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站在空空的餐盘面前,六林怜生已经完全头脑发热了,这当然是因为气愤,也是出于紧张。现在她站的这个地方,除她之外周围还有三人:
一个明显是偏爱烤布丁之类的高热量食物导致发胖的男人,他脸上满是热汗,看来等得很焦急。
一名像是和同学或是父母来的初中男生,他频繁回望着餐桌区的某个方向,像是不情愿似的。
还有一位不像是来吃自助餐的中年妇女,她的餐盘非常干净,也许她的目标只有这盘烤布丁了。
在这里干等肯定没用,根据安室透刚才的话,怜生猜测在等待期间,那个“咸猪手”肯定不会出手,因为在所有人不动的情况下一定会被抓现行。那么她在这里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她暂时钓不出犯人不说,还可能因为待太久被对方排除出“受害者”队伍——无论对方出于什么意图,违法本身就会让犯人紧张和过度敏感,对于长时间在周围活动的人,犯人一定会担心被对方记住长相而畏惧退缩。
怜生忙转头换到了其他餐盘前,随手挑了几份食物。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安室透刚才自然而然地取完餐点就回到餐桌旁,为了不让对方怀疑进而产生防范,他必须在普通行为的范围内去观察人群。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不得不对安室透产生赞叹,尽管怜生不知道那是侦探的才能,还是作为组织成员的本能。她也许了解他,但显然不够了解他,所以她才那么渴望……这种不安,并非是恋爱的问题,而是怜生进一步地,对“安室透”这个人产生的信赖判断。
为什么不能像那个女孩那样对他无条件信任呢——她努力从“回忆”里寻找理由,可那个人的记忆就像是被直觉驱动着,即使被欺骗,她依然会去相信——太傻了!怜生自己绝不会选择这么做。
她可没有那么傻,不然当初她在回到米花町后大可以在安室制造的鸟笼中生活,那样无论什么样的梦都不会破碎,至少在“她”出现之前。也许就是那时候吧,安室看出了她们的差别,她那时候的行为太过自我,让他的控制欲难受了吗?所以,这就是他更喜欢“她”的原因?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安室透像个普通男人那样的思考方式,她想象不出来。游刃有余的安室透她见过,狼狈不堪的安室透,她可不想看到,哪怕她总是被看到狼狈的样子。
思绪在绕了一圈后,她总算想起来,狼狈的人明明是她自己。
——如果是她的话你不会这么提议的吧!
刚才的发言,无论怎么看都是在宣战。向安室透心里的那个位置提出异议,更要命的是在榎本梓的面前……以后谁都知道她喜欢安室透了吧?榎本梓、毛利兰、铃木园子……她们以后会怎么看她?
——不要靠近我们老师的恋人?
——对方有喜欢的人了最好还是放弃?
——原来你来工作别有目的?
不敢想象以后会处于什么样的视线中,自己又会产生哪些阴暗想法……为什么就自己不能单纯一点呢,像“她”那样该有多幸福啊!
无数次地,怜生想成为那个人。狼狈的人,自以为狼狈的人,从来就只有她自己。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无所谓吧……”她喃喃自语着,绕了半圈后才想起要去看下海胆布丁的餐盘,赶紧望去,她再一次狼狈了,“……糟了!”
新盘早已上桌,之前的三人里两名男性已经埋没在人群中,只能看到中年妇女挤不进年轻人里,还围着餐盘前的人群打转。她忙赶到餐盘前,刚才因为新盘涌来的人快散去了,她努力想从中找到自己看漏的那两个男人。可肥胖的男人和青少年却不在其中。
她头脑一懵,残存的意识使她望向少年人刚才望去的方向,可是人实在太多了,她又没有记住那个男生的特点,便如大海捞针般捞不到人。倒是肥胖的男人因为体型让她先找到了,他端着摆满四五个布丁的盘,无视着周围人的视线大摇大摆入座了。
她不得不发出求助,正要回头看向他们那桌,却突然被一道声音制止了:“这位女士,能借一步聊聊吗?”因为是陌生人的声音,让她心里咯噔地紧张了下,可她回头,却发现对方找的人并非是她。
一位店员向那位总是挤不进队伍的中年妇女说道,而在他身后则站着安室透。
“安室先生!”她习惯性地喊了声并走到他身边。安室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应,而是和店员一齐向女性伸手:“您好,这位是这里的店长,请这边走。”
女性的脸色当然很难看,可她反常地没有抵抗,而是乖乖跟着他们走了。怜生想要跟着过去,却被安室制止了:“那边原则上是客人禁止进入的地方,你先回梓小姐那里去吧。”
“可是那个人是女的……!”怎么可能会有女人摸女人屁股啊!
“事情待会儿再解释。”说罢,安室便跟着离开了。
“事情大概是这样……”省略了那些心理活动,怜生将发生在自助餐厅的事大致向女高中生们说了。
梓抱着托盘,一点都不像是当事人,反倒像在听故事那般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呢?”
“接下来就是梓小姐知道的事了啊,安室先生在我们俩面前说的那些。”
尽管怜生这么说,梓却还是一脸不记得的样子。“让我想想,安室先生说了什么来着……”随后笑着吐了吐舌头,“糟了,我当时一直想着还有一个小时二十分,赶紧多吃点!安室先生说了什么都没听!”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笑声。
“梓小姐也有这样天然的时候呢。”小兰看向自己的好友,“园子有时候也会这样。”
“因为是自助餐嘛!”被点名的园子匆忙反驳,“还说我,兰你也会一直在意时间的吧?!每次去吃自助餐你都会带手表。”
“我是担心过了时间不好意思嘛。”
“真——的——吗——?”
园子的问题让小兰稍稍心虚了:“当然,也、也是有点怕时间到的……哎呀,就和唱ktv的时候一样嘛!”
世良笑得露出了牙:“园子你明明是大小姐也会在意这种事啊?我还以为你肯定是包下整家店慢慢吃呢~”
“我说你这用钱的方式是从哪本玛丽苏小说里看来的啊?”明明是几人里最沉迷那种小说的园子,却反过来拿这个吐槽世良。“你听好,自助餐,就是要用廉价的费用和时间吃便宜的食物,享受划算的那种感觉!贵的东西有贵的吃法,便宜的有便宜的吃法,我觉得有享受到就行了。什么包下整家店慢慢吃的,又不会让主厨的手艺变多好,而且周围人都看着才更难吃下去好吗!”
“嗯嗯~园子就是这种地方特别可爱。对吧,小世良?”
“嗯嗯~我懂我懂!”
“兰!小世良!你们两个是故意拿我开玩笑的吧?明明就在说别的事!!!”
三人轻松的调侃又免不了让大家一乐。
“抱歉抱歉~”世良甩了甩手,让朋友别再介意,而后吸了口夏日限定苏打水,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个限定苏打水里的柠檬丝是这么来的啊~还真亏那个店员先生那么卖力呢。”她抬眼看向怜生,让之前一直未与她对视过的怜生一惊。
“接下来的事情怜生小姐先别说,我来推理一下吧?”她用吸管搅动着苏打水里的柠檬丝,气泡从搅动中涌出,就像是回忆和灵感那般一个个冒出又消失,是独属于夏天的虚幻美丽。
“那位大妈是米花百货里另一家连锁餐厅的员工或者雇的人吧?新开的餐厅从菜品来看是针对对方进行的宣传,那么对方会来调查甚至破坏也显而易见了。
人人都知道新店开张一定大排长龙,如果硬要让新店没有客人,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同样情况下,不如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使队伍过长,给客人造成‘等待太久’‘很失望’的印象,进而对菜品进行挑剔。作为新开业来说,这样的落差一定会造成口碑下降。所以雇佣一堆人来排队也许是个不错的想法——但这太耗费成本了。所以我想,这家竞争餐厅应该是这么做的:仿制优惠券送到议员处,以官方赞助的名义发放。这样即使优惠券是假的,一旦听说来路,店家就不可能拒绝使用这批优惠券的客人,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优惠券都会被接受,这样首日优惠活动的人数自然会翻倍,超过店家的预期。而店家没法向客人说明这一情况,因为这意味着这家店铺有可能禁止客人入店,这是商家最不能做出的行为。
在这一基础上,店内整体一定会更加混乱。紧急调整席位,同时意味着饮食消耗过快,常常会一盘结束还没有得到补充。店家很聪明地用了尽可能让人饱腹的加了芝士的主食类,来打消客人持续饮食坚持2小时的欲望。因此这很快得到了一丝缓解。我想虽然那个队伍下午2点前没法结束,但4点前应该可以吧?”
她的问题得到了梓的肯定答复:“那天我们结束就离开了,但后来我和怜生小姐两人去逛街,快4点的时候那里的确没人排队了。”
“毕竟店家很努力了嘛!”世良一笑。
“等下,那个大妈呢?”专注于听推理的园子不满地拍了拍桌子,“你别断在这里嘛!”
“好啦,接下去说。竞争方也很努力,知道一次行为不保险,还有第二波,那就是派几个人去店里干扰取餐。大家都很不喜欢餐盘前一直有人站着吧?特别是年纪大的长辈,很多年轻人会担心被对方责骂,加上吃自助餐的年轻人大多是可爱的女孩子,对大妈就很没辙了。所以,让大妈守在热门的点心前,给其他客人造成困扰,加上店内闷热和排队的焦躁,这样体验就不会太好了,只有匆匆忙忙的感觉。
在这之上,再进一步加入‘咸猪手’行为就更让人难受了。女孩子要是在取餐的时候被碰到一下屁股,那肯定会心理有个阴影,第二次就不敢去那个地方,连着胃口都没有了。而同时,因为人多,被碰到屁股也可能是错觉,很多人因此也不敢告诉忙碌的店员。对方自然能继续这种违法行为,更何况他们还找的是大妈,一般人不会把大妈当色狼的吧?”
对于世良的推理,兰做出了个总结:“也就是说,那个犯人是中年妇女,她的目的是来破坏店家生意的,所以安室先生才会找到店长直接请她离开?”
“那也太好人了吧,应该报警啦报警!”园子不满道。
可世良却摇了摇手指,啧啧道:“那个人应该是交给店家来判断该如何处置吧,当然,向怜生小姐道歉是必须的,怜生小姐不提议报警的话才能这么做。而如果我是店家,我一定会把这个事压下去,毕竟这样就会牵扯出那家店。一来对方口碑会一落千丈,但这边也会因有色狼的各种传闻跟着拖下水,客人可搞不清谁对谁错,只知道风评都不好就是了,那一切就完了。二来,既然是这商场里唯二的两家连锁餐厅,与其把对方逼到关门,换一家新店来竞争,不如就这样抓着对方的把柄,让对方从此老实一点,不再妨碍营业,这样反倒是赢得轻松点。”
“太放纵对方了啦!”尽管还是不怎么满意,园子倒也不否认这种行为,她转而瞥向怜生,“所以怜生小姐就原谅对方了咯?”
“毕竟那只是一位……大妈嘛。”学着世良的叫法,怜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梓接着替她补充:“而且安室先生说,那位女性是那家竞争店的店长夫人,她也是担心丈夫的店才帮忙的,没有找店里的员工和雇人,是不希望别人因为他们做出这种事。也算是有点责任心吧。”
“但是做错了就是错的,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其实就不对了吧?”
兰的问题让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狠狠点头了。
正在因话题略沉重而沉默之际,“啊!”的一声,世良的惊呼声打破了氛围。几人看向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我推理是员工或者雇的人就是错的,可恶啊!”看来她非常在意推理的准确性了。
听到她的话,怜生和梓却相视一笑。“其实安室先生和你想的差不多。”“所以也没对呢。”
世良一愣,本以为只是个安慰,却在两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骗人的虚伪。
她不禁笑了:“什么嘛,原来侦探都这样啊……”
“他以为是清洁员工哦。”
“这不是比我更过分吗?!”
“因为那位阿姨会特别介意清扫人员在有客人的情况下出现,一直盯着打扫的人看。”怜生复述着安室当时的话,“原本以为是同行的芥蒂,不过那其实是觉得对方没礼貌的反感。”
“那我心理平衡了!”
嘻嘻笑着的世良,对着手中的气泡水又是一下搅动,苏打的气泡声随之涌现,她满足地喝了一口。
——心理平衡。
怜生想起,那一天的自己最后也想到了同样的词。
3-4
案件解决后,怜生总算有了胃口,也跟着另两人享受起了自助餐来。可她心里还有个谜题没得到答案——安室透之前让她做了诱饵,那是否也会让那个“她”去做呢?
机会在梓去准备第二盘后出现了,此时餐桌上终于又只剩怜生和安室两人。
她等不及做好心理准备,而是一有机会就开口了:“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她的话你会让她去吗?”
正在喝饮料的安室并没有因此慌张,而是继续喝下了果汁,用纸巾擦了擦嘴才回话:“我不记得你有问这样的问题。”
“那我现在问了!”对于这样的狡辩,怜生可没那么好糊弄。“你总该回答了吧?”
“你的个性可真是急躁呢。”他笑着,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这让怜生越发急躁起来:“那明明是因为你让我……你根本不在乎我遇到什么!”
“你这次没有遇到吧,我在事件再次发生前就解决了。”安室轻描淡写道。
在怜生的“记忆”里,安室透帮助过她数次,哪一次都是那样危机的关头,又是那样让人安心,即使在基德那次时候也是,他会拉住她的手让她安心。可如今,他们就像是陌生人那样,他只是路过,帮助了一位受到“咸猪手”困扰的路人女而已。
这种距离感让怜生的确急躁了,更重要的是,她讨厌自己反复拿自己和那个人比较。如果安室能一视同仁就罢了,可就是他的差别对待,让她越发介意这种差距。
怜生努力压低声音,不想被周围的人听去:“你明明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就像梓小姐说的,你的态度……”
“……你之前不是猜到了吗?”
安室的回答并没有让怜生平静下来,她想到了入店前被打断的话,反而觉得自己越发委屈了:“……就是说,你果然是不想她误会我们的关系,想让她远离我……我又不会对她说什么,你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
安室动了动手里的叉子,在餐盘上发出了一点声响,这似乎让怜生的注意力转移了。
“事实上她已经误会了,她以为你是我过去的恋人。”
“那!那我可以解释……!”从他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太过稀罕,以至于怜生通红了脸,当然她也是因为感到害羞才会这样,“我没有希望她误会的意思……”
“这方面我已经澄清过了。不过我承认的确是对你故意冷淡,也许是迁怒吧,把关系无法进一步的事怪罪在你身上,只是不怎么光彩的想法,也不希望被察觉罢了。”
虽然没有直视怜生,但安室这一次有好好在和她对话。意识到这一点,怜生稍微冷静了点,她察觉到一件事:在拒绝她的介入这一点上,安室透的意愿是出于非常自私的想法。而这正是怜生回想起他的行为一直能感觉到的词——控制欲。
她有些犹豫自己是否该点出这件事,可又清楚自己没多少机会了,只能放下刀叉,握紧了双拳鼓励自己。
“你……你这样把她困在自己的领域里,这种控制欲不好吧……!”
他似乎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面对这样的一针见血,脸上的表情没有动摇。
“……不然能怎么样呢?”可说出的话,却毫无自信可言。一点儿都不像他——怜生再一次这么想到。
“你不是应该要让她享受这个世界的吗……你明知道她什么都会听你的,你至少该给她更多自由……”怜生的声音变得颤抖了,说不伤心是骗人的,自己在“记忆”里那么喜欢的男人,如今都为了“她”如此不堪,她可是拥有那份记忆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放下——“我以为安室先生应该是更温柔更包容,像阳光那样照耀‘她’夜晚的人。”
安室透终于直视了她,眼神是怜生曾见过一次的,在那一天揭穿她身份时的忧伤与无奈。
“……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并没有那么伟大……我很自私。”
“自私?”
“为了让自己能睡着。”虽然是微笑地说的这话,安室的语气却一点都不愉悦,“她可没那么听我的话,独断行为一点儿都不比你少,甚至是一去不回没有音讯的程度,这点你也应该清楚。也许哪一天晚上她就不见了……”他微微眯起了眼,轻佻地说着,“我无时无刻不想把她一个人独占,这样的自私很令人恶心吧?”
像极了在用玩笑掩盖失落的轻浮男人。聪明的旁观者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心事,真是不高明的演技。但这难道不是他不想演了的意思吗?
她稍稍有些心理平衡了。
“原来……安室透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她将自己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说出了口。
这反倒引起了安室的笑声:“本来就很普通,我可没那么有自信。”
但这反而是一种可爱的地方,男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弱点会更让人行动。可惜,怜生已经知道这种心动毫无意义了。
她好像有些明白自己的位置了。该在他身边的什么位置,在他心里又是什么位置,她稍微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一个旁观却可以让他不用伪装的特殊席位。硬要说的话,说不定和柯南还有冲矢昴差不多。虽然她不想这么比,但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待遇了。
她自嘲地笑了声,自己也搞不清是嘲笑自己的这种想法,还是嘲笑过去执着于此的她。
“是啊,很失望……老实说我觉得你像个坏男人,一直在欺骗她。”她说谎了,但这无所谓,她就像是这世间大部分人那样会很自然地说谎,也和他一样。这很普通,很平常。
安室却说:“只要真心的想法不欺骗她就行了。”
“这样她就会满足了吗?”至少换作是怜生绝不会满足于此。
“她和我们不同,只要有吃的就很容易满足了。”
是啊,和她不同,和所有拥有占有欲和控制欲的人不同。但真的有这样的人吗?本打算这样吐槽的怜生,却僵住了脸上的笑容。
“……安室先生,她那么喜欢吃的话,你为什么不带她来这里?”
“她会胡乱吃的,而且……”他没有说出下半句。
不知为何,怜生觉得那后半句才是他今天这种奇诡情绪的由来。那并非是和对方吵架了,或是见不到对方的失落,而是别的什么……
“……你那么担心她失去健康吗?”怜生只能想到这一点。毕竟不眠症已经是一种负担,再加上那孩子饮食上的自由,如若不控制,总有一天脏器会支撑不住的。而眼前的男人,对于那样的未来已经开始恐惧了。
这可就没办法比较了。
随时可能死去的人和活着的人,不能这么比较。这不是心理平衡的问题,而是生命不公平这样的现实。虽然从很早以前就对那孩子有那样的同情,可是在这一刻,怜生在那之上多了一份关心。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男人。希望她能健康……这样,安室就不用再恐惧了吧。
她唐突地转了话题。“……之后我会和梓一起去逛街,安室先生呢?”
“啊……我想回家。抱歉,就不陪你们了。”
“嗯。
——那你要好好照顾她。”她低下头,用全身的勇气传达了自己的真心想法。
这不是谎话。他一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