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随某杀敌!”
程来厮杀正酣之际,却听后来传来一道大喝。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除了自家郎君,还能有何人!
“弟兄们,讨逆亲自率军来救我们了。且打起精神,杀回去!”
向然之也听到了这一声大喝,面如死灰的脸色瞬间红润起来,感觉又有了使不完的气力。不管怎样,陈迹亲自下场厮杀,都让他甚是感动。
因为有着程来率人截击,使得他们这边的压力骤减。好些将士已经在向然之的组织下,慢慢聚拢起来,开始尝试回击。
而此时又听了他的话语,又望到披着玄色披风的陈迹向战场中杀来,一众残兵登时就精神了起来。
陈迹身为一军主将,在如此危亡时刻尚能亲自领兵厮杀,他们又怎么能落于人后,将讨逆置于险境。
“杀!”
大营中的喊杀声再一次响彻云霄。向然之带着一众败卒重新组织起战阵,响应陈迹的号召,开始回击庐阳军骑兵。
“这厮倒有些胆气,死来!”
周安看见率兵厮杀的陈迹,便要纵马过去,将其彻底斩于刀下。
无奈因为有着陈迹的加入,剩下的讨逆军士卒如同打了鸡血般冲击过来,很快便使得这一片营寨的空地拥挤不堪,骑兵彻底丧失了灵活的机动性。
周安尝试了好几次,却依旧没有冲开道路,杀到陈迹面前去。
“随某下马!”
为了早些杀败陈迹,周安只得让一众亲兵跟着他下马,步战清出一条道路来。
身为别部司马的亲兵,周安手下的人战力自比寻常士卒要高得多,很快便护着自家司马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此时陈迹正在胡麻和十余亲兵的护卫下,左砍又杀,已然取走了好几条性命。
自前番养伤之日起,陈迹便真正开始了打熬身体,学习拳脚剑术的历程。
在程来和李钦的帮助下,他的剑术可谓是突飞猛进。从一窍不通,到现在三五大汉都近不得身。就算同时面对八九汉子,也有自保之力。
虽然战场万分凶险,但他周遭的亲兵可不是吃素的,每每护着他解决一个又一个骑兵。
“陈迹死来!”
周安看那壮汉离陈迹还有些距离,不由得心下大喜,直接带着亲兵来到陈迹身旁,便刺剑而出。
“铛!”
陈迹刚杀死一个骑兵,余光便猛然瞥见有一剑向其刺来,便立即转身,挑剑挡之,险而又险地挡住了这一剑。
“郎君小心!”
胡麻见有人杀向陈迹,不禁怒从中来,当即带着亲兵将他护卫住,随后自己迎上了周安。
两人随之交手十余合,胡麻便不敌败下阵来,还被划出了好几道伤口,血流不止。
但是胡麻没有任何畏惧,依旧死死护在陈迹之前,带着亲兵迎战周安。
两方激烈地鏖战起来,但渐渐地胡麻败下阵来,身边的亲兵越杀越少,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
“扑哧——”
周安虚晃一招,一剑刺入了胡麻的胸膛。胡麻脸色顿时扭曲起来,撕裂的疼痛让其脸上尽是冷汗流淌。
但他依旧死撑着,死死抓住周安的长剑,不让他抽离半分。
“胡麻!”
陈迹见到胡麻惨状,不禁嘶喊出声,随即持剑迎上,想要趁机取了周安的性命。
不料周安当机立断,立即松开了长剑,随意用脚从地上挑起一柄剑来,便迎上了陈迹。
两人接连交手了近十合,陈迹渐渐不支,还屡屡被周安逼得后退,身上的甲胄也多了几道裂痕,更有鲜血渗出。
就当陈迹退无可退,被周安逼到寨墙下之时,却听一阵暴喝传来,直穿透了众人的耳膜。
“休伤吾主!”
原是程来杀出重围,向两人的方向冲来。
周安知道等他杀来万事皆休,便加快了手中挥舞长剑的速度,最终一剑挑飞了陈迹的长剑,面色狰狞地向他刺去。
程来见此,心中愈发焦急,却不料又有几个庐阳军骑兵前来阻挠他,拼死阻挡他前进的脚步。
陈迹见此,直以为今日要命丧当场,不禁闭上了眼睛,就此等死。
不想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传来,他随之睁开了眼睛,却见周安后脑勺上已然插了一根箭矢,倒在了血泊中,旁边更是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向战场中望去,却见向然之手中拿着一把长弓,正对着他这边。显然,是他在危急时刻,救了自己一命,还射杀了敌军主将,立下大功。
若非此次周安不顾一切要杀了他,周遭没有亲兵护卫,也不会中了向然之的暗箭,命丧当场。
“周安已死,尔等败兵还不投降!”
陈迹将周安的首级一剑割下,随即高高举起,向战场中大喝。
一众庐阳军骑兵登时愣神,向陈迹的方向看去,却见自家司马的首级真的被砍下,已然是死透了。
没了主将的大军,便已经没有了灵魂。残存的几个将官也被打击得不轻,根本组织不起大军来,纷纷呆愣当场。
“沧啷!”
随着一个双眼无神的骑兵将兵刃放下,越来越多的庐阳军士卒放下了武器,跪倒在地上,向讨逆军投降。
陈迹这时真正长舒一口气,让程来率兵堵住营门,又让向然之收降俘虏,打扫战场。
吩咐完了一切,他不禁想起了甚么,连忙来到战场中间,找到被压在几具尸体之下的胡麻。
此时胡麻的身上依旧插着长剑,血流不止。陈迹小心地去探他的鼻息,发现竟还有些微弱的呼吸,不禁惊喜万分。
连忙找了几个亲兵将他抬回后勤营,找了随军医师救治,让他们不惜代价将其救治下来。
胡麻是他的亲兵队正,感情非一般人能比。此番又因他才深受重伤,自然不能就这么坐视他死去,但有一线生机,便要救活。
安排好了胡麻,陈迹又让一众辅兵去帮着打扫战场,并将轻重伤兵抬到后勤营救治。
因为此次对上的是庐阳军精锐骑兵,为了不给大军造成混乱而拖后腿,陈迹就没让辅兵上场。是以现在人手充足,能顶替战兵做些战后事宜。
“辅弼,此番多谢你了。若非是你,某便要殒命当场了。”
陈迹找到向然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旁,一脸真诚道。
“末将也是运气好,见讨逆身陷险境,便朝那边胡乱射了一箭,却不想直中周安。”
“不管怎么说,此战多亏有你了。你先统计下战损,再把这些降卒全都安置到空地上看管起来。”
向然之闻言,兴奋地点点头。
曾几何时,他也是如这般被押着看管起来,如今身份骤变,有了看管别人的资格,还是卫所精锐,这种舒爽,非是言语可以形容。
“也不知兄长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陈迹心底暗叹一声,生怕中途出了甚么变故。他之前还想着钱猛能及时回军来救他,不想他这边都打完了,钱猛却依旧没有回来。
“郎君,属下无能,将郎君陷于如此险地。”
程来满脸愧色,心中无比地自责。若非他杀得太起劲,一时间没顾到陈迹那边的状况,才使得他险些身死。
如果没有向然之的那一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这不是无碍嘛。你看,血都止住了。如果没有你率人在那边厮杀,我部伤亡还要惨重,届时依旧免不了覆没的下场。”
陈迹宽慰了程来一句。
他和程来的情谊非同一般,说话间自然也随意了许多。只听他又道:“弟兄们还剩多少?”
知道陈迹问的是亲兵,程来回道:“战殁三十七人,轻伤二十九人,重伤一十四人。已经尽数去后勤营救治了。”
陈迹听此,不禁叹了一口气。
亲兵不过百五十余人,这仗便伤亡了过半,可谓损失惨重至极。当日跟着他从固城出来的护卫民兵,已然战死了六七成了。
一想到这个,陈迹心中便心痛得无以复加。这可都是他精心蓄养的私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