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让你带着我出去玩。”
王止言请求苏子姜道。
“不行。”
苏子姜毫不犹豫地说。
见王止言颓丧地委屈,苏子姜又软下了口气。
“外面太陌生了,待在我身边,我会照顾你的。”
小奶猫的尾巴勾上王止言的指尖。
“哦,对。”苏子姜示意道,“还有它。”
王止言略带嫌弃地甩开了。
小奶猫不依不饶地又缠了上去。
来回数次后王止言终于作罢。
任由小奶猫拿尾巴随便摆弄。
苏子姜看着看着,眼底便添了抹笑意,王止言含嗔瞪了她一眼,苏子姜便笑地更加开怀了。
“等你再成熟一些。”苏子姜到底还是松了口,“我就带你出去玩。”
轻拍了下王止言的头顶,苏子姜笑了笑,就往万魔之窟外走去了。
魔种是循着苏子姜身上的恨丛生而来的。
恨丛生的毒性,能够滋养魔种。
所以魔种才认苏子姜为主。
可到底身上的恨丛生到底又是怎么下的呢?
苏子姜出了万魔之窟。
风阴冷地诡异,吹起猎猎黑袍,苏子姜拢了拢。
影影绰绰地,一个人,向着苏子姜来。
着实有些奇怪,因为这种地方,人并不能长久存活。
待人再走进了些,苏子姜垂眸之间,便已经都清楚了。
在这种地方如此自如的,又怎么可能会是人呢?
脚下分明是悬空地飘浮着的。
单单只它拖到这时候才来见苏子姜。
“孙疾来迟。”孙疾布衣皮袍,帐房先生打扮,说话文绉绉的,“还请见谅。”
………………
苏子姜并不想见谅。
“模样像个读书人。”苏子姜说道,“怎么不懂礼数呢?”
苏子姜越瞧孙疾越觉得好像哪里眼熟得很。
孙疾欲开口解释,苏子姜已打住了他。
“从前你所帮忙代劳,当得起我一声重谢。”苏子姜斩钉截铁道,“既然我回来了,那便得听我的。”
孙疾想:这就是先礼后兵了。
“现在你也该休息会儿了。”苏子姜说,“就只给我查下恨丛生吧。”
孙疾面色霎时间就变了。
他原来确实是个富商人家的账房先生。
寒窗几载赶考去,却在大雨天的路上跌倒,从此便只得跛脚。
却还名落孙山,只得为了生计,被富商招用了。
可他自诩是个读书人,一边尽数拿着钱,一边觉得自个儿委屈。
委屈倒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尽管富商仁慈,免不了有人窃窃私语:这不就是个瘸子吗?整日里装什么假清高!
富商家中有许多奇珍异宝,不仅招惹凡人窥伺,就连妖魔鬼怪也多有觊觎。
富商求了符咒,要账房先生监管着,各门户张贴好。
账房先生只心念一动,手下便已毁了个边角。
做人只会被奚落、嘲笑、看不起。
孙疾不想再做人了。
他踩着满院的尸骸,奉上所有,请求能够由人变魔。
事情倒也并非如计划般顺利。
在他于主卧偷钥匙的时候,惊醒了摇篮里的小女娃子。
小女娃子一见到他,就放声地想哭喊出来。
一时情急之下随手用刚才藏宝库拿出的丹药灌小女娃子嘴里。
若是孙疾没有记错的话,该是有即刻昏迷的作用。
实则即刻昏迷只是丹药的作用之一。
一瓶灌完之后,孙疾隐约地看见,上面字样是“恨丛生”。
这只是孙疾记忆里的一段插曲。
如今被苏子姜重提再现。
孙疾不多时便反应过来,当年那个小女娃子,正就是现在的群魔之主。
可是这苏子姜像是根本就认不出来他似的。
也是,孙疾想。
那时候小女娃子才几岁,根本就压根不记事儿呢。
可到底这还是个隐患,若是让苏子姜什么时候知道了,他的辛苦就毁于一旦。
苏子姜倒没这么多思量,她压根没有魔主的担当。
若能为她所用的话,孙疾即便有些许的出格,只要之后再去扳正回来,苏子姜也不太在意。
毕竟苏子姜心里念着的就只是一个王止言。
苏子姜不想让王止言看向她,是仇恨、怨怼、冷漠之类的,分明王止言本该是爱她才对。
她受不了王止言是那样的眼神。
方才为王止言所做,已然消耗苏子姜许多,硬撑着气力应付孙疾,就更令她身心俱疲。
眉间莲瓣已不似从前鲜艳,苏子姜能感受到力量流失。
到底不愧是王止言,苏子姜想到,就比旁人多些能耐。
就是能带给苏子姜别人给不了的痛苦。
王止言现下还不好见人,只得先留她在魔窟里面,苏子姜独自去赶往魔殿。
打算借助魔殿之力先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魔殿有个映天池,取的是“在天映水”之意,传说着魔莲之瓣,就是在此地孕育诞生的。
苏子姜要待一整个轮回,以此再等魔莲下个花期。
才能稍微添补些魔莲丧失的力量。
到底是不好随时看顾王止言,苏子姜只是在窟门设了结界。
一整个轮回,于仙魔来讲,也不过一瞬。
打个盹儿的功夫罢了。
吴有已然老死,忘行山成了游玩盛景,拾秋成了尼姑。
苏子姜到了窟里,王止言已然如先前般,掀眼即波澜不惊。
轻柔地给搭在怀里的小奶猫顺毛。
苏子姜不禁失笑。
倒是它还始终如一了。
王止言冷冷道:
“你失约了。”
………………
“我这不是来了嘛?”
苏子姜哄道,上前去扯王止言的手,王止言拂开。
真是和以前一个德行。
苏子姜腹诽道。
苏子姜只得跟在后头,见王止言走到窟门前,苏子姜挥手解了结界。
王止言这才又去看了苏子姜一眼。
冷冷淡淡的,没什么感情。
但好歹是向她去看上了一眼。
想必王止言对这个结界不满已久了。
可苏子姜哪会真的让王止言看到外面的场景?
早在王止言没有察觉的时候,苏子姜就已经,用障眼法给王止言捏造幻象。
血流成河是清澈山涧,遍地坟包是错落山丘,妖魔鬼怪是黄发垂髫。
地狱伪装成人间模样,企图去套牢它的神明。
正如苏子姜所愿那般。
于是着王止言,在崖顶兜过风,在湖上捞过月,在林间捕过蝶。
苏子姜带着她,将生而为人的一切有趣,几乎都玩个遍。
所以那天风吹过她的额发,苏子姜低头吻下来的时候,王止言再舍不得去拒绝她。
她们本来就是情人。苏子姜说过的。情人什么都可以做。
只是王止言总觉得,苏子姜向自己看过来的时候,总带了点怅然所失。
像是隔着她去看向别的什么一般。
反而是对着小奶猫,有说不出来的亲昵。
尤其是小奶猫还和她用着极其相似的名字。
“言言。”
苏子姜逗弄着小奶猫,王止言只独自出着神。
“找你姆妈去。”
苏子姜推搡小奶猫到王止言怀里。
………………
王止言表达无声的抗拒后,还是禁不住小奶猫的死缠烂打,最后任由小奶猫在怀打滚。
“它为什么也叫‘言言’?”
王止言出声问苏子姜道。
“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到底不能直接质问,王止言拐弯抹角儿地,问苏子姜要个解释。
勾起了从前世界的往事,苏子姜心神一动,不自觉地便露出一抹笑。
看地王止言越发地自己生闷气了。
王止言手肘撞了下苏子姜,督促着苏子姜赶紧去回答。
“虽然它不会说话,但我话还挺多的。”苏子姜解释道说,“所以就叫它‘言言’了。”
这是在从前世界的那只小奶猫的起名由来。
王止言被苏子姜圈地久了,几乎全从苏子姜处得知的。
故而关于周遭的许多认知都有些偏差。
她原先不知,如今细想之后,只觉四处都是漏洞。
苏子姜最起初的时候,还说这其实是她的猫。
那怎么会是苏子姜叫它“言言”呢?
王止言虽然不太清楚,却能感觉得到,周围人颇尊敬苏子姜。
仿佛是受苏子姜指使,用虚假谎言编织巨大牢笼,并且专为她精心打造。
过于刻意,太巧了些,细思极恐。
王止言想去寻真实,却苦于并无下手之地,还得先应付苏子姜。
“我们的言言。”
王止言抬头,看向苏子姜,如是去说道。
苏子姜先是一怔,而后笑着抚上王止言的发,也去重复了一遍。
“嗯。”苏子姜说道,“对。”
“我们的言言。”
自从出了窟之后,王止言便被苏子姜,光明正大地安排到了魔殿。
都只当苏子姜养了个情人。
不过是小情人儿而已,哪一届的魔主,不有个一二三四位的。
可越过得久了,这才明白过来,怕不只是情人。
若是顺畅的话,说不一定,就要有魔后了。
旁的或许不知道,可孙疾是个有心眼儿的,王止言来历匪浅。
是值得孙疾去好好查上一查的。
到底还是个隐患,苏子姜一日是魔主,孙疾便一日担忧。
没什么做不到的,孙疾心想,总要寻个突破点。
说不定着王止言,恰好就值得他去探上一探,还会有意外收获。
可苏子姜平日都几乎片刻不离王止言身的。
好在是王止言现下直接在魔殿里面。
一堆人乌泱泱地,皆跪在地上,大气儿都不敢出。
苏子姜撑着额,眼睫耷拉,像漫不经心般。
轻飘飘的几个字就能定下生死。
在苏子姜上座后面,垂着个薄纱帘,隐约能瞧出来是张榻,王止言斜卧着,怀里还掬了一只猫。
孙疾这日告了假,偷摸从后门小道摸到魔殿里,袖里揣了包鱼干。
是他从去人间一趟,在海边小摊上换的。
这里没一个需要进食的。
孙疾也一样。
猫着腰,将头勾地极低,孙疾探出了个手,将小鱼干一路洒向外。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想吃。
喵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