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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英骥拢着张寡夫的手紧了紧,张寡夫乘胜追击“因着夏夫人一句话,大人就将我扫地出门。可怜人家心有所属,却只能为她人生儿育女,即便这样,我也依旧听候了大人的差遣。如此,大人还怀疑奴儿的一片忠心?”

“此事是委屈你了,”夏英骥叹了一口气“待我成为家主,一定给你一个名分。”

张寡夫内心不屑,这个女人说的话,他怎么可能再敢当真。可依旧挤了两滴泪出来“大人之前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三年前,事成之后,却再也不来相见。我托人递出去的信物,都被拒之门外,大人真真是好狠的心。”

“想我为了助大人一臂之力,不仅在我兰儿的药里加了草木灰,还害了,害了……”

张寡夫哽咽起来,不敢在夏英骥面前提张生的名字,可此时呜咽的情绪却带了些许的真心实意。

兰儿毕竟只是个赔钱货,张生待他却着实不错,吃的好的都尽可能的给他最优渥的待遇。要不是当日,他被荣华富贵迷了眼,也不会干下那样的错事。

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后悔过。

张寡夫哼哼唧唧的让夏英骥心烦,她也沉了脸色“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是个傻的。提醒你一句,打鸟千日,不要被啄了眼。”

“安分守己一些,事成之后,我也给你些脸面。要是坏了我的事,我可就拖着你一起死。”说完这句话,夏英骥眼中闪过嘲讽。

谋害妻主亲儿,这样具有狼子野心的人,她哪敢收入房里,三年前,她一是害怕与张寡夫走的过近暴露了之前干下的坏事,二来,也是畏惧了张寡夫说干就干的狠心,虽说是听命于自己,可那是枕边人与亲生子啊。

他既然能这样待张生,何尝不可能反咬自己一口?

听说苏掌柜与张星久走得近,大事未成,夏英骥没来由的有些不安,才匆匆又赶了过来与张寡夫接触。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得都掐死在萌芽里。

这么想着,夏英骥本是抚着张寡夫后颈的手紧了紧,就在张寡夫感觉自己要被掐死的时候,夏英骥松了手。

张寡夫猛咳了两声,又是害怕又是愤恨,只是面上还是得装出千恩万谢“多谢大人的惦记,祝大人大事早日得成。”

原以为自己已经是弃子了,才敢这般兴风作浪。眼下看夏英骥的态度,张寡夫不敢与苏婉清再作接触。

夏家,想要一个人死何尝不是轻而易举,何况那人,还是个人人嫌恶的荡夫。张寡夫没来由的内心发寒。

屋舍上,被顾怀宇从亲吻中放开,听了全程的苏婉清,面露震惊,没想到此番还真的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而无人发现的是,屋舍之下,有人推开一条门缝,也偷听了全程。

第61章

夏英骥不再继续与张寡夫温存,收拾了一下衣衫,一甩袍子出了屋。而门外之人,也蹑手蹑脚的贴着墙根,隐到了暗处。

夏英骥前脚刚走,顾怀宇就拥着苏婉清从屋舍上方跳了下来。

大概是夏英骥走的时候,门没有关牢,暗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不难看到屋舍下站着一个孩子。

神色仓皇,手脚冰凉的紧贴着墙根,似乎是没有从极大的惶恐中反映过来。

苏婉清看了顾怀宇一眼,神色中带了怜悯“这孩子……应该是张生与张寡夫的孩子,兰儿。”

顾怀宇点点头,看那孩子的样子,应该也听到了张寡夫刚刚说了什么。

“我们先走吧。”顾怀宇转了身。

跳上屋舍之前,苏婉清让李伯娘给张星久也送去一封口信。刚刚两人在屋舍上就看到张星久已经在树下翘首以待了,剩下的就交给她吧。

苏婉清又看了那孩子一眼,转身离开。

次日一早,张星久就来到面铺将昨晚逼问的结果与苏婉清细述了一番。

这张家寡夫是江都百草阁的头牌,艺名凤溪,夏英骥外出时,途径江都,一掷千金为凤溪开了苞。因为是自个替凤溪开了苞,凤溪在床第之间又将她捧得高,伺候的也舒坦,夏英骥一时飘忽,为凤溪赎了身子,带回了广陵城。

回到广陵城,夏英骥就后悔了。

花出去的银子是一方面,自家的正君可是出了名的公老虎。夏英骥是个没用的,大房将银子攥得紧紧的,平日都是靠正君娘家补贴,才能在外面摆摆阔。

若是让夫人知道,自己将银子都花光了,还从烟花之地带回了一个男子,这事有得闹。因此,夏英骥就偷偷将人送到了自己的私宅里面。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夏英骥隔三差五的往外溜,夏二夫人派人在后面盯着,这一盯,自是知道了凤溪的存在。

正巧那时,夏英骥对凤溪隐隐失了兴趣,一个是玩腻的青楼男子,一个是自己明媒正娶的正君,似乎很容易做抉择。

凤溪被扫地出门之前,夏英骥善心大发为他指了一条门路。

“明日是张管事爹爹的祭日,能不能成,就看你的手段了。”

那时,凤溪走投无路,张生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段时间,他对张生真心相待,也就是那个时候张生的态度才慢慢软化。

“可是,”凤溪跪在张星久面前,泪流满面“即使张生对我很好,跟着她的日子也太清苦了。”

正因如此,夏英骥手里露点油出来,就足够吸引凤溪飞蛾扑火。

“那日,夏英骥趁着张生不在,派人送了我好多绫罗绸缎,我,我已经一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了,我恨死了那些粗布麻衣。”

百草阁的男子身子都娇贵,本就是富人的玩物,凤溪穿上劣质衣服没多久,身上就起了大片红痕。

“那晚,我将那些绫罗绸缎做成里衣,穿在身上。躺在床上那一刻,我告诉自己,这不是我要过得生活。”

突破了内心这层阻碍,夏英骥让他干什么,他自然都干。

先是草木灰和到药里,让兰儿上吐下泻怎么也好不了,再怂恿张生克扣下采买的银子,以次充好。

“张生真是瞎了眼了,竟看上你这个毒夫。”张星久踢了瘫在地上的凤溪一脚,整个人怒不可遏。

兰儿站在外面,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哭到浑身颤抖。

每次被爹爹打骂,称作‘丧门星’的时候,他都默不作声,默默忍受。爹爹说的是对的,都是因为自己,娘亲才会做出错事。

原来什么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来人,把张寡夫拖起来送到官府去。”

“不!”张寡夫先是一愣,接着在地下匍匐着抱住了张星久的脚。

他内心极度惶恐不安,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要,张小姐,求求你不要。我,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说不定可以帮助张家摆脱嫌疑。”

张星久想要将凤溪踹开的脚顿住,“你说说看。”

“礼炮运回来那日,张生将它里里外外擦了个遍,甚至炮筒里面的火、药垢都用小铁片,一点点的剔了干净。”

“她和我说,以前没到张家之前,什么活都揽,也在铁匠手下做过工。炮筒里里外外的状态都很好,把这些火、药垢去一去,应该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日,夏英骥过来的时候,我就和她提了一嘴。没想到,她脸色阴沉的出去了,过了一个钟头,才回来。”

“回来后,她在礼炮附近东摸摸西蹭蹭,临走的时候,突然笑眯眯的和我说‘这样就很好,你干的不错’。”

“我一直没有搞明白她当日那句话的意思,她之前让我干这些坏事的时候,也只是和我说,想着让张家以次充好,来离间夏张两位家主之间的关系。”

“她肯定做了手脚,一定是这样。”

凤溪这是慌不择路,要拉人下水了。

听完这些话,苏婉清陷入沉思,好一会才抬头和张星久说“我想,我们还得去见见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