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乌丸集团的大本营在长野,这场将组织连根拔起的战斗中,长野县是参与最多的。
等到组织逃跑的其他成员也在其后半年内陆续落网,不论是公安还是警视厅内部都松了口气,工作又逐渐回到正轨。
而那些事都跟花见他们无关了。
搬离米花町后很快在横滨定居下来,也选好了要开甜品店的地址,装修和开业准备之前,大家都进行了一次短暂的探亲之旅。
萩原他们还不能显形,只能由花见和景光带着猫猫的他们登门拜访。
当然,要不要告知身份完全看他们自己。
第一个去见的就是离得最近的萩原研二的姐姐,她就在神奈川警察本部。
花见这才第一次见到了萩原常提到的姐姐,名字叫萩原千速,是个非常漂亮英气的交通女警官,光看开车的风格就知道绝对是亲姐弟。
他们去见萩原千速的时候恰好赶上飞车党抢路人的包。
巡逻路过的萩原千速把警用摩托开到飞起,一个借势飞跃后平稳落地转弯,车轮和地面摩擦出一道黑色的弧形曲线,刹车声几乎刺破耳膜,吊的人心高高提起。
随即游刃有余地用车头把抢劫犯怼到墙脚,吓得犯人目瞪狗呆。
彼时围观的路人们也都震惊了。
“萩原,你姐姐好厉害啊。”花见喃喃,哪怕见过萩原飙车时疯狂,她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位御姐气质的金发女警艺高人胆大,连开个摩托车都能起飞了。
你们萩原家的人车技都这么反人类的吗?!
萩原和松田倒是都不意外。
花见和景光带着还不能显形以猫猫形态出现的四人,徘徊在萩原千速附近,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直到她下班回家的路上,他们才找机会上前和她说话。
萩原千速有些疑惑地看向搭讪的两人。
“晚上好,萩原警官,我的名字是春井花见,受你弟弟的托付带他来见你。”
“……我弟弟?”
花见微笑着点点头,怀里抱着萩原寄身的暹罗猫猫,松田则被景光抱着。
两只都有点激动,直愣愣地看着萩原千速。
他俩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了。
萩原千速不经意对上时忽地哽住,鼻子微微酸涩,眼睛里便蒙上一层水汽。
花见将装着灵物眼镜的盒子递给她:“他们都很想你,机会难得,你带他们回去好好叙叙旧吧。”
说完也没给萩原千速拒绝的机会,挥挥手潇洒地告辞。
之后他们又如法炮制,把松田送到他父亲住处,把伊达和娜塔莉送到了伊达的父母那里,娜塔莉的父母已经去世了,他们还打算好要一起去拜祭的。
最后留下景光。
两人开车到长野县警察本部,景光的兄长诸伏高明就在这里当警察。
花见这才跟景光说起,几个月前刚到米花町时她曾机缘巧合地见过他,当时就觉得他长相跟景光蜜汁相似,没想到会是亲兄弟。
车子停在长野县警署街对面。
景光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感触来,他毕业就改换身份伺机加入组织完成卧底工作,直到身亡,都没有跟哥哥提过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在他哥哥那里,只知道他成了公安,后来却又突然辞去工作销声匿迹。
实际上是卧底的他身份资料被加密保存,就连死去都没办法在墓碑上刻上真正的名字,直到组织覆灭后,他的身份终于公开,降谷零不时去探望的无名墓碑才算有了归属。
“我直接去见高明哥哥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快到下班时间了,今天警署没有接到什么重大报案,工作都比较日常,景光推测哥哥应该能正常下班,不由开始忐忑。
花见握着他的手:“反正你身份特殊,就算有人知道也没几个人见过,没关系的。”
景光卧底期间连跟亲哥哥都没怎么见面,认识他的人的确不多。
他之前从降谷零那里得知了不少高明哥哥的近况,知道他身边有哪些常来常往的朋友,知道他经手了哪些案件,知道他至今仍然一个人,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比起回来时还在卧底跟组织对抗的降谷零,他哥的生活要安宁平和得多。
也就最近揪出藏在长野的组织大本营麻烦事不少。
没多久,警察们陆续下班了。
诸伏高明慢慢走出警署,沿着街道慢慢地朝公寓走去,他就住在附近,不用开车也能很快走到。
花见开着车偷偷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没多久诸伏高明就察觉到了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那辆可疑的汽车,他虽然疑惑,倒也没过于警惕,只是放慢了速度,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
景光意识到被哥哥发现,深呼吸一口气:“花见,停车吧。”
花见应了一声,稍稍加速,车子飞快地越过诸伏高明不远处停下,两边的车门几乎同时打开,两人都下车来。
诸伏高明性格沉静冷肃,情绪很少外露。
可当他看见酷似弟弟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时,仍然难以自抑地愣住了。
景光迎着兄长的视线走到对方面前停下。
诸伏高明穿着身十分正式的深蓝色西装,衬衣和领带都是同色系,只是颜色稍淡,他长相俊秀,眉细长厚重,漂亮的凤眸眼尾上挑,留着八字胡,五官和景光相似度很高,气质却截然不同。
对视片刻,诸伏高明抬手看了眼手表,语气温和地询问道:“不急着走的话,一起吃顿晚饭吧?”
景光表情复杂地颔首。
那双和诸伏高明如出一辙的眼睛像是藏着许多话,可他本来就不是善于表达自己的个性,有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此时久别重逢,他已经不是能寻常和兄长相认的身份了。
再多的话好像都没办法平常地说出口。
他望着诸伏高明通透澄澈的视线,有些讶异对方接受这样匪夷所思的事实的速度。
当初零确认他身份都还花了不少时间呢。
拼死洞穿的那只手机作为遗物被零送到哥哥手里,他应该推测到自己殉职的事实了,乍见死去的人出现在面前,兄长的反应也过于镇定了吧。
诸伏高明视线落到花见脸上,话却是对景光说的:“不和我介绍一下吗?”
景光顺着他的视线转头看花见,左手抓住她略嫌冰凉的右手牵起,薄唇微抿,眉眼柔和,正式向兄长介绍道:“她的名字是春井花见,是我的女朋友。”
除了本来就想着回来探望兄长,带花见来见他也是景光的执念之一。
如果他没有殉职,和零一样顺利活到了组织覆灭恢复原本身份,也会一样重新将工作生活回到正轨,肯定也会有带着女朋友来见哥哥的那一天。
虽然身份不一样了,想和最珍视的亲人分享这样的喜悦心情的那份心意是没有区别的。
景光当然也希望兄长能遇到那样一个人,两人四季,三餐为伴。
诸伏高明定定地看向花见,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许多,他没问弟弟经历过什么,只如寻常般和颜悦色地带着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晚餐是景光亲自下厨的。
他们在回公寓的途中就去买好了食材,景光拿出十二万分的心思慎重对待,一个人准备了满满一大桌子菜。
对于三个人来说,实在是过于丰盛了。
诸伏高明却什么也没说。
花见半点都没有见家长的紧张感,大概是兄弟两长相气质比较相似的关系,她和诸伏高明相处起来完全不会觉得拘束,打开的话匣子从景光曾经教她功课说到幼年趣事,氛围非常融洽。
景光无意间听到诸伏高明打电话请假,迟疑时已经被兄长看到了。
“爸妈忌日快到了,我想你难得回来肯定也是想着趁此机会带花见去看看他们,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爸妈会喜欢她的。”
诸伏高明没有问景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情,他只是如平常般和他相处着。
他知道景光死而复生必然藏着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知不知道的反正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知道这是他的弟弟,是他父母离去后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亲人,无论变成什么样,这一点始终不会变。
一句话说得景光眼眶微涩。
父母意外去世时他还在上小学,兄弟俩被亲戚分开收养,他独自去了东京,和兄长一直聚少离多。
可这些都没有对他们的感情有什么影响。
景光从小就崇拜兄长,会成为警察是出于想要调查父母去世的真相追查凶手,也是出于对当警察的诸伏高明的崇拜。
他把自己现在的联系方式和在横滨的新住址告知了诸伏高明。
如无意外,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在那里。
两天后,诸伏高明驱车带景光和花见回老家祭拜父母,墓园在城郊,环境优美静谧。
兄弟俩手里分别拿着祭祀用的水果和酒,花见捧着两束白菊,他们把东西摆好,她也把花束分开放置。
两人的父母是被歹徒入室害死的,同一天去世,死后也葬在了一起。
至于凶手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抓住了。
景光的视线静默凝望墓碑许久,心中最后一丝遗憾也被抚平。
离开墓园,想做的事都完成,也该离开了。
花见钻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副驾驶的车门打开,景光手扶着车门和兄长道别。
诸伏高明目光沉静而柔和地注视景光半晌:“你那位叫zero的朋友曾告知我你的去向,上次去见你时你的名字还无法公示,现在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
景光微怔,知道他说的是零之前为他择定的长眠之地,组织没覆灭前,连名字都没法刻上去。
和组织这场战斗进行了太久,有不知道多少和景光一样的人前赴后继地湮没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他们做过什么,可他们仍然可以被称为英雄。
诸伏高明很清楚弟弟殉职的真相,他心里藏着的话本该永远不会被已经逝去的人听见。
他面上浮起抹不太明显的笑容,最终还是只拍拍弟弟的肩膀,道:“无论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哥哥永远都为你骄傲。”
景光没按捺住,伸手抱了抱兄长,然后大概是不好意思了,匆匆道别上车。
车子平稳地开出去。
后视镜里,诸伏高明仍站在路边注视着车子开走的方向,清俊挺拔的身影逐渐缩小,直至消失不见。
几天后,春井甜品店在横滨某条热闹的商店街上正式开业。
新的故事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