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经过了晌午,明月这一觉睡得极其安稳,她看着身侧空空的枕褥,心里不禁有一丝的失落。
她撑起软绵绵的身子,见自己的身处在一个木屋当中,只有暖炉上烧着热水,沸腾的滚水不断地将壶盖顶的跳动起来。
明月迷茫地看着四周,不知自己在哪里,心头闪过一丝恐慌。直到她看着自己与谢忱的衣物皆都在窗前的架上,才安定下来。
谢忱不知去往何处,明月只得安静地坐在床上等。
过了小半个时辰,小木屋的门被吱呀地一声推开,明月伸出头看着门口,谢忱手里端着一捧荷叶,叶子盛着许多红蓝色的浆果。
谢忱见明月探着头,上前道:“你,醒了?”
“嗯。”
“感觉怎样了?现在身子可还难受?”
明月脸色一红,对昨夜所做之事多多少少会有些印象,她头还有些晕沉,“大人我昨夜”
谢忱坐在她身边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你昨夜被人下了催情的药酒。”
“催情?药酒?”明月听此话语又羞又涨,将自己半边脸埋在被褥间,她闷闷地问,“大人可知是何人做的。”
谢忱望着她,沉声道:“若我没猜错,应该是那玉宁公主。”
明月听此,握紧了拳,竟然是她!
想到谢忱将她带到这处,她又有些尴尬的看着谢忱。
“我,没有对大人做什么吧?”
谢忱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嗯,没有,我带着你泡了冷泉,解了药性。”
“嗷。”明月点点头。
“嗯,我出去摘了些野果,味道还不错,你也来尝一尝。”
他将那浆果递过去,明月伸手拾了一颗放进口中,甜美的味道在口齿间充盈起来,让她倍觉满足。
姑娘对谢忱眉眼弯弯的浅笑,“好吃。”
谢忱被明月这样一说,直接将整片荷叶当中的浆果都放在她的手里,“你慢慢吃,吃好以后我们该回去了。”
明月抬起头来,“回去?”
谢忱穿戴好自己的衣物,“嗯,整个皇宫上下如今怕是找你该找疯了。”
明月吃过以后,谢忱细心将明月的衣物带到榻边,“伸出手来。”
明月依言,伸出手,谢忱将明月的衣服仔细的为她穿好。又拿过那条白绫,他伸手捏住了半晌,明月等了许久转过头看着谢忱在那发愣,“大人,不为我系上吗?”
谢忱犹豫着,抬起手来,“坐下吧。”
伸手将那白绫系在明月墨发间,他神色晦暗起来,修长的手掌,穿过她的墨发,像软缎一样的丝滑,那白绫便这样隐在她的墨发之中,谢忱忽然想起昨夜那覆着白绫的情景,不由地心神微荡起来,
“好了吗?”姑娘催促起来。
“嗯,好了。”谢忱理顺了明月的墨发。
两人出门而去,明月才看清木屋外的环境,草木葳蕤,繁花盛放,彩蝶在其中翩翩起舞,一方浅潭偎在山脚,从山顶倾泻而下的山泉水,渐起了薄雾,在阳光的映照下,一道弯弯的彩虹立在浅潭上。
明月不禁瞪大了双眼,惊叹,“这里好美啊。”
谢忱在她身后负手而立,看着姑娘沉浸在这美景当中。
明月仔细地在这方浅潭周围游览一番,才依依不舍的随着谢忱出了这个山谷。
谢忱带着明月一路驾马狂奔,回到了公主府。
刚刚回到府中,便看到纤云与弄巧焦急地站在正堂。
见明月归来,纤云呼出一口气来,“公主,你终于回来了,你好些了吗?”
明月握紧纤云的双手,谢忱已经将来龙去脉将昨夜之事与明月讲清楚,明月在心里对纤云毫不担心,“纤云,你没事吧。”
纤云摇摇头,“奴婢没事,昨夜玉宁公主在宫内找了您一夜,可没找见人就把女婢放回来了。”
明月听此放下心,“嗯,那就好,如今宫中是个什么情况?”
谢忱道:“这个不必担心,我昨夜临出城之时,派了暗探为箫云淮留了密信,想来他应该会替你打点好的。”
明月有些意外,想不到谢忱行事竟然如此缜密,早已将她可能面对的事情预料到。
谢忱又道:“只是你如今还需要去入一趟宫,向圣上还有宁王殿下禀报一声。”
明月点了点头,“纤云,弄巧,替我梳妆吧。”
一番梳洗过后,明月上了銮驾,朝宫内而去。
明月还未走到勤政殿之时,便听到箫云淮叫住了她,“婉婉,昨夜你与谢大人去了哪里?”
明月脸色一红,“没去哪,喝醉了酒,大人待带我去了医馆,他怕是觉得以我身份跟他这个外臣深夜出去会落人话柄,才叫你周旋一二。”
“嗯,昨夜玉宁闹出的动静很大,我早已跟皇兄说过昨夜你不舒服,我带你去了我的府上,想来他应该不会起疑心。”
明月点点头,与箫云淮相携着踏进勤政殿。
“婉婉给皇兄请安。”明月端庄大方的施礼。
“参见皇兄。”箫云淮拱手问安。
楚帝抬起头看着二人,“婉婉,身子可好些了?昨夜喝得太多,朕都没有顾得上你。”
明月朝楚帝温柔一笑,“皇兄,无碍的,已经好多了。”
她安静地坐在那处,接下来楚帝和箫云淮说了什么,她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不断在脑海当中浮现着谢忱的身影。
昨夜失去了的记忆,似乎在她的脑海当中慢慢地会涨起来,她想起谢忱怎样抱着她入水,她又是怎样向谢忱求欢,谢忱又是如何将她发间的白绫覆上了双眼,最重要的是,她似乎听到谢忱在她耳边一直对她说。
我心悦你
想到这处,她再也不能安坐在那处,她豁得站起身。
箫云淮与林涣皆都一脸惊诧地看着她。
“婉婉?”
明月忙朝二人说道,“我还有些事,先走了。”说着,也未等二人对她说着什么,便提着裙出了殿门。
她出了殿门便拔腿狂奔,在偌大的永巷中奔跑。
六月的天气已经热起来,她跑了几步便开始香汗淋漓,但她不顾过路的宫女太监异样的眼光,一路狂奔着。
许是因为太累,她头脑有些晕沉,连路也辨不清楚,就这样不小心撞上了一个人。
待她看清楚那人,脸色一冷。
林玉宁!
她卸下对她所有的伪装,不再对她恭敬施礼,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
林玉宁揉着被撞到的手肘,大骂,“哪个不长眼睛的。”待看清明月站在她面前喘着气冷眉看着她。
林玉宁有些心虚的理了理衣裙,“原是妹妹啊,不知今夜又要和那个男人出去啊。”
明月本就对她气急,平日她对林玉宁从来都是恭敬有礼,不曾对她有过任何加害之心,不曾想她竟然对她用那如此卑劣的手段。
想到这里,她再也忍耐不住,一巴掌打在林玉宁的脸上,这一巴掌用尽了力,五个火辣辣的手指印立刻印在林玉宁的脸上,半边脸已经隐隐地肿起来。
林玉宁捂着自己的脸,“你竟然敢打我!”她扬手就要打回去,可还未落下,明月便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别以为我对你尊敬些,便以为妹妹好欺负,昨夜之事,我会记得一辈子,姐姐可要小心些。”
说着,她一把将林玉宁拉到一旁,林玉宁一个踉跄倒在地上。
明月未在继续与她争执下去,提裙继续朝宫门跑去。
“林婉宁,你给我等着”
林玉宁的咒骂声,渐渐远去,明月终于上了自己的銮驾,她忙朝车夫道:“快回府,要快一点。”
车夫从未见明月如此着急的模样,自然不敢随意耽搁,架起缰绳,马车便跑了起来。
汉白玉的车檐上挂着的铜铃一路作响,宣告着车内坐着人的焦急。
明月坐在车中,用手背不停地擦过掉下来的汗珠。
脑海当中,满是谢忱对她宠溺地、温柔的、爱抚的、隐忍的克制的脸。
她不想他们再错过些什么,每一次她们分开,都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相见。一蹉跎便是几年过去了,如今他们还能再还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这一次,她要牢牢抓出谢忱,她再也不要松手了。
直到銮驾飞奔着,在公主府前停下,明月跳下马车便往府内奔,险些崴了自己的脚。
当她满头大汗地来到正堂之时,却是空无一人,她喘着粗气,逮到一人便问:“谢大人呢?”
那小太监许是杂役并不知贵客去向,只摇摇头回,“不知。”
明月只得回到自己的院落,寻到了纤云,忙问,“大人呢?”
纤云道:“公主刚走没多久,大人就接到密信快马回梁国了。”
“走了?”明月有些不可置信,她不相信,谢忱就这样走了,焦急的小脸,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那他有没有留下什么?”明月急切地问。
纤云想了想,“哦,他有写信留给公主,好像在公主寝殿。”
明月未在理会纤云,直直的跑向自己的寝殿,看到一封信正放在自己的妆奁前,明月上前将那信打开,看到上面写道,微臣先行一步,公主勿念,他日因缘际会,定然再得相见。
明月看着那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匆忙地留下几句话,不禁伸手握住了那封信,心里怔怔地疼。
为什么他们总是错过,若不是自己的胆小与懦弱,他们怎么会生生错过呢?
失落的心再也抑制不住,她簌簌的落下泪来。
明月看向窗外,他日因缘际会,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不要,她就要现在立刻去见他
夕阳下,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在马背上,在官道上卷起阵阵的烟尘。
她一路北上,无人知晓,那人便是大楚新封的镇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