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论这条路，你比陆睿差得远了。”
夜景尧脸色更阴了三分。
他将刚拿起的虾扔回原来的盘子里。
这已是有所克制，否则溅起来的汤汁会落到盘外的桌子上。
乔雪晗挑眉：“装不下去了？”
“早说不适合你，”她将手中筷子转的飞起，一派玩闹众生的悠闲样，“同样的情况，他比你有耐心也真诚多了。”
夜景尧饭没吃几口，被活生生塞了满肚子的翔。
他像个被情绪充斥到极限要爆炸的气球，偏偏不敢炸，只能越憋越多，独自承受所有滋味。
乔雪晗与他对视，清晰看到他从黑脸、恼怒到泄气、妥协。
何苦。
可又想到以前的自己也是这副尿性，明明根本没从夜景尧那儿得到多少回应，却固执付出、自己感动自己。当时若是夜景尧能干脆利落、持之以恒的骂她伤她，早早让她死心滚蛋就好了。
她现在打算这么做。
乔雪晗扛起足以把整个人从头到脚穿心扎破的五十米大刀，正要毫不手软落下时，看到两个熟人从门口走来。
是顾家姐妹。
顾晚枫见他们就没好脸色、想走，顾洛洛完全相反，见了夜景尧迈不动腿，唯一能走动的方向就是朝夜景尧而来。
“阿尧。”
闻言，夜景尧情绪陡转，压抑的情绪似找到可以发泄的对象，转过去的目光里充满不耐、厌恶和戾气。
自上次酒吧、酒店夜景尧被下药后，就没再给过顾洛洛好脸。
顾洛洛来找过他几次，要么见不到人、被彻底无视，要么被不客气的轰走。
“呦真巧，二位来吃饭吗？一起吧？请坐。”乔雪晗微笑邀请。
夜景尧投来不赞同的眼神，可乔雪晗哪里会管他赞不赞同。顾洛洛正有此意，拉着顾晚枫顺势坐下。
顾洛洛变着法和夜景尧聊天，夜景尧态度极冷，但转向乔雪晗时就变了。
一出三角大戏，乔雪晗稳站食物链顶端。
顾晚枫看不下去，经验又告诉她无法把顾洛洛拉回来，只能在忍到极致时换桌子吃饭。
她前脚刚走，陆睿终于到了。
夜景尧背对门口而坐，忽然注意到一直情绪淡漠假惺惺的她露出发自肺腑的明艳笑容。
桌子是四人座，乔雪晗坐下时刻意选在外面，将包和手机放在里面位置上，避免夜景尧会坐在她身边。
她将东西拿起，挪过去。
夜景尧眯了眯眼，已猜到是谁。
果然，陆睿矜雅坐下，宠溺揉了揉乔雪晗的头：“来晚了，抱歉。”
“没事，你忙嘛。”乔雪晗的态度上演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若说刚才她还会敷衍夜景尧，现在是全部注意力都在陆睿身上。
也只有陆睿和夜景尧看似平静实则夹枪带棒的说话时，乔雪晗才会分过去个看陌生人的眼神。
点好的菜不够四个人吃，她将侍者叫来，按陆睿的口味点，最后瞥到盘中所剩无几的虾和螃蟹：“还有这两样，也上。”
侍者应着要走，乔雪晗叫她：“等等，要和刚才一样的，自己剥的更好吃。”
陆睿自觉动手，她则将虾仁、蟹肉喂回陆睿嘴里。
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顾洛洛留意夜景尧神色，不指望能吃到夜景尧剥的，便剥好给他。然而夜景尧看都不看，索性直接不碰了。
他变了好多。
能忍了好多。
夜景尧手机震动，接起聊了两句。
“有事？”乔雪晗随意问，“有事就快去忙吧，别耽误正经工作。”
“没事。”
夜景尧堪堪敛住所有情绪，维持着冷若冰霜的表面：“一小时后我要去趟东南亚。”
陆睿乔雪晗都不理会，唯独顾洛洛关心问：“去那边做什么？”
“工作。”
“……”顾洛洛讪讪闭嘴。
夜景尧深深看向乔雪晗，拿着筷子的手指几不可查的一弯，语气仍正常：“你有喜欢的……”
“没有，我最近什么都不喜欢。”乔雪晗不等他说完便道。
夜景尧蹙眉。
难堪像是涨潮的洪水将他吞没。
是杜泽说女人都喜欢被送礼物，乔雪晗也是女人，无非是讨她的欢心会很难。
但乔雪晗根本连条小路都不留给他走。
顾洛洛静静看着，不甚在意夜景尧的冷漠。只要乔雪晗态度不软化，往后余生还长，她有的是机会徐徐图之。
乔雪晗不小心将汤撒出来了半勺，手上也溅到，夜景尧这次没再上赶着让人踩脸，陆睿已像自己被烫到一样赶紧拿纸巾帮着处理。
幸好那汤早就不烫，陆睿处理好后顺手握住那只纤细雪白的手。
十指交握。
“不劳夜总费心，她喜欢的东西我会买。”陆睿蓦的道。
他微抬下巴，目光看似温和，一股倨傲和凛冽之意却尽显。
像只被人触犯领地和心爱之物的猛兽。
乔雪晗认真瞧着，想笑，又很喜欢，脑中忍不住想起他以往吃醋质问、念叨夜景尧和阳台故意要秀恩爱的那些事。
她想让他放心，高兴，于是补了句：“刚才说错了，我现在最喜欢的就在我身边了。”
夜景尧上一秒还在和陆睿对视，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对战火花，下一秒就偃旗息鼓，败了个体无完肤。
他终于意识到，这顿饭他就像个笑话。
乔雪晗的心在陆睿那，无论他有怎样的手段，都注定要输。
陆睿愣了下，唇角微弯，将相握的手攥的更紧。
“我先走了。”夜景尧起身离开。
他走的很快，没再看任何人，顾洛洛匆忙追去。
外面天色已黑，餐厅的亮光在身后远去，换做繁华都市的霓虹。夜景尧看着远处，熟悉的一幕跨越天边、时光和酸楚而来。
他和乔雪晗结婚大概一年时，他的一个对家曾明知乔雪晗结了婚还多次来撩拨勾引。在他看来，那人即便后来用了几分真心也是纯纯的心怀不轨，不过是为了利用。
夜景尧自问那时对乔雪晗也没多好，但乔雪晗就像是铜墙铁壁，会故意拉着他秀恩爱给那人看，会主动将和那人的对话全部告诉他。
会在那人诋毁、挑拨离间时伤心却依旧回来问他，相信他的所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