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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魏义海隐忍着,将心底那些难以与人道来的事情沉进了记忆深处。

可眼前这位空降到武陵的亲侄子,就像烧红的烙铁往他身上烫,两人之间的空气里升腾起烈焰,正熊熊燃烧,魏义海眸底滚烫,面前魏卓然的眸光却似数九寒天里冻得发甜的铁栏杆,他压住了喉咙,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旁边有人骑着电瓶车摁喇叭,擦过魏义海的肩膀,魏义海将那股怒火全部宣泄出去。

“狗/日地,赶着投胎咧,着急忙慌。”魏义海骂完,面前的男人眼神带着兴味,抱着胳膊看他,魏义海脸黑成锅底,看热闹的村民视线锁在身上,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浑身不自在。

静了一瞬,魏义海忽然想起来什么。

他向魏卓然面前走了两步,依旧背着手,态度变得傲慢,“碰到你了,正好通知你一下,峡河那片林子我打算承包,靠近河边的十亩地,你今年就不要管了。”

魏义海说完,踩了踩脚后跟,甩掉黏在鞋底的一坨泥,冷冷哼道:“种那些没用的嘛,销路打不开,白费力气。”

“你种你的,那十亩地别动。”魏卓然掷地有声道。

魏义海急了,见侄子没好脸不说,还耽误他做事。便追上去,跟在后头交涉。

“你这样做没道理的。”

走到卫生室外面的场院,魏义海拦住魏卓然,侄子比他高两个脑袋,气势上远远地压住他,魏义海使劲儿垫着脚,梗着脖子道:“种子我都买好了,西安农科所去了十几趟,技术员下个月就来,那十亩地临水,刚好建棚育苗用。说什么也得让我用。”

魏家屯十里坡后面方方正正的十亩地,原本是魏义海承包下来的,承包期二十年,去年到期。土壤肥力比其他地方都好,灌溉条件也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承包在手上,种了些年成苹果。

这几年苹果卖不上价钱,撂了荒。魏卓然前年回来捡起来栽食用玫瑰。去年他承包期到了没续签,地里的玫瑰苗已经缓活,眼下开春,正在补苗。

魏义海见侄子半天没说话,鼓了下腮帮子说:“你的苗算在我头上,等年底钱划给你就行了。二伯讲信誉滴!”

魏卓然高高大大站着,睥睨着挡住路的人,冷漠地道:“二伯还不知道吧,那地我已经签了合同,承包期四十年。”

“什么?”魏义海脸刷地变白,不敢置信地张着大嘴巴,声音抖起来,“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音信也没有?”

魏卓然勾着唇,抱着胳膊道:“二伯还真当自己是武陵村的百事通,长着一对顺风耳?”

魏义海脸色铁青,踉跄了几下步子,险些栽倒在地,尽管出离愤怒,可眼眸始终不敢和魏卓然对视。

“老三,我瞧着你有三亩地空着,留给二伯好吗?”魏义海几近哀求地说。

魏卓然却耸肩,越过魏义海,径直朝卫生室门口走去。

他声音冰冷,透着寒凉,“二伯,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魏义海追到门口的位置,从看热闹的村民当中分开一条道,额头浸满了汗水,嗓子火急火燎,喊道:“老三,老三,咱们坐下来商量商量,你要是实在腾不开地,我就只占那三亩。”

魏卓然视若罔闻,来到了药房窗口,夏三良眼神扫过魏义海伯侄俩,同站在前面的魏卓然点了点头,从窗口递了两盒感冒药给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日三次,每次两粒,多喝水,多休息。”夏三良抬眸,语气温和道。

魏卓然抄起装药的塑料袋,递给夏三良一张红色钞票,夏三良迈过脑袋,向输液室那里喊,“青禾,算账。”

夏青禾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掀开帘子出来,微笑着接过魏卓然递过去的钱,弯腰打开抽屉,给魏卓然找钱。

魏卓然等了几秒,将几张纸钞放进钱夹,其余的搁在桌上并不拿。

魏义海像只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响,魏卓然颇为烦躁,将魏义海堵在问诊台的桌子前,他眼眸里暗芒汹涌,语气极冷道:“最后说一遍,地被我承包了,苗也种上了,你想铲了种,另去寻地方。”

魏义海身子要倒到桌面,腰差点给闪了,他咬着牙齿说:“你就存心看着我倒霉吗?老三。”

魏卓然松松一笑,手撑在桌子边缘,凑近魏义海,勾着唇说:“二伯,武陵村不止只有那十亩地,你非要和我争,我只能让你如不了愿。”

魏义海面色狰狞地说:“好,好,我就知道……你和你爹都不想让我活,不想这个家好过。”

魏卓然静了一瞬,鼻尖凑近魏义海,眼底泄出一片冬日午夜才有的覆了寒霜的尖而锐的冰棱,“你没资格提我的父亲。”

魏义海被这道眼神震慑住了,半天没说一个字。

脑海里那些记忆像被秋天的茅草引燃,瞬间烧得他面红耳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就不该回来。”魏义海颤抖着嗓子,支起腰杆,瞪着面前的魏卓然,“更不该在这个时候我和争!”

魏卓然轻呵道:“二伯,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呢?”

魏义海气得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喉咙被什么东西卡住,他只能强压心火,拂袖离开。

卫生室内,夏三良盯着空洞的取药窗口,紧绷的嘴角松懈下来,女儿递给他一杯茶,夏三良吹开浮在杯中的茶叶,品了一小口。

“青禾,逢场的时候再买些仙毫回来备着。”夏三良盯着那道颀长高大的黑色背影,幽幽地说。

夏青禾走过来,丢了块麦芽糖给父亲,笑着说:“爸爸什么时候喜欢喝茶了,茶碱太重,小心失眠。”

夏三良道:“我就送人,再买些上好的干菌子,最好有松茸、牛肝菌……”

夏青禾笑笑说:“爸,你什么时候会倒腾这些了。人情送往,你不是一向都不屑一顾吗?”

夏三良敲了女儿一下榧子,笑道:“也别闷头做事,学着点。”

夏青禾吐舌头,父女俩笑成一团。

魏义海闹的那一出,早已经抛在脑后,随烟消散了。卫生室的气氛变得畅快,秩序恢复,一切变得无比平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卫生室场院外面,许笳一直在关注着某个人的动向。

身边的周游,垫着脚尖往门口的方向看。不时向她科普一些关于魏义海和魏卓然伯侄之间的秘辛。

“那就是武陵村村民口中的魏总。”

周游打开话匣子,幽幽道:“比我大不了几岁,魏义山的独子。魏义山你肯定知道,省城能源厅厅长。不过,出了那档子事……先不说那个,单说魏卓然,沪上某高校研究生,据说学的是化学,毕业准备留美深造,奈何家里出了事,被上海几家研发高分子材料的科技公司相中,纷纷抛出橄榄枝。据说在其中一家干了两年,研究了些东西出来。也不知怎么,两年前回到西安,再然后就回到武陵老家。”

“上海。”许笳眼神飘向别处,声音变得很轻。周游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国际化大都市,我还莫有去过咧。”

许笳笑笑说:“也没甚意思,冷冰冰的。”

周游眼睛一亮,想起什么,羡慕地说:“许姐是上财的高材生,我这西安的二本子那是相当的佩服滴。啥时候也能去趟上海,看看繁华的大都市,到那黄浦江边吹吹风。”

许笳失笑,吐了口气说:“你看我现在,哪里像在沪上待过的。”

周游是个会活跃气氛的,许笳自嘲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眼眸里浮光掠影飘过,她有瞬间的失神。

那个男人,她又仿佛在哪里见过。

回味周游的话,关于上海,某个依山傍湖的高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香樟树、鲜肉月饼、白色塔楼、城市里随处可见的白兰花、还有街头巷尾精致的上海老太太胸前串着的白色茉莉。

记忆纷乱,早已经是物换景移,变了天地。

望着眼前的一切,许笳小小地叹息。

就像周游说的,不是每个人天生好运,被上帝亲吻。

有人猛虎下山,势如破竹。有的重头来过,眼神不失纯真。

眼前的男人,突然变得不同。

这种不同,到底存在于何处,许笳说不上来。

只不过,有一点令许笳暗爽,魏卓然当着村里人的面,拂了魏义海恁大的脸面,间接替夏三良父女俩出了气。可谓是大快人心。

暮色四合,人影绰绰,魏义海步子也不似之前迈得那样大。走到场院外面的一排预制板那里,妻子贾桂兰叉着腰在那里等他。

魏义海走近,贾桂兰劈头盖脸跟上去骂。

“灌了几口黄汤出来丢人现眼,卫生室勾着你魂咧,天天往里面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贾桂兰不依不饶,跳着脚继续骂:“勾魂的狐狸都是一窝,这娘是什么模样,小崽子也差不离。”

“放你娘的屁!”魏义海怒火堆积到了顶峰,扬手就给贾桂兰了一个耳刮子。贾桂兰的脸由红变白,再变成紫,捂住半边脸颊,杀猪般地嚎叫。

“魏义海,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抽我耳巴子,我和你拼命。”贾桂兰似一堵墙撞向魏义海,引得围观的村民纷纷侧目。

可竟没一个愿意上去劝架的。

魏义海毕竟是男人,很快就占了上风,贾桂兰被他擒住双手,摁在预制板上。

这魏义海不仅在外面横,竟也打女人,打枕边半辈子的媳妇。

许笳眼神冰冷,从人堆里挤了进去。

不远处,一双冷厉的眼睛正朝向一团乱麻的榆树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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