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胸口传来了让我感到无比烦躁的声响，不用去多做思考我也清楚，时辰，云晴阳寿用尽的时辰已经到了。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孤零零的离去，没有任何亲人同伴为她送去最后一段路程。

这种死法，应该是人们最不愿意见到的一种吧，孤独夹杂着对死亡的恐惧，会在片刻间让一个完完整整的人崩溃的支离破碎。我可以给她一点时间让她去再见亲人一面，但是为什么……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呢？

难道我一直在期望着，云晴最后的这一刻只要有我在她身边就足够了吗？明明我什么都不是，连一个“普通人”的身份都没有在最后保留住。我是来带她离世的催命笔，甚至就连成为陪伴她走过最后一段路程的友人都算不上。

心里的警钟在不停的催促着我，我也终于理解了一些，毕竟现在再怎么拖延也无济于事，这只会给云晴凭添无穷无尽的痛苦。

“云晴，子时一刻，汝毒发身亡。”

我手里的笔慢慢的变大，此刻我甚至不敢去直视云晴的双眼。我知道那一定是务必憎恨与愤怒的目光，哪怕只是自欺欺人，我也不想看到那样的云晴。

“汝阳寿已尽，抛却烦念，与吾一道离去吧。”

“……嗯。”

“汝！？“

为什么？为什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不知所措的我不可避免的对上了云晴的双眼，而那里虽然不可避免的带上了对于死亡的恐惧，但是却没有丝毫关于我的愤怒。

为什么，明明每一个人在得知要离世的时候或多或少都要对我有所报怨，为什么你没有？是你藏了起来，还是你根本就……

“怎么了，泼墨？”

这个时刻本应该是云晴离世的时间，因此她身上的一切感觉应该都已经脱离了才是。可是，我害怕和平时一样的她，因为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汝……为什么不，生气呢？”

“为什么要生气，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这种事情肯定不是泼墨的原因吧。”云晴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书卷，上面书写的正是她的死因，“而且不如说正好是因为泼墨，我才没有那么害怕。”

“哎？”

“呐，应该是有那种一瞬间就没有意识的死法吧。”云晴按住了我的头，似乎这是她见到我之后就一直留下的想法。

现在她如愿了，但这是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可惜以后也没有办法再体会到了吧。

“就算是我，也是很怕疼的。”

“不会痛的，一点也不会！只有这个吾能对汝起誓！”

我举起了笔，没错，让人没有痛苦的死去的方法我知道无数种，在这里只要稍稍那么一划就可以了，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无论是云晴的存在，还是我作为“普通人”的留恋，亦或是这无比漫长的尴尬。

快啊！快点动手啊……只要在这里狠一狠心的话，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什么烦恼了。阎王大人不也说过了吗？云晴她轮回之后，会有着比现在更好的生活，虽然不可避免的要忘记在此生所记得的一切，但是那些事情那些亲人，以及……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对不起！”

我挥下了笔，不过它却并没有落在云晴的身上。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但是我突然之间清楚了一件事……

“汝不能死……”

我夺过了云晴手中拿着的书卷，轻而易举的便把它撕得粉碎。脑海里无数帮助云晴活下去的可能性在一瞬间全部都涌了出来，我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我似乎并不是我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呆板，或许只是因为我常年从事的工作的单调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笨到了无可救药。

算计，隐藏，演戏以及……实力，这些其实我都做得到。因此，云晴不能死，也不会死。一切还没有到让我对她痛下杀手的地步，她并不是一个应该将生命在此刻交给我的人。

“不……能死？”

“……先等等吧，很快汝就清楚了。”

我放下了笔，静静的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我了解她的性格，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原本应该催命的时间早就过去了很久，虽然平时也肉容许有一些范围内的偏差，但是这一次明显长了很多。而对于阎王大人来说，显然每天都要处理工作，最近甚至打算出去玩的她是根本不会亲自来找我的。

因此，如果说真的因为对我长时间没有回去而感到奇怪的话，那么前来查看情况的就应该是阎王大人身边的……

“泼墨？怎么花了这么久？”

折笔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身旁，稍显惊讶的看着一脸茫然的云晴。恐怕她是在对我为什么面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普通人还要拖延这么久而感到惊讶吧。

“时辰已经过去不少了，是你忘记了吗？”

“呜，抱歉折笔姐，手表在来的时候丢了所以……”我摇了摇头，手心已经开始渗出了细汗，身体也因为紧张与激动而在不自觉的颤抖着。，可是相对的，此刻我脑海里作出的每一件关于下一步行动的决定却十分的清楚，仿佛已经亲自实施过了一般。

没有理由失败的，为了云晴，也是赌上我泼墨的名字。

“折笔姐请退后，吾这就开始。”

吾重新对上了云晴的双眼，或许之前我还因为这而感到恐惧和不安，但是此刻我想我已经能够光明正大的直面云晴那并没有对我感到愤怒的双目了。

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更是作为一只器灵。她接纳了身为“普通人”的我，也容忍了身为器灵的我的欺骗，这就足够了。谁都会有自私的一面，甚至就连我现在看来也不会例外。

我的自私，我先前的犹豫，此刻也已经十分明了了。我不想让云晴死去，我也不想让她就这么轻易的在转世轮回之后忘记了我的存在，哪怕时间没有办法变成永远，我也要让她一直记得我。

泼墨，以及她为了云晴所做的一切，至于后果，我愿意全部承担下来。

“云晴，请相信吾！”

我定了定神，与此同时也看到了云晴眼中的疑惑，身后的折笔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匆忙的想拉住我，但是这临时的想法是根本比不过计算好了时间的我所作出的应对的。

对不起折笔姐，原谅你这个任性的妹妹吧！

“缚妖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