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事务繁杂，只是得了瞬息的时间，古瑾允便手扶着额熟睡了。

迷迷糊糊间好像做了一场梦，梦中他做了帝王，穿着梦寐以求的华服，坐在高高的金殿上俯瞰着犹如蝼蚁大小的臣民。

这个梦的感觉太过真实了，他一时竟不知是幻是真。

“陛下，这是太后娘娘那刚送过来的嫁妆单子。”身旁的总管将一个册子呈了上来。

五公主出嫁，嫁妆太后娘娘自然早已安排得妥妥当当，但是陛下作为亲皇兄自然免不了要多添上几样，以示亲近。

古瑾允好像只是进入了一具身体一般，他不能操控肢体，只能看见“自己”接过单子，在上面写上早已思索好的东西，然后盖上金印。

“古瑾允”给的嫁妆很丰厚，不管是面子里子都给足了这个亲妹。

来人又下去，偌大的宫殿仅留下他一人办公，这是他的习惯。

处理公务时不喜外人侍奉。

侍者刚摆上来的折子摞得高高的，“古瑾允”不由地蹙了蹙眉，但最后还是批改了起来。

刚阅改了几本又总觉得心烦气躁，心慌慌的。

大门吱呀一声，已经是禁卫军统领的和顺走了进来。

和顺刚跪下要行礼就被他摆了摆手打断了，和顺是他小时候养在身边的，关系自然不一般。

“说吧，有什么事。”

和顺似乎有些踌躇，但还是开口说道：“塞外的线人传来了新的消息。”

苍狼国现在已经是隋国的藩国了，三王子因为和他合作顺利得登上了王位，但是狼子野心古瑾允自然不可能完全放心，便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苍狼国王妃……因小产薨了！”

坐在上位的人身形猛然一振，站了起来，瞳孔紧缩，呢喃道：“薨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

和顺细细地说道：“探子说王妃在巫医查出来怀了两个月的身孕之后，便服了堕胎药。苍狼王震怒，入了帐内与王妃说话，不知为何王妃又突然血崩，巫医止不住……”

“便薨了！”

“古瑾允”的身体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倒在了身后的座椅上，眼眶有些泛红。

“陛下……”

“古瑾允”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你下去吧。”

和顺很是担心，但最后还是下去了，只是嘱咐总管多多注意里面的情况。

“古瑾允”手撑着自己额头，整个人仿佛被痛苦所笼罩，饶是外面的总管见了都要赞声陛下重情意，与六公主感情颇为深厚。

但身体里真正的古瑾允却清楚地知道，不是的，这个“古瑾允”此时心里更多的是变态的畅快，悲伤仅仅是小部分罢了。

古瑾允清晰地看见了一段幻境，幻境中秋笙出嫁前夕，他给了她一瓶药丸。

他看见自己抚摸着她的发，眼底满是温柔。

“我知道，你一定不想怀上那个野蛮人的孩子，这瓶药可以让那个孩子消失。你别怕，我登上了帝位，即使你没有孩子你身为我的妹妹他也不敢对你怎么样的，你可以在苍狼国稳稳当当地做你的王妃。”

古秋笙退后一步，避开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冷漠疏离，让人难受。

古瑾允把她紧紧的抱住她，枉顾她的挣扎，他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你要记住你只是我的！”

然后一口咬上了她的脖颈，势必要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

古瑾允爱她，在他心里古秋笙早就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现在不碰她，都是因为爱她，怕她嫁入苍狼国以后被那个三王子刁难。

笙笙既然是他的人，又怎么能委身于他人，同他人生一个孩子呢。

合作的目的达到了，孩子这种多余的东西就没必要存在，笙笙也该“回到”他的身边。

古瑾允了解她，知道她肯定不愿她的孩子像她一样可怜，所以这药丸必然有用武之地。

一阵凉风袭来，他悠悠转醒，眼前却还恍惚。

梦中的他偏执心狠，竟然亲手了解了他爱的人。

但他也知道，这是他会做的事，他做不到笙笙委身于别的男人身下，诞下别人的孩子。

可里面他的手段狠毒，还是让他心有余悸。

古瑾允感到有些头疼，一双素手却轻轻地按上了他的太阳穴，动作轻柔舒缓。

“皇兄，这样的力道可以吗？”

身后传来女子熟悉的柔音，却让古瑾允警觉起来。

他猛地挥开她的手，眨眼间就闪到了数步以外。

他的神情有点震惊，“笙笙？”

不，不是她。

古瑾允微蹙眉头，紧盯着她，“你还敢回来。”

他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他养外室的事情是谁传出去的，如同蝼蚁的奴仆哪有这份胆量。

剩下的唯一怀疑对象就只有面前这个奇怪的女人了，最开始他查她的背景时明明只是普通的孤女，可是没想到现在她竟然能避开他的搜索，自然忌惮。

古秋笙轻轻对他笑笑，“皇兄这是做什么？该不会认不出笙笙了吧。”

“住口！不许这么叫本王！”古瑾允很是厌烦她用于笙笙极为相似的面容唤他皇兄，之前以为她不过是自己的玩物自然亲密无间，可是现在对于面前这个不知底细的女人他只是厌恶。

一阵淡淡的香气不知从哪里飘来，竟让他觉得手脚发软，一股害怕从心底涌起，他张嘴想叫人，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凝滞了，里面存在的活物仅剩他们二人。

眼看古秋笙一步一步逼近，古瑾允却只好往后狼狈的退，脚下一绊竟跌在椅子上。

古秋笙立在他跟前，俯视的眼神夹杂着些许嘲讽。

“皇兄真是过分啊，我不过是和之前有一些不同罢了，皇兄怎么能认不出来我呢。”

古瑾允为她的话所惊，却怎么都不敢信她是笙笙。

“你……咳咳”他竟然能说话了，古瑾允强忍着喉咙的干涩，看着她道：“你不是她。”

跟前的人笑了，颇为好奇的样子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笙笙不会害我，更不会做对我不利的事。”

她勾唇仰起一抹讽刺的笑：“是啊，我就是个傻女人，只会对你好。”

古秋笙俯身捧起他的脸，古瑾允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张嘴也发不出声音。

“你不配我对你好，你不配！”她的语气那么激烈，好像受了那么多委屈那么多苦，可古瑾允却能看见她眼底的清明，仿佛根本不是她说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