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鲸紧紧攥着那两粒种子,怕真要被强留下来,从此就上了他的贼船。姓黄的看着许鲸,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他做决定。
两人安静地在座位上坐了十五分钟,姓王的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略带威胁地笑问:“还没有考虑好吗?”
许鲸心里暗暗叫苦,僵在座位上不动。
包厢里没有其他人,许鲸咬牙,暗暗在随身灵田中开一条缝,往里面随便扔了半块糕点示警,想让江晴鹤扔点迷雾出来,先把这姓黄的迷倒再说。
事情到这个地步,许鲸暗暗庆幸他们先前商量过对策,要不然这没头没脑的一通,谁来也救不了他。
他打开随身灵田没一会儿,手里一沉,多了个小瓷瓶。
许鲸心里一喜,江晴鹤果然发现了他的求救信号,给他送迷药来了。他摸摸瓶子,这大概就是江晴鹤特制的迷药,专给他防身用。
姓黄的目光一直逼视他,许鲸一丝一毫的动作都逃不开他的眼。
许鲸心跳如雷,瓷瓶在桌子底下打开,倒出一手药粉。
他来之前让人搜过身,身上没有什么东西,年纪又轻,长得清俊,看起来倒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姓黄的身材比他宽一倍,料想许鲸武力值也不怎么样,所以包厢里没有留人,就他跟姓黄的两个人在。
许鲸把手伸到桌面上,垂着眼睛问:“种子我先还给你,我要是留下来工作岗位和是什么?年薪是多少?有哪些福利?”
姓黄的注意力被他转开了,笑呵呵地说道:“按照你的能力,你应该回去研究员的工作岗位,我们这里研究员年薪二十万A国币,另外有一套住房和一辆飞车,你情况特殊,我会向上面申请,尽力为你争取福利。”
许鲸见他心神都在自己说的话上,忙趁此机会,伸手用力往他那边一挥。
姓黄的下意识伸开手臂出来格挡,却什么都没有挡住,药粉全都扔到姓黄的鼻子底下,被他吸了个十成十。
江晴鹤给的药粉效力十足,远超他们现在所见到的,一个呼吸时间都没到,姓黄的只来得及看了许鲸一眼,扑通一声掉到桌子底下去了。
许鲸心吊到嗓子眼里了,僵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发现姓黄的确实已经昏迷了,才松一口气。
他忙走到门前,很多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外面静悄悄的,什么也没听见。
许鲸赶忙轻手轻脚地走回来,把姓黄的扶起来,塞到椅子上让他做一个趴着的姿势。
许鲸不知道外面有没有守着人,也不敢冒险打开门来看,手在姓黄的身上摸了一圈,把那些种子全都摸出来,贴身藏好,还扔了一把到随身灵田里,上面草草写了几个字,让江晴鹤帮他收起来。
谁也不知道这个包厢里有没有监控,许鲸不敢做别的,搜刮了一番,没找到他的手机,额头上急得冒出来了。
好在这个咖啡厅在底层,他们这是二楼,许鲸看了眼窗户外面没人,推开窗,矮身翻了出去。
训练了这么多年,他基本的求生技能还在,踩着台空调,抓着窗沿,许鲸只翻了两下就翻到了底层。
路上有不少人看见了他,不过他是典型的亚洲面孔,没有人敢上来多管闲事,许鲸忙一溜烟地跑了。
他知道跑不过飞车,便挑那些小巷子跑,借着巷子藏藏身。他知道他们住的酒店在哪个方向,他们出来得也不算远,顺利的话,一个多小时就能徒步走回酒店。
许鲸不敢露了行迹,要是真被A国人捉到,他只好在大街上大变活人。如果没到万不得已,他都不希望走上那一步。
这次出来,不独许鲸失踪,还有另外几个研究员也失踪,有些研究员就在酒店里失踪。
团长急得一个头两个大,好歹是这样的国际盛事,他们真没想到A国会这么不要脸,直接对华国的科研员们下手。
有老资历一些的队员焦急道:“估计再等下去他们也不会回来,要不我们先走吧,再留在这里,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团长安抚他们,“再等等,安保那边已经过去找了,看能不能找回一两个。我们这么多人在酒店里,晾他们还不敢明着来,不然就是交战信号了。”
团长这么一说,大家还是很不放心,但不放心也无可奈何,只能按下性子继续等待。
安保人员都不是草包,没到两个小时,果然被他们找到两个科研员。不过那两个科研员都受了伤,看着很是狼狈。
团长点着名,忧心道:“还有三个人没回来,找的到吗?”
安保队长摇头,“恐怕很难,我们对这里不熟悉,他们把人一藏,我们连门路都没有,不知道要怎么去打听。你们先回去,剩下的人等我们的情报人员过来,慢慢找。您放心,只要不是自愿投靠A国,我们都会有个交代。”
失踪的三个人中,除了最年轻的许鲸,还有两位中年学者。
中年学者正是华国科学界的中流砥柱,国家花了大力气培养,他们这年纪正是出成绩的时候,流失一个已经真足够让上面心疼,别说一下子流失两个。
团长眉头一皱又一松,“麻烦你们多费心,我们先回去吧。这次的事情我回去之后再向上面打报告,争取多一点救援力量。”
大家说走就走,不敢耽搁,团长给了二十分钟时间让科研员们回去各自的房间收拾行李。
严明心很着急,许鲸这次要是不回来,回来的几率就很小了。他心里清楚,许鲸不一定会投靠A国,不愿投靠又谈不拢的时候,许鲸可能会面临生命危险。
这么想着,严明心将自己的物品收起来还不算,特地帮许鲸也收了起来,仔细用的背包将物品装好。他在房间里踌躇着不愿意下楼,期望最后时刻会出现什么奇迹,比如说许鲸突然被找到了,又能跟他们一起回国。
许鲸知道这边出了事情,交流队的人可能会提前回国,脚下的步子赶得非常紧,他眉目间满是焦急。
眼看团长规定的两个小时就要到了,许鲸怕实在赶不上,顾不得什么,走到小巷子里,听到谁家有人声就去拍门,连拍了好几次才有人出来开门。
许鲸现在也顾不上暴露不暴露,他用结结巴巴的A国话跟陌生人说了几句,请求他们开悬浮车送他回酒店,说有重要东西落在酒店里了,现在再不去可能会赶不上。
他拍门之前观察过,专找那些有车库的人家拍门。他长得好看的,又年轻,看起来十分无害,只拍了两三家,就有个热心的中年人答应开悬浮车送他回去酒店。
路上,中年人问,“你究竟在酒店里落下了什么东西,怎么这么着急?”
许鲸皱着眉头,半真半假地说:“我把我的学业论文丢在酒店里了,如果找不回来,我可能毕不了业回不了家,以后只能留在这里漂泊,每天想着打工洗盘子挣晚饭钱。”
中年人哈哈大笑,“别着急,你是个幸运男孩。东西肯定丢不了,别人捡到也没什么用处。”
“话是这么说,不过没找到我就提心吊胆,就怕出现什么意外。”许鲸做了个A国人常做的向神祈求的姿势,眉目间满是焦急。
见他这样,中年人也不跟他聊天了,赶紧开大马力载着许鲸在限速范围内开出了最大速度,风驰电掣送他回去酒店。
车刚一停下,许鲸急忙打开车门,迈步往里面走,他朝车主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愿神保佑他。
车主笑呵呵地还了个手势,大喊道:“赶紧进去吧,祝你一切顺利。”
许鲸往酒店里边去,刚一进酒店门,就见到他们交流队的人大包小包地背着包下来了。
许鲸这么急急忙忙地闯进来,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安保人员眼睛毒,一眼就看见他,警惕地往前走了几步,将他和交流队的其他人员隔开。
现在找到了一个人,大家又不急着走了,团长和安保队长带着许鲸进去房间里,单独找他谈话。
许鲸没什么好隐瞒的地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不过那包迷药被他说成是自己藏在裤脚里以防万一,没想到这次真的派上了用场。许鲸早就想好了说辞,说到这里还向他们展示破了的裤脚,里面被许鲸抹了一遍迷药。
老老实实的交代完,许鲸又摸了几颗种子出来,说是从姓黄的那里得到的,应该是A国的新种子,让团长看看有没有用。
团长没想到还会有这个意外之喜,等许鲸交代完,他和安保队长对视一眼,安慰地拍拍许鲸的肩膀,让他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放许鲸回去也不代表许鲸就没问题,只不过现在没空料理他,有什么问题,等回到国之后慢慢再说。
安保队派出去的其他人也来了,而且带来了一个糟糕的消息,另外消失的两个中年研究员中,有一个主动投靠了A国,并不是被A国的人绑走。
这种情况更糟糕,跟叛国投敌也差不多。团长的脸色有点绿,不过他什么都没说,挥挥手让大家尽快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出发。
飞机早就预约好了,在机场里等着他们。听说他们要提前回去,机场的人什么也没说,只向上面申请,很快,申请就被批下来,他们得以提前上机,飞机提前飞行。
经过这么一番变故,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上了飞机,补眠的补眠,整理资料的整理资料,看书的看书,都没什么兴致交谈。
严明心挨着许鲸坐,低声问:“你还好吧,没遇着什么事吧?”
“还好,不过是虚惊一场。”
严明心忍不住道:“你是怎么被人绑去的?我们一直在一起,我转个身看你就不见了,急得要死,赶紧回队里报告。队里说另外几个研究员也不见了,我心里还说坏菜了,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跟着回去。”
许鲸累他这么担心一场,忙跟他道谢。
飞机回去又飞了近三十个小时,大家身体很累,心也累,回到长江中下游给综合服务中心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政府部门安排了人过来接待,他们不方便还专门开了酒店,让他们去酒店里睡一晚,明天再做打算。
许鲸累的骨头都快软了,齐云至知道他的归期,早已经开着飞车在机场外等着。齐云至不知道许鲸遇到的那些事情,他对许鲸十分思念,一刻都忍不了,知道他们晚上会到后就眼巴巴的在机场外等着。
许鲸身上还有嫌疑,不应该这么早回去,不过齐云至在这边混了这么多年,人脉有,手腕也不算差,他以许鲸丈夫的身份特地找领导说了一下。
上面的领导体谅他,想到许鲸不过是大一还没有读完的学生,就算有什么事情应该也找不到他头上去,于是大手一挥让许鲸提前回家了,只不过明天还要过来再说一次他遇到的事情,做个档案。
许鲸一见到齐云至就扑到他怀里,狠狠地抱他一下,抹一把脸,“哥,我们赶紧回家吧,出去那么多天,可累死我了。”
“肚子饿不饿,我带了包子过来,你要是饿的话,就着豆浆简单吃两口。”
许鲸被他这么一说,肚子咕嘟一下,飞了那么久,飞机上的餐点不新鲜又不好吃,他心里压着事又没心思吃饭,原本不觉得,一见到齐云至,整个人放松下来,立刻就觉得饿了。
他打开保温盒,先吃了两个包子,又喝了大半杯豆浆下去,肚子里才舒服不少。
齐云至看他眉眼间带着倦意,从飞车的后面取出一张小毯子盖在他身上,隔着毯子拍了拍他,“先睡一会儿。”
许鲸打个哈欠,闻着熟悉的味道,歪着脑袋靠在靠背上,脸朝向齐云至那边,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开进了车库里,齐云至坐在驾驶座等他,知道他睡的香,也不吵他,等他自己睁开眼睛,才笑了笑,“肚子还饿不饿,要不要先起来吃点东西,等会再睡。”
许鲸摸着肚子感觉又饿了,于是诚实的点点头,“哥,我想吃面,家里有什么菜?”
“还有半只鸡,给你下点鸡汤面。家里的那么多小菜也给你炒一点,你先去洗个澡,下来就有面吃了。”
许鲸凑过去亲了齐云至的脸颊一下,眨眨眼睛,“老公辛苦了。”他这话一说完自己倒先脸红。
齐云至失笑,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给你做饭不辛苦,快去洗澡放松一下。”
许鲸洗得香喷喷,擦着头发下来,饭桌上果然放着一大碗面条,旁边还配着几叠小菜,有酸菜、辣椒圈,还有一叠小咸菜,碗里的内容也很丰富,许鲸看着那碗面条,一眼就看到了胡萝卜丝和青瓜丝,上面还有个刚凝固的嫩鸡蛋。
他原本还不太饿,一看到,内心里的馋意涌上来了,连着十天半月他都吃面包三明治,这些东西吃一顿两顿还好,吃那么多天,真的吃得他眼睛都快绿了,中间吃了好几顿牛排大餐也没拯救他的胃口。
还是队里老前辈比较有先见之明,特地带了些辣椒酱过去,最绝的是有人带了豆腐乳过去,抹在面包上也能开开胃。
许鲸端起碗先喂了齐云至一大口,才自己拿起筷子,爽快地吃了起来,吃得额头上都是汗。
吃完饭,他把遇到的事情跟齐云至通通说了一遍,当消食。
在齐云至面前他没瞒着,说了对方的热武器,也说了江晴鹤给的迷药粉。到这里,他有些后怕:“这次要是没有晴鹤帮忙,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到时候说不定我还得当着他们的面表演大变活人。”
齐云至皱眉,仍安慰许鲸,“没事,你这次吃了亏,下次有机会我帮你讨回来。对上领导你不用担心,把灵田的事情瞒一瞒,剩下的跟他们说一说就行了,他们应该不会怀疑到你身上。再说你只是一个小研究员,又没有接触到什么机密信息,不具备做叛徒的价值。”
齐云至这话说得直白又实在,许鲸点头,“我知道,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一遍了,明天再说一说就行。”
说着许鲸笑了笑,“这次我也没有完全吃亏,我还弄了点种子回来。尽管现在种子已经被他们做过手脚,屏蔽了关键信息,我拿着说不定还有大用处。”
齐云至看一眼时间,“等你休息好了以后再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快去刷个牙,我们去睡觉。”
许鲸这一晚上又是吃又是喝,还坦白,现在已经有些激动,刷完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这么一位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有些忍不住,睡不着干脆伸手去撩拔对方。
齐云至抓住他的手,将他摁到怀里,“别作怪,好好闭了眼睛睡觉,一会就能睡着了。”
许鲸贼兮兮地伸手挠了挠他的手掌心,说道:“现在还是睡不着,不如我们趁着大好时光来做点运动,运动完就能睡着了。”
齐云至淡定,“运动完的确能睡着,不过我怕你明天起不来床,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去跟领导报告,起不来怎么办?”
许鲸脸红了,脑袋往他肩窝一缩什么话也不说了。
两人呼吸频率相近,在这间不大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明显。许鲸侧耳听着,没一会儿,意识模糊开来,果然没到五分钟他就去见周公去了。
许鲸第二天起了一大早,吃过齐云至做的早餐后去领导那边把事情一说。那边派了专业人士来问许鲸话,反反复复问了好几次。许鲸说的都是实话,只不过把一些事情给隐瞒去了而已,不管怎么问他都没露出破绽。
他一个大学生,上面也不好为难他,问清楚后让他签名,就放他出去了。
许鲸现在也是有单位有领导的人,出了门,他让齐云至送他去研究基地那边,隐瞒灵田的事,将其他事情跟基地的领导仔细说了说。
朱主任也在旁听,过后他安慰许鲸,“这些事情研究员常遇到,也不一定就是怀疑你,只是把事情弄清楚而已,你别放在心上。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该干嘛干嘛,我们都知道你是清白的。”
“嗯,谢谢朱主任。对了,朱主任,我这次出去感觉收获挺大,有几篇论文想写出来,写完之后能送到研究基地来么?”
朱主任拍拍他的肩膀,高兴道:“你写出来就拿过来让我给你改改,要是不送回我们研究基地,你还想送去哪里?你要是没有把握让陈见弧给你看看也行。”
许鲸被A国差点绑走的事情没有大范围流传开来,不过跟他走得近的人都隐隐约约知道。
研究基地的领导经过这事之后对他更加重视,连异国都觊觎的人,领导们当然要好好把握。许鲸在研究基地呆了半天,收到了不少鼓励和安慰,领导们也说了不少期许他的话。
许鲸没有完全当真,不过能听到大家夸赞,心里还是很开心。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上课了,过来研究基地交代完,赶紧抱着去书去上课。
请了这么多天假,尽管他有在自学,也有问别人,心里还是觉得不踏实,回到学校后他特地找了班长借这十多天的笔记,看究竟学了些什么,自己暗地里抓紧时间加油补课。
班长很为他忧心,“不到一个月就要开始期末考了,你忙得过来吗?要不抓紧时间向学校申请缓考,学期再来考试?”
许鲸笑:“多谢关心,暂时还忙得过来。我先复习看看吧,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向学校申请缓考,再请教授们给我补补课。”
说完正事,班长开始跟他说这一段时间的八卦,两人交流完,班长感慨,“你好厉害,大一就能去交流。你明年还去吗?”
“明年的事情谁知道,再看吧,说不定会去,说不定不去。”
班长说:“你这么多天没在,隔壁班的那个第一名尾巴翘得可高了,他不是参加了那个什么高校之间的交流会吗?现在逢谁都说起这事,好像除了这个,他就没别的话好说了,你赶紧好复习,拿出点成果来打一打他的脸。”
“要是我期末考考得不好,岂不是就被他打脸了?”
“对呀,他现在把你当头号竞争对手,所以让你看看有没有把握,没有把握就申请缓考吧。”
许鲸一向不在意这些虚名,随意地笑笑:“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