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尾鸢搭伙走的一段日子里,颖溪被小小地折磨了一下。尾鸢到处都嫌弃,漂亮的樱桃嘴叽叽呱呱叫个不停,“这个客栈的碗都没洗干净,摸上去都是油。”
颖溪看着瞪过来的发火的老板娘,赶紧把自己的碗和她交换,说:“用我的用我的,其实都一样。”
“嗯,虽然也不怎么样,但好了一点。”她皱眉的样子让客栈里的其他客人为之倾倒。颖溪看老板娘气汹汹地走过来,赶紧三口两口地吃完,感叹道:“啊,真好吃!”
老板娘神色刚缓和过来,尾鸢又说:“你味蕾有问题吗,这面条像铁条一样,菜都放了几天了吧,黄不溜湫的,吃了该不会死人吧……”
然后颖溪无法避免地受了一场口水骂战。
晚上。
“床太硬了,我睡不着。”
颖溪睁着几乎开不了的眼睛把自己的床单给她垫,反正她平时都是睡在线上的,她虽不怕床板条件艰苦,但怕响声,尾鸢要是整晚都吵她,会怕自己忍不住杀了她。
又是一白天。
尾鸢行走没一会就说累,说:“我走不动了。”颖溪头也不回地说:“我会自己找到路的,有缘再见。”
“太无情了。”尾鸢又“哎呀”一声,颖溪回头看,她脚崴了。
天哪,颖溪心累地想着。竹林中有人影交错,颖溪过去把那几个跟踪她们的山贼打倒,劫了他们的马,把尾鸢放上去。
颖溪仰着头对她说,“我会自己去找到起义军首领的。”不待尾鸢说什么,颖溪用匕首轻刺马臀,那黑黝黝的马抬起脚,疯了一般地往前跑。
尾鸢一边控制自己不掉下来一边回头看那个戴面具的瘦小的身影,竹叶在其后瑟瑟而动。
颖溪对她喊着,“马褡裢里有三四把笛子!够你用了!”说完,怕是尾鸢吹笛似的,瞬间跑得不见了踪影。
颖溪重新进入邢国境内,山河虽依旧,到处都是萧条的场景,孩子和老人多沦落在道路两旁,哀求着过往的人。颖溪跟她们闲聊了一会,最后给她们指向去景国的路,还有路上看到的水土繁荣的地方。
前面的路自然如饕餮吃食,什么都不剩。现在有很多奇人异士也往这里来,颖溪也揭下了一张“群英榜”,是这个起义首领召集人才的皇榜——他已经自称为健王了。颖溪想着,自己耽误了这么多天,他居然还没被渊影门的人杀死,有点棘手。
颖溪也跟随人流往里走,这里鼓声震天,热闹非凡,大大小小都有个擂台,武林人士上去切磋,赢的就往更大的擂台走。
颖溪不想应对这么麻烦的事情,她隐藏气息,想进去军营里面,但发现往前走就是一个平地崛起的大城了,虽然有很多工匠仍然在城墙上钉钉补补。
不过由于正在施工,颖溪还是顺利潜进去,干倒了一些人,一路来到最大的宫殿中。因为是从草莽中崛起的队伍,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所以她很轻松地到达中枢之处,但到了这里她又产生不祥的预感。
有人出来了。
颖溪躲起来,看到两个人出来了——一个头戴木冠的强壮男子,皮肤黝黑,似乎刚从土地里起来没多久,他应该就是健王了,他身后跟着一个清瘦气质儒雅的清秀男子,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但当颖溪看到后面那人时,愣了一下。心想:怪不得会有道字辈的折损在这里,她居然入世了。
儒雅男子对健王行礼,送他离开,一会儿,一个青衣女子从暗处出来——正是尾鸢。她们两说了一会话,然后朝她这个地方看过来。
颖溪自知她暴露了,便走出来了。一边走一边和那位女扮男装的人对看着。尾鸢的声音带有愉悦的尾音,“军师,我说的就是她。”
“颖溪……果然是你,别来无恙。”那女子说。
尾鸢惊讶地说:“你们两人认识啊。”
白非语年二十四,头上仅仅绾了一根木簪,她身姿纤长,穿着天蓝色的男子朴素布衣,骨相很好,气质儒雅亲切,看样子很好接近,实际上自私不堪。
白非语看着仍然不肯摘下面具的颖溪,笑说:“不知为何,你越来越像师傅了。”
颖溪心生厌恶,她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你不配提她,告辞。”
尾鸢拉住颖溪,“你不是说投靠这里吗,她是健的军师,既然你们是旧识,那就更好了。好不容易摆脱了司隐,你也要找个地方留下来吧。”
白非语点头,“她说的没错,我们好歹是师姐妹,不用这么无情。”
“不,你不是。”颖溪还记得她对师傅做的事情。白非语面不改色地说,“没有必要。”
颖溪甩开尾鸢的手,直接离开了。颖溪突然感到一阵悲伤,她提起笼子,看着蜘蛛毛茸茸的腿才得到了治愈。这里取名为业城,没想到又分出了四个大国,而且这次居然还有黑麒麟白非语。
颖溪刚开始见她的时候并不了解她,是后来才知道白非语是纵横家继承人,她经过祖上理论和机关秘术的学习积累,年少时就已展现惊艳才华,被天下人称为“黑麒麟”。
那个时候,小颖溪和师傅正随着戏团游历四方,在某天表演完后,这么一个儒雅的少女便来到她们面前,说要加入戏团,她们自然乐意容纳她进来。
而她也拜了师傅为师,颖溪一开始没想这么多,她还在为有一个比自己大的师妹而沾沾自喜。
后来师傅病重,卧床不起,颖溪送完碗回来时,发现忘记换师傅枕上的毛巾了,回去时,看到白非语抓着那支苍白无力的手,低着头低语着,而师傅则发出虚弱的怒吼声。
颖溪走上去,“你……在做什么。”
白非语转过头来,脸如桃花般红,颖溪第一次见她流露性情的样子,她说:“师姐,你去外面守着,给我一个晚上,否则别怪我杀了师傅。”
“颖溪……”师傅虚弱地叫唤,她的脸被白非语挡着,微微露出的额头上发被汗浸湿,应是剧烈挣扎过。
“师傅!”颖溪冲上去,却被白非语用快得看不见的一记手刀打晕了。颖溪失去意识前,看到白非语裹起师傅,带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