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一百四十二·公堂
稳婆趴伏在地上,虽然抖得厉害,但是话却还算是说的利索:“另一个遍体青痕,出来也不怎么哭,还是我拍在屁股上,倒提着才哭了出来,那也没什么精神。这个小姑娘正是伺候的人多的那位夫人生下来的,因为觉得养不活,我还觉得可惜,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偏偏或许不长寿,所以我还帮她把身上擦洗了,拿了小被子裹好了,我清清楚楚的记得,这位小姐腰窝处有一块棕褐色的胎记的。”
众人都静默一片。
秦大人有些尴尬的卷着手咳嗽了一声。
这么说,苏邀是不是苏家的四姑娘,只要验一下就能清楚了。
那也好,验过了就清楚了。
众人也都是如此想的。
秦大人正要发话,沈夫人就忍不住怒斥:“你胡说八道!我们从来也没在幺幺身上见到什么胎记!从她落地起,就是我带着她的,难道我不知道?再说,什么毫无力气,浑身青斑,那也是你信口开河!她分明好的很!”
沈夫人气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看着苏邀只觉得女儿可怜。
若是能够再来一次,哪怕伯府说破天,她也不会再把苏邀送还了,既然不要,为什么一开始要巴巴的来接?
苏四太太眉目淡淡的,冷冷的道:“她身上的确没有什么胎记,这一点,一验就知道了。沈家夫妻早知道这一点,如今才会砌词狡辩。”
秦大人觉得自己的头要秃了。
他看了一眼边上镇定自如的苏邀,心里忍不住有些迟疑,又厉声问那个稳婆:“你可知道若是证词作假是个什么罪名!?时隔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连孩子身上有胎记这样的事都还记得?!若是你记差了,你知不知道是什么后果!?”
稳婆被吓得几乎要跳起来,急忙道:“不会错,不会错!那天晚上生产,恰逢到处都有什么土匪被官兵捉拿,大家虽然忙忙乱乱的,但是两家给的赏银都多,尤其是这位贵太太,她家给了我五十两银子!五十两,是我家三年的嚼用了,我因此才记得清清楚楚的.”
秦大人有些犯愁。
现在人证也有,稳婆跟苏三太太都是人证。
物证也齐全,稳婆跟苏三太太和沈夫人都说苏邀身上根本没什么胎记。
那就是说,苏邀真不是当年那个在兵荒马乱中生下来的孩子。
可
他又看了一眼边上的萧恒,正要开口,萧恒却轻轻笑了一声。
不过是这么一声,整个公堂就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杀过人见过血的人身上的气势是不同的,尤其是他还是有名的杀神,哪怕他平常笑盈盈立在那里,也自有一股常人不能比的威压和煞气,何况如今他虽然脸上在笑,眉眼间却阴霾重重,看上去就不好接近。
“一个稳婆而已。”萧恒沉了脸:“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苏三太太竟然还信了,难不成她的话是什么金科玉律,比你自己的女儿还值得相信?”
他指着那个稳婆,漫不经心的轻轻挑了挑眉:“当初苏三太太是在奔赴太原的路上临时生产,你离得那么远,谁把你找到带回来的?苏三太太?苏三太太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疑心起自己的女儿身世?”
苏三太太梗着脖子,别人怕萧恒,她却半点不怕。
苏邀这个死丫头无非就是仗着有萧恒在背后撑腰,才对着她这个母亲如此肆无忌惮,没有半点尊重。
还有苏家那帮人,不也一样正是因为萧恒在背后,才会高看苏邀一眼吗?
反正都已经是这样了,没有现在的这件事,苏邀对她也一样形同陌路,那她还顾忌什么情分?
苏三太太不大耐烦了:“皇长孙殿下,您虽然身份尊贵,可难道连这种臣下的家事也要管?我之所以疑心苏邀不是我自己的亲生女儿,自然有我的理由,否则我也不是疯了,何必要去苦苦寻找?怎么,殿下难不成,要我捏着鼻子认下不是我的孩子不成?!哪怕您是皇长孙,恐怕也没有这个道理!”
秦大人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没想到苏三太太竟然如此锋芒毕露,急忙呵斥:“大胆!”
“我倒是想听听,你又有什么道理!”门口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呵斥,随即苏老太太就被纪妈妈搀扶着从外头进来,到了跟前冷笑着看了苏三太太一眼,而后毫不迟疑的伸手给了苏三太太一个耳光。
这里毕竟是在公堂之上,这一个耳光下去,秦大人即使是懵了,也还是下意识的大声喝止:“大胆!这是公堂之上,岂容你们放肆!?”
门口的衙差们也一脸的猝不及防,可苏老太太架势太足了,他们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要拦,上头又没发话,再回过神,苏老太太就已经进去了。
此时秦大人一呵斥,苏老太太才肃然了脸色看着被打的左半边脸都红肿起来的苏三太太:“真是可笑至极,作为祖母,我竟然不知,我的孙女儿不是我们苏家的女儿!还被人告上了公堂!你来跟我说说,我倒是想听你说说清楚,你无凭无据,怎么言之凿凿就说她身世作假!?”
苏三太太被打的已经麻木了,虽然人这样多,可她心里奇异的,不知道为何,竟然没有多少羞辱感,她哈了一声,针锋相对的大声反驳:“就凭我才是苏三太太,就凭我才是生下了孩子的人!我作为母亲,难道还不知道我的女儿是否亲生!?她跟我素来不亲近,对我从无半分尊重爱戴,血脉天性怎会如此!?我因此起了疑心,派人去查她的身世,又有什么过错?!我知道你们为了巴结皇长孙殿下费尽心机,巴不得能成一门好亲事,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她分明不是我的女儿,我凭什么要认?!”
苏三太太丝毫不惧,梗着脖子嗤笑了一声,生怕不能彻底激怒苏老太太,看着苏邀的眼神越发的挑衅:“我的女儿早就已经死了,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