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应该是去年摘得了吧,异国所产的这玄米茶喝起来总是有股炒米的香气,但是若是放的时间久了,这炒米的香气也难免生出一股子油味儿,到是将茶香冲散了呢。”宁妃说着便只是轻轻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是吗,这是宁广总督进献的,姐姐瞧着这茶叶宝贝少见,又是妹妹喜欢的,这才特意拿了来。没想到竟是如此,真是姐姐冒失了,下次一定会注意的。”赵贵嫔听着宁妃的话,面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极力的维持着自己和气的样子,没和宁妃翻脸。
这玄米茶确实是去年自己还略略得宠时内务府孝敬的,不过她存放的一直极好,没想到宁妃如此多事,还当着太子妃的面给她下不了台。既然她如此行事,那也就怪不得自己对她下狠手了。
“这玄米茶珍贵难得,皇上更是将今年得的两槲都给了我,别人想要孝敬,以次充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宁妃说完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一副宠妃的优越感,激的赵贵嫔直咬牙。宁广总督这样的封疆大吏怎么会给一个失宠已久的嫔妃进献玄米茶这等珍贵之物呢。这些人都是人精,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不会做的,这赵贵嫔真是编个谎话都不会编。
“娘娘身子娇贵,既然喝不习惯,那便让人倒了去吧。”赵贵嫔顺着宁妃的话说道,面上也已是不悦。
“好歹是姐姐的一番心意,即便是次品,妹妹也不能作践了呀。”宁妃如此说着,却是再也不碰那茶,而是拿起了太子妃做的糕点不急不慢的吃了起来,赵贵嫔看了脸色都要滴出水来,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浓浓自然也感觉到了这等气氛,看着后宫的女人,以皇帝的宠爱为荣,失宠则是被呛也无法反驳,整日盘算着如何讨得皇帝的欢心,还要对付后宫了其他争宠的女人,实在是身心俱疲。浓浓自然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也厌烦进宫里来,可是胤礽是太子这一切都是免不了的。
虽然他每次提及都会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来,但是能不能真的做到谁也说不好,一辈子这么长,浓浓始终是存疑的。不过也只是偶尔想想罢了,只要他现在对自己好,对自己的家人好,那就够了。
“哎呀,本宫的肚子好疼。”浓浓正在底下出着神,忽然听得上面的宁妃捂着肚子呼痛出声,于是赶紧拉回了思绪。
“妹妹这是怎么了?还不去找太医来。”看到宁妃出事,刚刚还和宁妃两看生厌的赵贵嫔忙行位置上站起来,还没等浓浓反应过来就一边往宁妃处走去一边吩咐人传太医。
宁妃捂着肚子,面色痛苦的倒在位置上,旁边的宫女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汗。浓浓看到宁妃有恙也赶忙上前,一时间殿内乱作一团。趁着这混乱之际,宁妃的贴身宫女则是悄悄带着茶盏从旁边退了下去。
很快宁妃就被挪到了内殿,而太医也很快到了,太子妃和赵贵嫔便先退至一旁等着太医看诊。浓浓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跳,在旁边担忧的看着围满了太医的宁妃的床铺。不过宁妃的情况也实在不乐观。太医诊的满头大汗,谁也不敢说什么。
“怎么回事啊,你们几个看了半天看出什么没有。”眼瞧着宁妃的呻吟声不绝,她们这时也是走不得的,赵贵嫔等的不耐烦的问道。一旁伺候的贴身侍女听得赵贵嫔的声音,也是凑上前去,然后回头给赵贵嫔递了个眼色,赵贵嫔心领神会,心下安定了下来。
“娘娘恕罪,宁妃娘娘好像是中毒了,而且此毒甚是难解,已经影响到宁妃娘娘腹中的孩子,现在娘娘已经见红了。若是不赶紧解毒,恐怕危及性命啊。”见赵贵嫔责问一个太医擦着汗出来禀报道。
“什么,中毒?”赵贵嫔听此装作一脸惊讶的说道。浓浓听见眸子里也满是震惊,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说中毒便中毒了呢。
“这娘娘刚刚还和我们有说有笑的呢,现在怎会中毒如此之深,怕不是你在信口雌黄?”赵贵嫔心里自然是知道的,可是面上还是一脸痛惜担忧道。
“此毒十分罕见,很像西域用来制虫的毒药,只需要一点便能让人身中剧毒,而且作用时间非常短,敢问娘娘刚刚宁妃娘娘是否服用过了什么东西?”太医又继续问道。
“这本宫来的迟,不过是和娘娘说了两句话,太子妃倒是一直陪着呢,不如太子妃说说。”赵贵嫔很是轻易的将话引到了浓浓那里,浓浓听此也是微怔了一下。
“我来拜见时娘娘刚刚起身,进了殿后便只用了一些我带来的点心,然后又喝了一点赵贵嫔带来的茶,除此便没有什么了。”浓浓回忆着刚刚的事情,思索着说道。
“那不妨让太医查验一下,本宫和太子妃都是好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现在宁妃娘娘中毒还牵连到了皇嗣,还是查验一下让人放心一些的好。太子妃,你说呢。”赵贵嫔先发制人的说道。
“自然是好的。”浓浓也没有反驳,反正自己问心无愧,虽然赵贵嫔无端的怀疑自己让她有些不舒服,但查一查也无妨。
“那微臣告退。”屋子里进进出出的声音,宁妃的喊声,宫女太监的声音吵得人头疼,那太医也是觉得离了这地方好受一些,赶忙告退了。
剩下的太医则还是守在宁妃这里,宁妃已经见红,血越流越多,底下的褥子和盖着的被子也染上了血,渐渐被血浸湿,看得人心慌。
宫女们往外一盆盆的端着血水,空气里逐渐弥漫着血腥气,赵贵嫔假装好意的上前探寻,浓浓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
看着宁妃已经满脸是汗,痛苦的抓着被子,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浓浓不禁动容。留了这么多血,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宁妃现在应该不光身上疼,心里应是更痛苦吧。
紧接着,宫女领着产婆进来,而后太医和浓浓还要赵贵嫔以及闲杂人等都被清了出来,浓浓明白这是要把宁妃肚子里的死胎排出来。浓浓自己也经历过这等事情,回头时看到宁妃倔强的不肯喝排出的药,心里涩然。
浓浓被请出来之后,和赵贵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听着里头赵贵嫔渐渐微弱的声音,心里却很是心不在焉。看着被子和床塌皆被染红,仿佛是自己小产时候的景象,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想起来依然触目惊心。
“参加太子妃娘娘,赵贵嫔娘娘。”浓浓正出着神,刚刚下去查验茶水和电心的太医便回来了。
“可是查出什么了?”赵贵嫔见太医终于回来,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微臣在一盘藕粉糕上查出了剧毒的物质,糕点已经只剩了四块,想必宁妃娘娘就是服用了这个才导致小产且中毒的。”太医如实禀告道。这一番话全然按照赵贵嫔的心思所说,但却让浓浓吓白了脸色。她亲手做的藕粉糕,一进来便呈给了宁妃,她不曾下毒,那糕点也没再经过他人之手,怎么可能有毒呢。
“什么?藕粉糕可是太子妃亲手做来赠与宁妃娘娘的,怎么会有毒,你莫不是诊错了?”赵贵嫔听此按下心中得意,面上还装模作样的为太子妃开解着。
“此事兹事体大,微臣已经查过无数次,绝对不会出错,请娘娘明鉴。”太医面对赵贵嫔的质问,继续说道。
“那这么说,便是太子妃做的?本宫真是想不到太子妃居然如此包藏祸心,竟然意图陷害宁妃及她腹中的龙裔。太子妃,你可知罪?”赵贵嫔听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得意,迫不及待的朝着太子妃发难。
“我没有。”浓浓面对如此嫁祸,自然是极力否认。
“你没有,那藕粉糕是不是你亲手所做,如今查出来上面有剧毒,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赵贵嫔不依不饶的说道。
“虽然藕粉糕是我亲手所做,但也不能证明便是我下的毒。”浓浓依然不肯承认,但心里已经开始慌了。她亲自做的糕点,进了这门之后便只由白枝递了上去,然后便放到了宁妃面前,不过就是在众人面前的事情,谁敢在宁妃还要她眼皮子底下下毒呢。虽然自己没有下毒,但也有口说不清楚了。
“行了,本宫看你就是狡辩,来人,将太子妃送去慎刑司好好审问审问,看看她到底为何要毒害宁妃和皇子。”赵贵嫔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
可是如今太子就在宫里,而且太子妃的品级要高于赵贵嫔,所以一时间谁也不敢下手,都低着脑袋站在旁边不敢上前。
“你们都聋了吗,听不见本宫的话?太子妃谋害宁妃,害死皇子,罪大恶极,还不赶紧给本宫拿下。”赵贵嫔见周围无人敢动手,心里更是生气道。
“谁这般放肆!”
赵贵嫔正耍着威风,便听见外头传来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一时也噤了声。旁边的宫女太监知道这是太子来了,更是害怕的都低着脑袋跪下请安。都庆幸着自己刚刚幸好没有动太子妃,不然肯定会被太子砍成几瓣。宁妃中毒皇子没了都不要紧,还是保命要紧。
“出了何事?”胤礽进门看到宫女太监跪了一地,赵贵嫔虽然面上生气但隐约看得出得意,里屋端出的一盆盆血水更是让他皱了皱眉。
今日本来无事,但一桩宅子走私宫内物品的案子让他直接去了大理寺,案件很是简单,不一会儿就顺藤摸瓜的找到赵贵嫔的贴身宫女头上。一个宫女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不用想也是有主子授意的。虽然赵贵嫔是皇帝嫔妃,但胤礽知道她其实效忠梁王,所以偷些东西出去给自己以后盘算也是合理的。正在他要派人去缉拿赵贵嫔时,突然传来消息说永安宫出事了。胤礽知道本也没打算多管,但听到浓浓也在这里时,还是放下手头的事情赶忙赶了过来。路上略略听得太监回禀,再进了永安宫一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里大概有了数。
“太子妃今日来永安宫赠与了宁妃娘娘一盘藕粉糕,可是这糕点有剧毒,娘娘吃了之后便腹痛不止,现在已经流产了,但人还未解毒,性命垂危。太子妃如此阴狠,毒害皇子陷害嫔妃,太子殿下可是要继续包庇,将如此毒妇留在身边吗?”赵贵嫔进无人敢出声,于是自己自顾自的解释道。如今证据确凿,任是太子宠爱也没法再包庇她。
“一派胡言,所谓证据不过是那点心现在有毒罢了。太子妃若真是给一盘点心下了毒那还这样明目张胆端来了岂不是蠢。亦或是有人想用这点心欲盖弥彰,借机嫁祸或是转移视线罢了。”胤礽一眼便看出来其中的问题,审视的目光盯上了赵贵嫔,看的赵贵嫔也出了一身冷汗,没想到只是片刻,太子便已经将事实说了个大概。
听着太子的话,赵贵嫔心里慌乱,但还是很快镇定,如今证据指向太子妃,而他与太子妃时夫妻,这时候替太子妃说话怎么也是包庇,而且只有证据在此,那太子妃就推脱不了责任。
“可是这藕粉糕现在就是有毒的,太子妃带来再到宁妃服用,统共几个人碰过也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谁又会下毒呢,肯定是太子妃带来时就已经粘着毒药了。若是太子妃想自证清白,不如将此藕粉糕吃了,看看自己有没有事,也好叫众人信服。”赵贵嫔面对着胤礽审视的目光,镇定自如的说道。
浓浓看着面前被端上来的藕粉糕,除了被吃掉了几块,和她早上端来时并无二致,自己不曾下毒,它怎么会有毒呢。如今物证在此,她也抵赖不得,自己不过是想来看看宁妃,怎么就又闯了祸,还害死了一个孩子。
思及此浓浓心里痛苦不已,竟然鬼使神差的拿起了藕粉糕。赵贵嫔见此也是吃了一惊,她自然知道这毒不是太子妃下的,而是她一开始下到了茶水里,而后又趁着乱让贴身宫女洒到了藕粉糕上,以此嫁祸罢了。可是太医都说了藕粉糕有毒,这个傻子怎么还拿了起来,莫不是真想把自己毒死不成。
“干什么呢。”胤礽一把抢走了浓浓手里的糕点,扔在了盘子里,然后给她擦了擦手,浓浓看着担心自己的胤礽,眼里蓄满了泪水,不用说也知道,自己又给他惹麻烦了。
“多派几个人来给宁妃诊治,务必保住性命。今日的事若是谁出去乱说,走漏了一点风声,孤定不轻饶。”胤礽吩咐完便牵着一脸懊悔难过的浓浓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事到如今,太子还是如此向着太子妃,除了这事甚至一点也不曾怀疑她,赵贵嫔看着恨的牙痒痒。不过她此举不过是为了转移太子的视线,而后顺便也完成了梁王的命令罢了,这一石二鸟的计策成了,赵贵嫔心里还是颇为得意的。
“不哭了,没事儿,昂。”胤礽看着出了宫门便忍不住掉了眼泪的浓浓,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
“真的不是我干的,我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怎么会去害别人的孩子呢。”浓浓哭着捂着嘴巴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浓浓不用担心了,没事的。”胤礽安抚着浓浓说道。
“我就是想,想着你昨日对宁妃不善,我怕父皇会,会怪你,也不想她对咱们有敌意,所以才去示好,没想到…。”浓浓一哭就停不下来,扑在胤礽的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浓浓是好意被人利用了,你放心,我定然将这个人揪出来,浓浓别哭了。”胤礽看着浓浓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在自己怀里一抽一抽的,心里也跟着软了下来,只剩下轻声哄她,再也不问今天的事情。
“对不起。”浓浓哭的没了声音,最后只倚在胤礽的怀里,弱弱的说了一句。
“什么?”胤礽听着浓浓嘟囔了一句,但是声音太小他没听清,不由得问出了声。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浓浓说完眼角的泪又滑了下来。
“没有,我没有怪浓浓的意思。这些人包藏祸心,即便不是浓浓,她们也会想法子嫁祸旁人。直接到浓浓这里我还能查出来将恶人惩治,若是换了别人,恐怕就真的让她们得逞了。”胤礽轻轻拍着浓浓安抚着道。他最看不得浓浓哭,如今她梨花带雨的在他怀里哭的一颤一颤的,他的心都麻了,那还能怪她呢。
“真的吗?”浓浓听此终于抬起了头,刚刚哭过的眸子含着水,一脸天真无辜的样子惹人怜爱。
“当然是真的,浓浓不用再担心了。”胤礽将人揽在怀里安抚道。
浓浓听着他的答复渐渐放下了心,胤礽总是有办法让痛苦难受的她变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