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在分手前吵架已经够糟糕,那么看见裴思渡哭是比糟糕还糟糕的事。
的裴总能言善辩,无论听了什么人话鬼话,总能轻松化解,还不忘摆出胜的微。
招牌式的容让人习以为常,就以为无比强,不需呵护。
如果反过来把桑絮骂一顿,桑絮会好受的。但哭了,这在桑絮看来是犯规的事,因为无力反击。
嚣张的气焰被泪珠子一滴滴浸湿,连气都不敢喘,无措愣在座位上。
直到听见抽泣声才如梦初醒,慌里慌张从包里找纸巾,将烟盒塞进最里面。准备拿出纸巾时,想起车上有抽纸盒,合上包,赶紧抽了两张递过去。
裴思渡不接,将身子又侧过去一些,半个背对桑絮,发脾气道:“我让你下去听见没有。”
的音『色』条件华丽,温柔而具有欺骗『性』,有个做配音演员的闺蜜,随便学些技巧就能把人唬住。
但边哭边发火时有些破音。
如果没有哭得怜兮兮,被这么一凶,桑絮也就走了。
一手环住自,另一只手搭在腿上,一副被欺负的姿态。
桑絮不容分说将纸巾塞手里,像做错事一样说:“等你平复下来,我就走。”
裴思渡不理,开始擦起眼泪,哭得很克制,以至于整个肩边都跟颤抖。
桑絮想过去抱抱,又想起自没资格。现在抱了,刚才说那一通话什么意思呢。
怕裴思渡还赶下车,自顾自往下说:“你现在这样开车很危险,冷静后再走。”
“毕竟,”停了一下,小声提醒:“你这车还挺贵的。”
裴思渡蓦一下转过身,眼睛泛红,水汪汪的,脸上尚有没擦净的泪痕。眸子里却不是完全的伤,愤怒又不思议瞪桑絮。
“你不会说话能不能闭嘴。”
想是被气到了一定程度,连哭腔都被暂时压制住。
桑絮懵了,印象里,这是裴思渡第一次这么凶骂。
下意识觉得委屈,紧接嫌自矫,里舒坦一些。裴思渡想骂就骂吧,算该。
“好,我闭嘴。”
这概是桑絮态度最坚定的一次,喝令走都没用,骂完,还乖乖应下,坚持陪。放在平时,裴思渡一定会很兴。
是想到这个混蛋刚才跟说的那些话,都恨不得将人直接从车上踹出去。
终究是不舍,做不出来。
裴思渡自又抽两张纸,将眼泪鼻涕擦干净,顾不上补妆的事,面无表看前方的草坪。『色』暗下来,一轮冷月孤零零摆在半空,月光朦胧,看不清星辰。
桑絮从未哄过人,在面前哭得最多的人是桑城,小孩子哭起来全无章法,只有噪音。不像裴思渡哭得戳人窝子,明明一句指责都没有,但落了两行泪,桑絮就已经将自看作十恶不赦的人。
“别哭了……我不会讲话……我知道我这个人烂。”桑絮不知道说什么,断断续续的,背都驼下去,颓态尽显。
抱包坐在副驾驶座里,不敢看裴思渡,“你跑开就好了,以后不用理我。”
“我会的。”裴思渡冷声应下,“不用你来提醒。”
桑絮沉默,觉得自以走了,裴思渡现在足够冷静。
刚刚有话是真的,譬如早就看出来裴思渡对的征服欲,喜欢欣赏自为之『迷』的样子。
在桑絮被欲/望钦使,凭本能,涩向索取更多时。
却总能分引诱,“喜欢吗”“你想碰吗”“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吧”……
桑絮每一句都忍不住答了“嗯”,是不敢表现出极度喜欢的样子,怕裴思渡索然无味,早早收回给的甜头。
但这样来的糖只能管一时的快乐,桑絮深知,不得长久。
“我说完你就下车。”裴思渡『逼』桑絮抬头看,等说话。
“你以为我不喜欢你,我会在你身上花许多思,给你说这些混账话的机会吗?你以为每个让我好奇,对我不屑一顾的人,我都闲到拿自去赌吗?”
被一纸协议限制的感像速食主义,悲欢离合,斑斓与黑白,都在短短的几十个日升日落里快速展『露』。
桑絮理所当然认为,这不是光明和健康的存在。
因为能让人快速获得欢愉的质,都有成瘾『性』,向来被理『性』的人们唾弃。
裴思渡跟说过许多句“我喜欢你”,第一次说是在电话里。桑絮逃避,是打电话说喜欢桑絮。
就被裴思渡喜欢过的人应该极其幸福。
因为的表白真诚而干脆,在桑絮以为会将暧昧玩下去的时候。桑絮本以为们这种在上的人都是一样的,惯会玩弄人,也不在意名声。
每个对桑絮说喜欢的人,桑絮都客客气气道谢,然后说抱歉。深知被人喜欢是一件应该谦虚,并且感激的事,尊重那些人。
的阴暗面藏得再深,也难免萌发出来。消极绪浓的时候,对那些人的表白嗤之以鼻,觉得。
有几个人真正了解,又在喜欢多久之后,就迫不及待献殷勤,讨结果呢。
学表白墙上有人告白和脱单,也有人分手和回踩。
桑絮肯定其的价值,但暗暗告诫自远离。
裴思渡刚开始表现出对的好感时,也是避之不及。
麻烦就麻烦在,除了裴思渡对的喜欢让觉得不爽之外,人处处都合意。
所以鬼『迷』窍让裴思渡去云城找,签了荒唐的协议。
有时候荒唐是个好东西,不堪语人的,难以宣泄的,一旦以荒唐的形式去表现,就在一定程度上被装饰和美化了。便极易接受。
是裴思渡现在把隐藏起来的东西说破,明,不留半余。
偏告诉桑絮:你的想法证明你的狭隘和自私,你想错了,你今说的这些话都是你你自的问题。
裴思渡的委屈淡了淡,麻木说:“反正你也离职了,过两把我一删,想怎么消失就怎么消失。就跟五年前一样。”
最后一句话又带了哽咽,好像五年前们关系普通的况下,桑絮把删了,也是一种错。
桑絮怕再哭,与好言解释:“五年前……我没有力气维系多余的关系。”
忙兼职,学习,锻炼一切能力。
“我知道,你学四年过得不容易,你那时候不愿意与我这样的人打交道。”裴思渡一直想同桑絮聊,是没有合适的时机,贸然提出,怕桑絮不悦。
桑絮默了下,“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跟你人关系一般,知道你刚认识我的那时候吃了很多苦,知道你在我身边从来都不专。桑絮,这些都是我自知道的,你告诉过我什么?”
“你不坦诚,也不给我深入了解你的机会,我像解谜一样小研究。我承认你刚才说的所有,但我不认为,我的初衷会让我的感轻浮虚伪。”
桑絮立即否认:“我没有说你轻浮虚伪。”
这一句反驳毫无说服力,裴思渡就当作没听见:“你想的那种纯粹的喜欢太难了,感多多少少都会掺和杂质。两个足够喜欢对方的人,做的事是共同将杂质剔除,正视瑕疵,予以包容。”
“你不够喜欢我,你困在你的世界里。我不能言不惭说我对你的喜欢到达了怎样的程度,因为你没有给过我多少反馈,我怎么说服我自全全意呢?”
最后,淡淡说:“你选择不续约是明智的事。”
桑絮死死将指甲掐在手里,借一微不足道的疼痛,才没让自失态。等裴思渡说完,一刻不敢多待,打开车门逃离。
裴思渡目送离开,过了很久才发动车子。
夜风捶窗,树叶作响。桑絮冲了一剂感冒『药』,坐在窗下喝,也不嫌聒噪。
冲剂是甜的,比眼泪还好喝。
想第一次见裴思渡的样子,修身的黑衣,束起的马尾,漂亮而耀眼。
想到们的重逢,合约期的试探与投入,想到裴思渡冷落的那几,想到自对裴思渡说的话有多难听,而裴思渡冷静下来后,清醒选择放开。
裴思渡跟从前追的人不同,不会有人有这样的耐,走一步就给扔块肉,好让乖巧跟上。在吃够了肉,反咬一口后,居然还捂伤口,耐跟讲道理。
桑絮给自的形象是一条狗,甚至不如狗。
狗比好喂,从来不会咬对它们好的人。
裴思渡对完全失望,用尽了『药』方,发现桑絮无『药』救。
所以肯定桑絮的退出。
连撤离都这般优雅和宽容,不让人难堪,因为的教和修养极好。
桑絮蓦醒悟,总是嫌弃里把桑城养废掉了,自,难道不是废品之一吗?
也没有得到足够的教养。
的傲、偏见、狭隘和自私,甚至是懦弱和虚伪,不都是从云城带出来的吗?
嫌弃桑城,是桑城是另一个。
桑城被过多的爱毁了,他自意识不到,正如自被限量的爱毁了,意识到了,却无能为力。
得到的太少,让成长为有缺陷的人,没法跟别人建立正常的关系。
裴思渡说得对,怎么能有纯粹的感,怎么能有无条件的长久。
就连的父母对两个孩子的爱亦不纯粹,他们喜欢桑城,是因为桑城是个男孩,能很好满足他们的虚荣。
就连跟封憬的友谊,如果一方不真诚,很快也就淡了。
吝啬到别人将饭喂到嘴边,还讨价还价怕烫了嘴,又凭什么人在短时间内了解所有苦楚,爱的每个部分呢。
的求这样,却连提示都不给人,当然得不到满意的感。
如果孤独终老,实在是活该。因为妄想太多,付出太少。
裴思渡被折磨过一回,再找女朋友,一定不想挑战了。找个乖巧讨人喜欢的,愿意对好,愿意陪走下去,就够了。
瞎『操』想,杯子随手放在一旁,人趴在板上哭到脱力。
桑絮按时吃『药』,保暖,进补,两下来感冒就下去了。
用办公室里年纪些同事的话来说,年轻人扛得住,所以都不爱惜。
病只对症下『药』,很快就能好。
却空得慌,后劲比想的还。
裴思渡果然不再理了。
买的烟已经抽了半盒,抽了没意思,没换来多少愉悦感。
不想回到胡思『乱』想,疲惫给封憬发消息,“今晚陪我去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