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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幸得机缘改天命

二人在一个篱笆院门前下了马,青芽一下马便拽着无乐的袖口一阙一拐的往里走,嘴里不停的喊着:“阿娘!阿娘!”

无乐伸手小心的扶着青芽,生怕她葬莽撞撞再摔倒。

青芽家门口的篱笆修钉的整整齐齐,还有一块儿刚翻了不久的地,内里的泥瓦房也理的不算小,院儿里还有个不小的笼子,只是里面是空着的。

无乐心里感慨,果然是皇城附近的村庄,百姓们日子过的要比偏远地区好的多。

只是不只为何,从一进院子起,无乐便始终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儿,然而并未见到何处放着药草。

屋内传来了一个年轻妇人的声音:“听见了!听见了!别喊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青芽拽着无乐进了屋,只见一个年岁不大的妇人正坐在桌旁摘着菜,抬起头看见无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便赶紧招呼无乐坐下。

妇人面容和善,身上穿着浅色粗布衣裳,虽有些旧了,但很是整洁,屋内也被收拾的有理由条,一看便是个勤劳的人家。

妇人此时还有些懵,轻声问青芽:“芽儿,这是?”

还没等妇人说完,青芽就赶紧边比划着边将今日早上的事情跟她娘亲复述了一遍,她娘听完以后一阵后怕,连忙对着无乐千恩万谢。

边倒茶边说:“多谢姑娘将芽儿送回来,这一大清早的这么冷,要是等我出去寻的话,芽儿非得冻坏了不可,若不是遇上姑娘,芽儿这脚怕是就保不住了!”

无乐知道,虽说她送青芽回来本是一件顺手的小事儿,青芽的脚伤在无乐眼中也不是什么棘手的毛病,可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这是能改变青芽一生命运的事。

普通人家没有大多的钱财用来治病疗伤,即便是偶尔生了病,磕了碰了,若不严重便大都是生抗过去。

就拿青芽来说,此次无乐凑巧发现及时,早早的将她送回来,好好上药养几天,便会康复。

可若是青芽没有遇上无乐,自己在荒郊野外,且不说会不会遇到坏人,若是耽误了疗伤的时间,脚伤便会加重,医起来便会变得麻烦。

寻常人家若是拿不出大笔的钱财费心医治,一来二去弄不好便会落下残疾,那青芽往后便会过上另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这样的事情,无乐千百年来见过不少,民之不易,常常就是以这样不起眼的方式引致。

无乐笑着道:“只不过是碰巧遇上了,不必挂怀,家中可有伤药?还是赶紧替青芽上药要紧。”

还未等妇人答话,只听屋内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可是有客人来了”

无乐一直没看见这家的男主人,还以为是外出打工了,没想到居然在内间。

妇人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扭头冲着屋内大声回道:“是,是救了芽儿的恩人,你快给芽儿上个药,我去盛饭。”

继而回过头来笑呵呵的对无乐说:“您先喝口茶,饭快好了,留下吃顿早饭吧,家里粗简,您别嫌弃。”

无乐身上的衣裳虽有些脏了,但也看的出衣料金贵,皇城附近的百姓常常能见到勋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们,总归是有些眼力的。

年轻妇人此刻虽不知无乐身份,但也是能看的出,眼前这位端庄大方的姑娘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

无乐正好昨日累了一天,便也没客气,双手捧着热茶,跟她们聊着天。

原来这家的男主人姓周,平日里的营生就是拉着驴车去各处送菜,只是去年冬天一个不慎摔倒了,被驴车压伤了腿,于是这一冬都在家养着。

周婶见昨日下了不少的雨,想着山上应当能长些蘑菇,便叫青芽一早去采些回来,没成想竟让青芽伤了脚。

好在里屋还有一些她爹用剩下的药,凑合着也能用上。

周婶动作麻利,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清粥小菜,还有几个菜包子。

复又拿了个托盘拾了几样小菜和一碗清粥,只是周婶看了一眼包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拿,然后端着托盘就朝里屋走了去。

周婶的举动自然都被无乐看在眼里,心里略微有些后悔,早知道他们日子过得紧,就不留下吃饭了。

只见这时青芽手里拿着个小木盒一瘸一拐的朝无乐走过来,无乐本以为青芽是过来吃饭的,便赶紧起身去扶一把。

结果到了桌旁青芽并未有要吃饭的意思,反而将无乐按在凳子上:“姐姐,你要坐好哦。”

无乐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见青芽将木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小盒药膏,还有一截干净的纱布,无乐未加思索,便将木盒拿过来说:“来吧,姐姐帮你上药。”

谁知青芽愣了一下,随即又将药盒又夺了回去,红着小脸对无乐说:“不是的姐姐,是青芽想要帮姐姐上药。”

然后用小手指了指无乐受伤的胳膊:“这里……”

无乐闻言身躯微微一震,她自己都忘了胳膊上还带着伤,没想到青芽居然注意到了。

还未等无乐反应过来,青芽已经坐在了无乐身侧,小心翼翼的将衣袖剪了口,轻轻的上起药来。

无乐看着一脸认真专注的青芽,惊讶她年纪虽小,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熟练。

周婶从里间走出来,发现无乐一直盯着青芽,还以为是无乐不放心让青芽上药,便道:“姑娘不必担心,青芽心细,这几个月经常给他爹换药,已经很熟练了。若不是她说姑娘你身上也有伤,我竟都没发现。”

无乐抬起头来:“我这本就是小伤,早就不碍事了,只是没想到,青芽小小年纪竟如此懂事。”

青芽正神情专注的一心给无乐上药,并未听见无乐夸她,倒是周婶不好意思的说:“什么懂事不懂事的,无非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家里的这些活计,早晚都得学着做。”

饭桌上,无乐只低头喝着白粥,周婶看着无乐不怎么吃菜,连包子也没吃一个,只当是饭菜不合无乐胃口,一阵愧疚。

叹气道:“真是对不住,我相公受伤之后家里的积蓄都用来请郎中买药了,就连之前养的几只下蛋的鸡也都陆续宰了,现在连个鸡蛋都没能给恩人炒一个,真是对不住!”

说着,许是没忍住掉起了几滴眼泪。

无乐这下知道了为何院中只有鸡笼却没有鸡鸭,想必她家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是艰难,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安慰道:“只要人好好地就行,你莫要伤心。”

周婶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强笑着点点头说:“是,这几个月再难我也没逼过他,只让他好好养着,养好了以后还有好日过,要是急于下地干活,落下病根往后只会更难,那才是得不偿失,我想的明白。”

无乐看着眼前的周婶心生敬佩,女子看似柔弱却性情坚韧,既淳朴勤恳又目光长远,难怪青芽也能够如此的善良乐观。

青芽好学,在没有人教的情况下基本上已经能把常用的字认全了。

她爹每次去乡里学堂送菜的时候青芽都会跟着,帮忙看车的时候就能蹲在墙角听一会儿,乡学里的先生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管她,时间久了青芽倒也学了些通识。

无乐好奇青芽如此聪慧,为何不直接送去读书。

周婶只道乡里的公学不收女娃,员外家的私塾学费又贵,不是普通百姓能去的。

青芽能识字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只盼着学好女红,将来能找个本分人家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其余的不敢奢望。

无乐惜才,想着既遇上了便是天意,于是思量了一会儿道:“我过些日子会在城里开个医馆,正好缺些人手,不如就让青芽随我过去学些医术,也算是有个傍身的本事,如何?”

无乐一番话说完,满屋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青芽拽了拽周婶的衣服,小心翼翼轻声道:“娘,我想去。”

周婶这才从无乐的话语中缓过神来,与此同时,里屋内响起了拐杖跌跌撞撞的声音,周婶赶紧起身,去将周叔扶了出来。

无乐这才看见这家的男主人,身上披着发白的灰色外衫,双手拄着拐杖,脸颊清瘦,但看着无乐的目光却是灼热。

只见男人普通一声跪下,许是太过激动,说话声音有些微颤:“若真能如此,姑娘当是我家芽儿的大机缘!就算让我终身残疾,也值了!”

无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下了一跳,赶紧起身去将他们二人扶了起来,直道是缘分使然。

无乐走时骑在马上摆摆手,对身后的青芽道:“回去吧,说好了,等你和你爹的伤养好了,姐姐就来接你,这段时间要在家好好照顾你的爹娘。”

青芽满眼泪花捣蒜似的点着头,挥舞着手直到无乐走远了才放下。

无乐昨日没来得及细想,马上就要回城了,还不知如何跟师傅解释自己杀了那悍匪一事。

心中忐忑,不知师傅会不会再次大发雷霆,训斥自己不知道分寸,不守天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