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特么还用想?
我当然、肯定、必然是背叛你……等等,我压根就没信过你,何来背叛?
至于昨日号和陌生邪神的事情,说实话,不是目前我可以参与的事情。
我陷入深深的沉默,和梦境中的宇宙暗面对峙,周遭传来愈加诡异沉重的能量威压。若非天生不会被污染,现在我就成为一个疯子,或者变成一滩烂泥。
最终,在宇宙暗面即将发疯前,我冷不丁开口道:“那个东西……就是你让我去贝塔-289星系时遇到的,我和你提到过。”
所以不要随便甩锅到下属身上。
宇宙暗面有些迟疑,说道:“贝塔-289星系的那群东西并未苏醒,否则星际帝国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很显然,其中一位醒了,”我面不改色道,“而且顺着我另一半的灵魂找了过来。”
“一半灵魂捏在他手上,我根本无法摆脱那个东西的追踪。在昨日号上,因为哥尔密斯的威胁,我的生命危在旦夕,可能因此触发灵魂求生本能,对方出现在船上,带走所有任务物品。”
“你并没有向我汇报过这件事。”
我再次陷入沉默,没错,如果我是个忠诚的信徒,那么这个故事怎么都圆不回来。
然而,我的唯一优势在于,我知道世界线重启前后的不同,而迦楼罗并不知道,祂的马甲已经被彻底拔掉。
更何况,我半点都不忠诚,宇宙暗面很清楚这点,而且丝毫不在乎。
“这确实是我的错,吾主,我始终抱着……侥幸心理,想要自己把这些事情处理好。”
“你怎么处理的?去最高科学院处理吗?”宇宙暗面丝毫不给面子,继续道,“况且,那个东西拿走资料后,就这么毫不留恋地离开?它没有再做什么吗?”
祂的声音仿佛混着几千种不同音效的低声喇叭,震得耳膜发疼,甚至连灵魂都在战栗。
“对不起……”干巴巴的道歉,没有半点诚意,甚至内心深处带着点有恃无恐。
迦楼罗舍得杀我吗?或者说,祂敢杀死作为最后一枚“火种”的我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无非和前几次阳奉阴违一样,宇宙暗面训斥我几句,甚至给予一定处罚,但绝不可能伤及我的性命。
果不其然,约莫两分钟后,祂收敛所有混乱诡异的威压,沉声道:“事情有变,你准备离开萨丁拉克,重新返回玫瑰军团。”
珍贵宝物需要放在眼皮底下才够安全,邪神或许是这么想的,但我丝毫不想这么做。
玫瑰军团有什么?一群被洗脑的狂信徒,一群无恶不作的匪徒,还是一群互相残杀的宇宙恶棍?
我曾经有一个家,就在最初的那颗蔚蓝星球上,就在被唤作“中国”的广袤土地上,在沿海k市的9号老式居民楼502室,在新闻联播熟悉的前奏与饭菜香味中。
然后,我永远失去了那个家。
而现在我又有了一个新家,就在萨丁拉克军事学院的新生寝室,就在这张方寸大小的上铺。虽然我在这里住了不到一年,但是我已经开始舍不得口是心非的傲娇教官,性格各异又年轻活力的室友。
我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家,和这个疯子走?
为了重建曾经的人类文明吗?以牺牲另一个平行世界为代价?
而不说我是否要做出这种“极限一换一”的决定,就算我真要拯救自己的世界,也绝不会相信迦楼罗这个扭曲的疯子。
某种程度上,我觉得祂大概率是失智了,总是做一些疯狂且无意义的事情。
就以玫瑰军团为例,他们很多时间都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见我再次陷入沉默,宇宙暗面忍不住催促。
“通过陆家离开吗?”
“我会让洛伦佐安排的。”
“遵从您的旨意,吾主。”
梦境随之碎裂,我在温暖被窝中惊醒,窗外是一轮泛着淡淡青光的明月。嗯,这颗行星的卫星就是这个颜色,带着一种玉石般的柔润,让人心情逐渐平静。
我抱着枕头,听着斯凯路和列昂的打呼声,刚才还有些悲伤的心情瞬间碎裂。
……啊啊啊啊!
他们两个打呼噜是如何打出b-box节奏的?此起彼伏,遥相呼应,令人抓狂。
“现在还算好,毕竟少了你的磨牙声。”下铺传来幽幽的声音。
我顿了顿,默默探出脑袋,往下看去。
克莱夫抱着自己的被子,整张脸沉浸于一片深沉黑暗中,眼睛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曾经地球上有句古话说得好: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哦,不对,以克莱夫的情况而言,他应该想刀三个人。
“我真的磨牙吗?”
“呵。”
“呃,对不起?”
“没关系,我很快就会习惯。再说你们也不是每天这样,也可能是白天赶路累到了,”克莱夫深深叹了口气,带着点担忧道,“萨宁,你刚才做噩梦了吗?牙根都在哆嗦打颤。”
“嗯,梦到一个很恐怖的东西。”
“不怕,不怕?”克莱夫一边小声安慰,一边向上铺伸手,想拍拍我的肩膀。
啊,这是何等的男妈妈啊?
“克莱夫,如果我陷入到一个可怕的麻烦里,你会……算了。”
或许是玉石般的月光太朦胧,或许是此刻气氛太温柔,又或许我早就背负太多压力,渴望能有人倾听并承担一部分,我竟然有一瞬间想将实情告诉克莱夫。
然而,告诉他又有什么用呢?
除了为他增添烦恼与危险外,没有丝毫用处,毕竟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你知道,说话说一半,是比睡觉磨牙更让我抓狂的事情吗?”克莱夫干脆站起来,凑到我床铺边,露出半个脑袋,眼神幽幽地说道。
我往被子里缩了缩,抽动嘴角,小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我看起来很像个白痴吗,萨宁?”克莱夫翻了个白眼,抓住我的手,温热从另一只手掌中传来,“你要学会相信你的朋友,自己背负得太多,迟早会承受不住压力,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你才十六岁,哪里来的人生鸡汤?”
“我叔叔说的,他专门为一家五星级宾馆餐厅煮面,这不是重点,”克莱夫的眼眸在淡青月光下熠熠生辉,温柔又闪亮,仿佛能沁入灵魂深处。
“你可能觉得我们没什么用,可能担心说出秘密会招来更大的麻烦。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因为你的隐瞒,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当克莱夫轻柔的声音散溢在空气中时,我的脑袋仿佛被锤子砸中,竟是一阵阵眩晕。
眼前重重叠叠的画面,犹如播放幻灯片般,一闪而过无数幻影。
我在幻影中捕捉到斯凯路、列昂和克莱夫的身影,他们的面容是如此熟悉,可他们的气质却令我感到陌生与恐惧。
我仿佛看见列昂带着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宛如一尊佛像,散发滚滚黑气,不断引/诱无知的古人信奉他,从而夺取他们的生命与灵魂能量。
我仿佛看见斯凯路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笑容,像星辰碎屑般泯灭于天地之间。他站在宇宙之间,碎金般的卷发比星光更刺眼,他伸出一只手,无数流星陨落在大地之上。
我仿佛看见克莱夫始终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在一片宛如地球的废墟上,身边围绕着无数怪物,眼中没有半分人类感情,疯狂掠夺着整个世界的生机。
……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因为你的隐瞒,才会导致悲剧的发生?”
能不能相信我们?
能不能相信我们,更多一点?
“萨宁,萨宁?”刺眼光芒像刀锋般扎在我脸上,耳旁是焦急的呼唤。
我捂住脸庞,意识到自己把整个寝室都惊醒了。
“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他这是做噩梦啦?”这是斯凯路的大嗓门。
克莱夫声音带着些恐慌,语气急促几分:“他没有睡觉,我们刚才还在聊天。该死的,萨宁,没事,没事的,你不想说,没人会逼你,冷静一点。”
“要不送他去校医院?”列昂小声却坚定的补充。
我抬起一只手,止住身体的战栗,低低笑了起来:“不……不用,我没事,我只是好像……想起了一点东西。”
这是未来?还是曾经?
如果是之前的我,一定会猜测前者。但亲眼见到陌生邪神重启世界线后,我觉得这更像后者。
阿尔伯特说,我身上有双重能量粒子。
这说明我经历过一次大轮回,这很有可能是我的二周目。
我之所以会回到这里,显然是因为一周目的悲剧结局。而我刚才所看到的幻象,也许就是失败后的下场。不仅是我自己,他们三个终究还是被我牵连到。
隐瞒是为了保护,可如果这种保护毫无用处,甚至会将他们推向地狱呢?
“我真的没事,”身体逐渐平静下来,我张开手臂,心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能超乎你们的想象,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星际时代的少年显然不懂《美人鱼》的梗,他们一个个担忧而茫然地看着我。
如果我选择相信你们,如果我选择依靠大家的力量,结局会不会有所改变?
我的这些故事,说复杂可以很复杂,能写成七十万字的那种复杂。
但是说简单也可以很简单,十分钟就能概括完。
我取了个中间值,半个小时后,口干舌燥的我拿起床头茶杯,吨吨吨灌了下去,擦了擦嘴角,问道:“所以,你们明白了吗?”
斯凯路挠挠头,问道:“萨宁,你确定不用去医务室,嗷呜,克莱你又打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克莱夫转向我,认真道:“我们相信你。”列昂在一旁点了点头,乖巧得像一只林间小鹿。
“你没有必要拿那么严重的事情开玩笑,而且亨廷顿首席也确认过你的情况,肯定是真的,”克莱夫微皱眉头,迅速转动脑子,“玫瑰军团,陌生邪神,最高科学院,二周目,让我理一理。”
“既然是二周目,肯定不能再输一次。”斯凯路又凑过来。
列昂担忧道:“可是萨宁不记得一周目是怎么输的,这又不像打游戏,你选第一个选项进be线,只要换个选项就可以。何况游戏有固定结局,但现实没有。”
“面要一碗碗煮,事情要一件件做。”克莱夫再次拿出纸笔,开始兢兢业业写下目前的各种问题。
“首先,我们必须解决的一件事,就是阻止陆家人将萨宁带走。”
斯凯路摇了摇头,他是上流社会出身,对陆家这种大家族最为了解:“不好处理,现在萨宁的伪造身份是陆家人,他必须听从家主的意思,除非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是我们能够接受萨宁,不代表学校能接受玫瑰军团的卧底。校长……甚至加百列教官都会把萨宁交给军方督察,那么萨宁就彻底完了。”
“你有什么办法吗?”克莱夫看向前者。
斯凯路摸着下巴,指着纸上“陆家”、“宇宙暗面”和“玫瑰军团”三行字,开口道:“宇宙暗面为什么选择在萨宁回到学校后入梦,祂为什么不在最高科学院基地露面?”
我们对视一眼,克莱夫眼神一亮,道:“祂畏惧最高科学院,或者说,科学院有某种设备可以限制亚空间庞大能量体的入侵。”
“宇宙暗面不能潜入最高科学院,陆家也不敢得罪科学院首席,阿尔伯特·亨廷顿又那么需要你……”斯凯路叹了口气,“没办法,萨宁,你还是卖/身给亨廷顿首席吧。”
“现在只有他能保住你,而且一定会保住你。”
我:虽然但是,你能不能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