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电话挂断之后,司机什么都没问,他一路上都很安静。dnry的旋律在车里回响,把蔡清河断断续续的哭声盖住。
回到家之后,司机先下车帮蔡清河打开车门。他恭谨地低着头,并不看蔡清河的脸。
蔡清河的样子很狼狈,她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开,在脸上晕染成一团脏兮兮的色彩。她越过司机,快速走进别墅。在经过管家的时候,她也没有打招呼。
管家本来满脸喜悦地走过来,想跟她说点什么,但是看清她的样子之后,他连忙退到一边,不再去看她的脸。他还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厨娘和园丁不要过来。大家远远地站着,并不上去打招呼。
这栋房子的人跟了蔡清河很久,看着她长大。他们都清楚蔡清河的性情,知道要在这时候给她留一点空间,让她体面地独处,什么都不能问。
蔡清河一言不发地走进起居室,管家体贴地帮她把大门关上。仆人们被隔绝在大门的另一边,她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大厅里,内心也变得空荡荡的。
傍晚的霞光被隔绝在门外,室内一片昏暗阴沉。管家没有帮她开灯,她也没有去开。暮色掩藏了她的狼狈,使她觉得安全。她疲累地呼出一口气,把自己陷在沙发上,泪意又涌了上来。
就在那口气呼出去之后,大厅里响起“啪”的一声是开灯的声音然后起居室在一瞬间变得一片光明。
蔡清河仿佛一只被阳光直射的蝙蝠,受惊般颤了一下,猛地抬起头。她的泪水氤氲在眼框中,只看到有一个人站在旋转楼梯处,却看不清他是谁。
那个人有一把蔡清河熟悉的嗓音,他问她:“你怎么了?”
她那颗氤氲的泪珠就在那一瞬间落了下来,站在楼梯处的身影也变得清晰起来是盛雍。
她今天让盛雍来自己家里,还让管家切了草莓果盘招待他她完全把这事给忘了。
盛雍穿着一身浅蓝色的西装,修长挺拔地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着她。
他盯着她的脸不动,下一刻,他就抬起脚,往蔡清河这边迈出了一步。
蔡清河仿佛受到了惊吓,她手足无措地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盛雍顿了一下,又往前迈了几步,一步一步紧逼。
蔡清河情不自禁又后退了几步,喊了一声:“等等!”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哭腔和急迫混在一起,破了音,显得越发狼狈。
听到那声“等等”,盛雍非但没有站住,反而加快了脚步,向她疾走而来。
蔡清河退无可退,后背碰到墙壁,整个人贴在墙上。
盛雍很快走到她跟前,他跟她隔着一掌的距离,把她紧紧逼在墙角。他伸手触了一下她脸上的泪珠,然后搓了搓手指。他感受着那颗泪珠的触感,沉默了一会,低声问她:“你怎么了?”
蔡清河刚刚哭过,脸上有道道泪痕。她的眼睫毛被泪水黏在一起,眼眶发红刺痛,之前流的鼻涕干涸了在嘴唇上方。在抬头看他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鼻腔又流出来一道清液……在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的伤心全部都转变成了羞愤。
她用力推开盛雍。
盛雍不但纹丝不动,反而抓住了她推开自己的手,继续追问她:“讲电话的时候还好好的,发生了什么?”
蔡清河被他抓着手,觉得他咄咄别人。以前她觉得盛雍可爱的地方,就在于他不会看人脸色。现在她无比讨厌他这个特点。
她很少在一个外人面前这么狼狈过。她对他有好感,想逗他,期待跟他发展暧/昧关系,但这不代表她愿意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就在这时候,大厅的门被急促地敲了几下。没等到回应,门就从外面被轻轻打开了。管家有些慌乱地走了进来。
管家终于想起来,他把客人落在了起居室里。蔡清河肯定不愿意自己狼狈的样子被客人看到,所以他是来把客人带出去的。
但是他来晚了。正对着大门的地方,客人把他的主人挤在墙角,还抓着她的一只手。
两人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看着推门而进的管家。管家有些慌乱地走上去,要把客人拉开。
看到管家走过来,蔡清河猛地挥开盛雍的手。她捂住自己的脸,颤着声音说道:“我今天不舒服,你先回去。”
说完这句,她一矮身从盛雍的腋下穿了过去,疾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盛雍抓住了蔡清河的一个衣角,却还是让她逃掉了。他还想跟上去,但是被管家拉住了。在他的目光中,蔡清河越走越远,然后“砰”地一下关上了房间门,把他和管家都隔绝在门外。
锁上门之后,蔡清河的眼泪才跟瀑布一样涌出来。但这次不单纯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羞愤。她遇到的人都知情识趣,知道交往的尺度,总会给她留几分颜面和空间,不会像盛雍这样没脸色。
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到这里,她又生气又狼狈,眼泪再次飙了出来。
她才哭了一会,这时候,她的房间门又被敲响了。她的哭声噎了一下,停住了。门外响起盛雍的声音:“你还好吗?我跟厨娘说,给你带点水和热毛巾,你不要闷在里面。”
蔡清河简直不敢相信,管家竟然没有把他赶走,还把他又放进来了!她后退了几步,跟房间门离得远远的。她警惕地看着那扇门,假装自己不在。
盛雍又敲了几下。他的敲门声很轻,像是怕吓到里面的人。他在外面说:“我刚看见你走进去了。你说说话。”
蔡清河闭嘴不言,她怕自己会开口骂人。
盛雍的敲门声停了下来。过了一会,蔡清河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直到那串脚步声下了楼,她才松了一口气,慢慢滑落在地。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又爬起来,打算去床上躺着。走到床边的时候,她被凳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整个人趴在地上。
这次她没有再爬起来。她脸贴着地,过了好一会,才发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被盛雍这么一搅合,钟洋子带来的抑郁情绪消散不见,她都不知道自己此刻在哭些什么。她觉得自己摔了跤,觉得盛雍很让人生气,觉得今天又晦气又倒霉。
她趴在地上,像个小孩子一样,久违地宣泄着情绪。
房间门锁发出断断续续的摩擦声,蔡清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反应过来。没多久,她的锁发出“啪嗒”一声开门了。
蔡清河还趴在地上,她震惊地扭头看去,看到自己的房门洞开,盛雍背光站在她的门前,手里捏着一根铁丝。
蔡清河简直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她是在自己的家里,被盛雍撬开了房门锁?
房门外的走廊灯开着,灯光照了进来。盛雍捏着那根铁丝站在房间门口,影子被灯光拉得长长的,遮住了地上的蔡清河。
蔡清河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脸上泪痕纵横,鼻涕糊在地板上,甚至拉出了丝。她看上去比刚刚在门外还要狼狈。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盛雍。
没等蔡清河反应过来,盛雍就反手锁上门,自己走了进来。他越过蔡清河,走到床边,抱起了一床被子。然后他抱着那床被子,向蔡清河走过去。
蔡清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股怒气冲上她的头脑,把她眼前冲得一阵发黑。
她刚爬起来坐着,剧烈地喘了一口气,然后就被盛雍兜头一被子罩住了。
盛雍把那条被子兜头盖在蔡清河身上,那动作就像给家具盖上防尘罩似的,又像是托塔天王拿着被子在收妖。
蔡清河被蒙在被子里,一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整个世界都变得黑乎乎的,被子里只听得到她一个人因为生气而显得颤抖的呼吸声。蔡清河平时的脾气很好,这是她平生第一次体验到“气疯了”的感觉。
她猛地掀开被子,露出一个头,不可遏止地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
盛雍看着她发怒的样子,竟然松了一口气,说道:“总算精神点了。”
蔡清河一口气哽住,差点没喘过来。因为发怒,她的脸色涨到紫红色。她从脚下脱下一只鞋子,砸在他身上,抓狂道:“滚出去!!!”
盛雍没有躲,他让她砸了一下,“嘶”了一声,又凑上去,说道:“没气消的话,你再打打。”
蔡清河坐在被窝里,捂住胸口,急速地喘了几口气。
盛雍手足无措,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不太熟练地摸了摸蔡清河的头,认真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别人看到你哭?”
蔡清河没回答。
盛雍又抓着被角,再次把她裹了起来。这次他的动作很温柔,像是怕吓到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裹完之后,他说:“现在我看不到你了,你可以哭,没关系。”他伸出手,抱住了这个重新裹好的被窝。
蔡清河被他抱着,从被子的空隙处,看到他裸露的脖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的身体比她的脑子反应快。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紧紧叼住了盛雍的脖子。
她不是在调情,她的牙齿咬住了他的肉,直到尝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盛雍没有放开她。他隔着被子,紧紧箍住蔡清河,任由她咬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抖着声音说:“你是不是气疯了?不过生气比伤心好,气过头的话,你就打我。”他说话的时候发着抖,估计是疼狠了。
蔡清河渐渐放松力道,又含着他的脖子一会,才松开了口。
她松口之后,盛雍松了一口气,小声说了一句:“好疼。”手却还是搂住她不放。
蔡清河的眼泪重新涌了上来。她隔着被子,闻到盛雍脖子上的血腥气,渐渐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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