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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生日与忌日(五)

金铺玉坠,配合草木之势。到底是谁落入了谁的圈套呢?

推窗看到外面的槐树,洁白的花串铺满眼前,看不到战局。但是微弱的刀剑声响,依然有着独特的韵律,判断着生死成败。

一个人的时候,柳纡荥不无悲观地想着,也许等薏苡先死,就不会再有柳纡荥这个人。到时候,江湖还是那个江湖,纷争永远不会止住。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不也就是这样。自己的心已经太过浑浊,即使倾听了不和之音……他也只是那个在雪地里的孩子,在心即将被冻上的时候,被强行催发了一股暖意。

暖意散了,心也会被重新冻上!

“砰!呯!”终于声音变了。

转守为攻的一瞬,甄磊眼眸一亮。与此同时,柳纡荥研究完了眼前的槐树,几个纵跃出现在几人面前。

众人面目或惊或喜,黄冠聪甚至“卧槽”了一声。

陆薏苡过了几招,被顺势推出,同时柳纡荥接住了充满力量的一剑。以刚克刚,在力量不逊的前提下,柳纡荥倒也想试试最近一代高手的真假。

十年为一轮,甄磊是属于上一个十年的人。但是十年后,有杨梦世、王奇、薏苡、云泽、阿玓、柳沂他们,新十年的人也该拿出推陈出新的东西才对。

“这一招比张青阳的差远了。”柳纡荥抹过剑招,即能辨别好恶。

甄磊并没有接受挑衅,也没有阿衡的锐气。不吃惊,攻势未停,剑法流转的速度增快了有一倍。

之前果然是在扮猪吃老虎。薏苡靠树喘着粗气,要不是阿衡最后还是留了一手,她早就可以正式退休封战了。但是望着柳纡荥的身影,薏苡脸上还是漫起了笑容。

“你们还真够无耻的,三英战吕布还不够,这都是第四个了哦。”黄冠聪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近了陆薏苡,轻轻笑道。

薏苡一愣,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交战的甄磊和柳纡荥都是简练的剑式,单打独斗薏苡毫不担心。对于黄冠聪的问题,薏苡是这样回答的:“你行你上,没人拦着你。请啊~”

“你!”黄冠聪到底没有这么厚的脸皮,出离愤怒了,“你别后悔!”

“后悔什么啊,最近怎么每个人都问我后不后悔。”薏苡转为笑容盈面,露出狐狸般的微笑说道,“小哥哥,你还有什么样的底牌,给我看看好不好?”

清雅的额头,甜美的笑容,当凑到眼前时,黄冠聪慌手慌脚地脸红了。

“你你你……不准对着我笑!”

“不笑就不笑。”薏苡叉着手,又恢复了高冷,并不再说话。到晚的香风清甜,按原本的计划,她应该和她的阿凌彻底说开了才对,而不是在这十几、二十几人的包围下,成为瓮中之鳖。

“你男朋友是个狠人,没有你也许会解决得更快哦。”黄冠聪贴上热脸,以微妙的角度观察着薏苡的脸,被薏苡扭开。

短短的招式交替,杀气浓重。带着杀意的柳纡荥已经好几次收敛了杀招,如果这一次再不出手,事不过三,他的剑也就彻底失去了威慑的作用。阿凌,你要怎么做呢?

几乎放空地忘了另外一个人。

黄冠聪的脸上闪过失望之色,觉得十分委屈。少年受气,总是不屈不挠道:“听说你的兴趣爱好和我一样,需要什么材料,可以直接问我买。不,只要你需要,白送给你!给我说句话吧?”

薏苡匆匆看了他一眼,感觉十分意外。在她印象里,花景明一直是一个性格较为冷僻的人,且对自己的癖好隐匿极深。如果不是他害死了花姨,他们没准真能成为朋友。但是记起花姨死后,阿凌脸上恍然若失的表情,薏苡还是能狠下心,不再言笑。

“说什么?我又不认识你,有什么可说的?”

清风拂过少女的额角,见薏苡还理会他,黄冠聪重新笑了起来,一脸心花怒放道:“忘了给你自我介绍了,我叫黄冠聪,他们叫我‘玉黄蜂’。你想保护什么人,或者买药都可以找我,美女价格从优哦。啊,不对,该说什么?幸会幸会!以后可以常来交流吗?”

柳纡荥的杌枢剑削过甄磊的脸颊,甄磊的脸上已经全然失色。当旁观的柳冰进专注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胜利的笑意。“嘭!”声音突然从后传来,柳冰进举剑一挡,而后侧翻。

判官笔近身,即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不过这个人怎么就知道有人靠近了呢?黄冠聪眉头微蹙,一脸好奇地望向头上已经少了一样装饰的少女,女人的头发原来还有这种用处。

“这个人是朱雀的头号判官,是茅家聘请来的吗?”陆薏苡不轻不重地说着,沉稳的语调,也让柳纡荥嘴角一笑。

黄冠聪却以为是在对他说话,揉了揉鼻子道:“这个人是五日前来的,我在路上刚巧碰见了。漂亮妹妹,听说你姓杨,杨什么啊?告诉我好不好?”

“杨世欢。”薏苡感觉讽刺,这个名字伴随她来到世上,却从未向世人展示。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自报家门了吧。所以又好脾气地笑道:“你的真名呢?”

“真名……”黄冠聪听了垂下眼,正在思量呢,等下定决心想要开口,已经好一会儿过去了。眼前少女的目光也不在这儿。

“小心。”陆薏苡终于开口,一把推开他,谁知是另一个黑影被抛了过来。

柳纡荥依旧是攀树而上,对薏苡喊:“守好这人,我去救冼逸。”便又消失在了窗口。

这次柳纡荥的速度快了很多,跨过很多带箱的危险品,剑刺入机关,门便被破坏了个干净。看见还伏在桌子上的柳冼逸,柳纡荥就感觉来气。

“还有气就站起来自己走。”

来了!柳冼逸装模作样地抬起脸:“少主,我中了判官笔中的箭毒,头还昏沉沉的。”

柳纡荥一愣:“什么箭毒?”

柳冼逸直觉不好,赶紧从椅子上起来,跑到柳纡荥的身边说道:“少主你不知道,张家的人手里,还混了一个高手哩。本来和我打得旗鼓相当,但是他的判官笔突然断了,里面的暗器混着奇怪的迷药,然后就把我药倒了。”

柳纡荥眉头一紧,立即打破窗出去。柳冼逸伸出手,不要对他不管啊,他都快被世界遗忘了!

出去果然被另外一组人缠上。不止他,李民生也只能在别人的追砍下,不停逃跑。

树木作为掩护,将各个人打散吗?如果是正式宣战,还真让人猝不及防。但如果只是第一步,就很轻松了。

谢二柴俊一左躲右闪,又要掩护着李民生,早就应接不暇。封一路右手擒拿,又不知哪里夺来了白刃,拿在手上防身。

柳纡荥接连踹开几人,往房子后面绕过去。

其实早在乱起来的时候,黄冠聪就见薏苡又从头上扯下来一根头绳,将甄磊的手压在身后,又在甄磊的各个手指都绕了几圈,在手腕处绑住。又交到黄冠聪的手上,吩咐道:“看人会吗?”然后自顾自冲了出去,又是去帮柳冰进。

黄冠聪抓着甄磊的肩膀哭笑不得,搭着甄磊的背说道:“咱们是自己人,她是不是搞错了?兄弟,还有没有什么人要救,我带你就要溜了啊!”

甄磊愣愣的,显然还没有从失败的阴影里出来,黄冠聪即便拉着他溜入了树丛。

狡兔三窟,黄冠聪也不例外,抓了人,仗着脸熟大摇大摆地过了桥。把人交给暗处的人,又立刻返还回去。

这时柳纡荥已经将昏迷的柳沂也给带了出来,几个人略作休整。柳冰进将柳沂扶下来,也顾不得在后面鬼鬼祟祟的柳冼逸了。

黄冠聪立即凑到薏苡的耳边问道:“小欢,刚刚和这位交手的人呢?”指了指柳冰进。

薏苡奇怪地看着他,说道:“当然是看见我就跑了,孤立无援还不跑?”又问道:“甄磊人呢?”

黄冠聪捂嘴,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腼腆笑道:“好歹是我的雇主,送他去一个好地方。”

薏苡点一点头,也不觉得有什么,应了一声:“哦。”

“走吧。”柳纡荥脸色一沉,拔腿就走,并没有往回走。

黄冠聪急忙喊道:“等等,你们要从哪边退?每个要道都挤满了人,你们就不觉得这院子里怪怪的吗?”

柳纡荥根本懒得对他说话。李民生路过打量黄冠聪,目光十分露骨。

只有薏苡对主题道:“不就是清甜散加上各种醚类的味道吗?在室外能有多大作用?”下毒的人明显连化学都没学好,就大着胆子出来害人了。要是她,把树木楼房组成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至少也要把风势打断。现在——风水真是好啊~周围也没有远兵埋伏,天空真晴朗啊~

黄冠聪继续举手道:“我知道这里还有很多条密道,如果你们不介意……”

柳纡荥回头道:“不要拿我们和你比,薏苡,我们走吧。”

柳冰进背着柳沂,和李民生、柳冼逸他们一起,便跟着柳纡荥向河边走去。

李民生奇怪封一路还跟着,小声道:“封警官,你来是保障公民安全,不是抓贼吧?”

封一路拍完头发又拍了拍衣服,刚刚不知道是谁踩了一树的槐花,带着一身的正气笑道:“我来看你们搞什么名堂,有没有破坏公物。没有伤到人命,也算是正常少年该干的事。”

“……”李民生觉得封警官的要求很低了,真的。

都说逢山铺路、遇水搭桥。没想到柳纡荥想的办法就是……用芦苇搭一座桥!然后过去!

不,也不全是。

只跨过了一段浅河,并没有出去。

但是由于要道并没有人防守,一行十一人,陆续翻了墙。墙的那边,带头的俊秀中年男人带人围了上来,并询问道:“阿凌、薏苡,你们没事吧?”

薏苡愣了一下之后,立刻笑道:“舅舅,我们没事!”

舅舅?柳冰进和柳冼逸对视一眼,便知道此人身份了。柳纡荥将各家的恩怨分得很清,也不愿意多杀错杀,所以茅家的事,柳冰进和柳冼逸虽然各自了解不多,但水家的大账他们是清楚的。十一年前,茅家引诱水陆两家的高手至三条街,一起商讨反攻之事,却将两家设计全歼,这事家喻户晓。至今是茅家做过的最大胆的事。只是水家报仇,没有他们柳家的帮助,能做到吗?

隔了一条巷子,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水芸看起来变化很大,唯一不变的,是开朗的笑脸。剩下的人,他都望了一眼,只有封一路一身轻松,也不太熟悉。开口的却是李民生。

“封警官,一线中毒不深。他家老板在这儿,我又和他顺路,会把他送回去的。封警官再见!”

陆薏苡扶额,拍了他的脑袋,随口笑道:“脸皮厚不厚?不要仗着脸嫩说无耻的话啊!警察哥哥,要不要去我家喝一口水啊?再吃一顿宵夜再走啊!”

柳沂的三个下属认识封一路,都偷笑起来。不过很快就轮到他们了,柳冰进温声道:“玉黄蜂就在这里,明天我和小沂带他去你们那里走一趟,解释清楚事情。”

其中有人认识柳冰进,张口应道:“大公子,反正也没出什么事,有空的时间过来就好。其实有老大就行了。”

小巷的另一边,警灯闪烁。四人别过,剩下的人也向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