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年却又无法容忍自己以这种十分丑恶的形象去玷污言予浅的双眼。
实在是没有办法,少年肩膀缓缓垮塌,眼中的希望泯灭,十分失落。
但很快他却发现,自己脸上的毒斑正在一日一日地减少。
少年看见自己的五官渐渐清晰起来,原先浑浊的眼睛变得澄澈透净,炯炯有神。
塌掉的鼻骨也重新挺拔起来,整张脸的轮廓重新硬朗清晰,不再奇形怪状。
他望着自己慢慢恢复的脸,不由得在心中怀揣的满腔的喜悦与期待,等待自己彻底脱离这怪物般丑陋的外貌。
在这一段等待容貌恢复的时间里,他就一直藏在暗处悄悄的关注着言予浅。
他观察到言予浅双腿有伤,不能劳累,于是他便十分自责那日竟让她追着自己跑了那么远的路,甚至还险些落入那两个龌龊乞丐之手。
少年咬牙切齿的憎恨着自己,暗地里扇了自己几巴掌视为赎罪。
他怎能如此糊涂?竟让言予浅身陷于如此危险之中!
少年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会保护好言予浅,言予浅就是他的命。
少年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言予浅平日里的生活。
他发现莲花镇的水不干净,那些人总要把河水煮沸好几回才敢端给言予浅喝。
但那水无论煮多少次上面都会浮着一层黄沙,言予浅不忍心为难身边的人,于是每次只硬着头皮喝一些必要的水,可就算是只喝那几口,也常常会被呛得直咳嗽。
少年焦心不已,费尽心力的找到了附近一个干净的泉眼,不过那个泉眼周围布满荆棘十分危险,要想取水就要踏过那片荆棘丛。
于是少年每天天不亮就跑去打水,他脚上的鞋子被荆棘磨破了,衣服也被划得破烂不堪,大腿上更是被那些带刺的荆棘划出了血,但他只要想到言予浅能喝上一口干净的水,他就十分开心。
受这些伤都成了十分微不足道的事。
少年每天都到荆棘丛边去打水,然后把干净的泉水放在客栈的门口。
他亲眼看到言予浅身边的那个呆头呆脑的随从将那水提了进去才放下心来。
只要能让言予浅过得舒服一点,让他做什么都愿意。
在这几日的观察中,少年又知道了言予浅来莲花镇的目的。
原来她到莲花镇是为了来找一个叫淮煜瑾的人。
从她身边的人的谈话中,少年猜测,这个淮煜瑾应该是当今东安的皇帝,而且年纪也和自己差不多大。
同样的年纪,有些人已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但有些人却活得卑微如草芥,面对喜欢的人都自卑到尘埃里。
少年不羡慕拥有至高权力身份高贵的淮煜瑾,他只羡慕淮煜瑾能让言予浅这样的佳人亲自来这么破落的莲花镇寻他。
这莲花镇什么都破败不堪,什么都脏,压根配不上言予浅。
这么神仙一般的人儿,居然为了那个淮煜瑾,来到这种地界上吃苦。
那个淮煜瑾到底何德何能?!
少年在心中暗暗气闷,恨不得取而代之,甚至恨不得那个淮煜瑾死了才好,这样他才能有机会。
但是倘若那个淮煜瑾当真死了,言予浅也会伤心地吧。
少年黯然不已,他舍不得让言予浅如此伤心难过。
这世上谁若是让言予浅伤心了,谁就罪该万死,甚至遭天谴都不为过!!!
于是少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的陪着言予浅,度过了整整六天。
这日他照常起了个大早去泉眼打水,少年无意之中看了一眼水中自己的倒影,瞬间呆住了!!
他愣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
这容貌英姿俊俏的人是谁??
少年摸上自己的脸,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人竟是他自己!!
少年一瞬间喜出望外,但他依旧不忘把水打好。
他特地折回了自己的小屋,把那件仔细收藏着的狐毛里衣翻出来穿上。
然后又把那件洗的干干净净的玄色外套穿上。
少年把自己打扮的衣冠楚楚,连同头发都用手理了许多遍。
他兴致冲冲的提着水跑去客栈,他远远的便看见那客栈外来了辆马车。
少年站在原地微微一怔,隐隐听到那些随从在跟客栈老板结账:“我家小姐今日便会离开,这是一百两银子,不必找了。”
这客栈老板便是那日他行乞时赏他一个铜板的人。
他估计是这整个莲花镇中唯一一个相对老实一点的聪明人了,客栈老板一眼便看出了言予浅身份不俗,因此他十分客气,更是不敢搞黑店那一套,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客人出手竟如此大方,居然直接给了他一百两——这一百两,足可以把他这个小破店给买下来了!!
客栈老板连声道谢,说:“有贵人来此店暂住,是小店的荣幸啊,不过”他轻声询问道:“贵人要找的人可找到了??”
那随从摇了摇头,老板心中便有数了,再没敢多问。
这时,言予浅在一群人的保护下从客栈内走出,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少年见言予浅要走了,心中一急,立刻就要冲上去。
他要去告诉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可忽然,少年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一凉。
一把刀像毒蛇一样从身后爬上少年的脖颈。
这持刀之人不仅挟持着他的命门,还捂住了他的嘴巴,这力道之大险些让少年窒息。
“竟然还有意外收获。”一身南怀边城守城军打扮的男人说:“居然生擒了这东安的狗皇帝。”
“可不是,这下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少年怒目圆瞪,他反应迅速,在刀架在脖子上的一瞬间,他立刻提起水桶,反手砸到那守城军的脸上。
他冒着脖子被割断的危险徒手夺刀,虽然没有成功,甚至还被割破了手,流了一手的血,但好在他已经脱离了被挟持的困境,可直到转身时他才发现——朝他走来的不仅仅只有一个守城军,而是乌压压的一片军队。
那守城军统领操着一口生涩的东安话:“今日要么生擒你,要么生擒你那皇后!!你自己选!!”
少年:“”
他这话其实是唬人的,南怀的守城军早就在莲花镇附近潜伏多日,他们一早便摸清了言予浅身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