了。”

林清雅脸颊蓦地红了，彩虹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

周秀云又让林清雅和彩虹一起拿碗筷放调料，把煮熟的水饺捞起来，边说起那个老太婆，“这老太婆姓陈，是春风公社嫁过来的，生了十个娃，死了四个。女娃都是劳碌命，把男娃送去读书。”

“那一家子对姑娘磋磨啊，家里吃饭，从不允许女娃上桌，说女娃命贱，只能捡男人吃剩下的，到现在都还是这样。”

“每天女娃下工回来，还洗衣煮饭扫地什么都干，给全家男人还有那个老太婆端洗脚水洗脚。就那个孙女妮子，四岁的时候，老太婆想给姑娘缠足，差点把小姑娘给毁了，还是妇联周主任找上门，才没缠成的。”

林清雅突然庆幸不已，遇到个好婆家，不仅新婚让她上桌吃饭，还给她吃大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