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父亲一样傲慢、自大,自以为是,专爱违反纪律,喜欢出风头,多管闲事,放肆无礼——”斯内普望着远去的三人说,他的目光牢牢固定在哈利身上,眼睛里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如果从斯莱特林的价值观判断,他确实不算讨喜。嗯,三个都是。”菲利克斯轻声说,“不过你也听到了,他们只知道最后几句,没头没尾的……所以我对他们说,我们在聊我的新魔杖,我赋予它一个童话般的名字。”
斯内普没有说话。黑眼睛仍然凝视着哈利的背影,从这个角度看,他和他的父亲像极了。
过了片刻,他冷冷地开口:“菲利克斯,我会把你魔杖的情报透漏给那个人。”
菲利克斯平和地说:“你自己决定说出多少内容。”
“你以为我做得了主?”斯内普不满地丢下一句,黑袍子抖动着,穿过层层雨幕。他的身影模糊了。
……
“真倒霉。”罗恩踩着台阶嘟囔。
“哦,别说了——”
他们站在教工休息室门口,哈利心情忐忑地敲了敲门,由衷希望里面没人,等待的几秒钟仿佛度日如年,终于,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说道:“请进。”
事与愿违,哈利听到两个叹气声,他鼓起勇气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时一件长长的房间,从天花板上垂下柔和的光,屋子里要比外面温度高一些,可能是角落里壁炉的作用。麦格教授从一堆羊皮纸中抬起头,锐利的眼睛从方方的眼镜下望过来。
“波特,韦斯莱,格兰杰,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们被要求过来见您,因为……因为一些错误。”哈利把手里的纸条递过去,麦格教授皱紧眉头,接过纸条。纸条黏在一起,是凤凰社的手法,她的眉毛拧得更深了,取出魔杖在上面一点,纸条自动打开。
麦格教授飞快地看了起来,看完后半天没说话。
“这是真的吗?”她说,“偷听教授谈话?”纸条上除了大致解释了过程,还用隐晦的字迹提到说话时的背景,两人当时正在谈论凤凰社机密情报。
“我们不是有意的,”哈利说,“我么——呃,中午吃完饭出来透气,然后——”麦格教授哼了一声,哈利继续硬着头皮解释起来,时间回到十几分钟之前——
“听到了吗?小天狼星的课挺受欢迎的。”赫敏若有所思地说,她和哈利、罗恩刚从礼堂出来,准备透透气。
“他说要保密,”哈利的语气显得愤愤不平,脚下踢踢踏踏的,“说是一个惊喜,我们要明天才有他的课。我才不期待呢。”
赫敏和罗恩笑了起来。
“怎么了?”哈利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
“你的语气看起来像是和家长吵了架的小孩子……当心!”赫敏说,一个一年级新生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差点撞在他们身上。
“城堡里禁止跑动,你会撞到其他人。”赫敏先是严厉说了一句,然后语气温和下来,“怎么回事?”
那个新生眼神惊恐,一个劲儿回头看,好像有人追在后面似的。
哈利三人面面相觑。
“嘿,小家伙,我们是级长,如果有人欺负你,尽管大胆说出来,”罗恩挺着自己的胸膛,让衣服上的级长徽章更显眼些,“我有权利关禁闭、扣分……”
“得了吧,罗恩,我们不能滥用这个权利。”赫敏严肃地说,她望着新生,新生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说:“我、我刚刚在院子里遇到了魔药课的教授,他的眼神好吓人!”
“你第一天才知道吗……好吧,还真是。”罗恩嘟囔。
“斯内普教授……嗯,他确实很严厉,”赫敏慢慢地说:“如果他无意间训斥你,你不用放在心上——”
“是啊,倒霉日子还长着呢。”罗恩又说。赫敏眼睛斜了过来,他立刻闭嘴,当她的注意力重新放在新生上时,他开始朝哈利挤眉弄眼,哈利觉得罗恩这两句话说得相当准确。
“不、不是,斯内普教授正在和另一位教授说话,我想……他们不希望被打扰。”新生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完,表情泫然欲泣,转身跑开了。
……
“所以你们想搞清楚怎么回事?”麦格教授严厉的声音说。
哈利、罗恩和赫敏木然地点头。
“我们是级长,总得、总得……”罗恩抓耳挠腮,麦格教授瞥了他一眼,“恕我直言,韦斯莱先生,级长守则里没有一条能解释你们今天的行为,更不用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课铃声响了,麦格教授站起来,把桌上的羊皮纸塞进抽屉里,“我完全同意斯内普教授的做法,扣分……”她抿了抿嘴唇,“以及关禁闭,从这个星期开始——”
哈利和罗恩惊恐地抬起头,他们想到同一件事,魁地奇选拔在周五下午。
“——每周六晚上到熄灯前的那段时间,处理魔药材料,一直到本月结束。”
说完,他们就被麦格教授扫地出门,急急忙忙朝着魔药课教室赶去,罗恩一路絮絮叨叨:“又要迟到了,我敢打赌那个老蝙蝠绝对会找我们的麻烦……麦格教授怎么就不替我们说几句话呢,斯内普完全是小题大做,这下好了,他可算找到人帮他处理新学期的魔药材料了……”
哈利突然有点反胃,脑子里回忆着那间幽暗的教室,开膛破肚的蟾蜍、熏死人的姜根和椒薄荷、辣根,还有斑地芒的分泌物、蝙蝠和老鼠的脾脏,黏糊糊的鼻涕虫……他一阵头皮发麻。
一直到晚上,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休息室。
“我就说吧,斯内普没打算轻易放过我们,因为迟到每人扣十分,还不是他的原因……加在一起接近两百分了。”罗恩一阵哀嚎,快要赶上哭泣的桃金娘了,他们没精打采地来到休息室最偏僻的位置上。
哈利和赫敏兴致也不高。
“你们说,我们能不能扣其它学院的分?”罗恩突发奇想地说,另外两人谁都没搭理他,哈利和赫敏都习惯了罗恩日常性的不靠谱建议,反正他自己会放弃的。
“我们不能这么做,更何况你还要写一大堆报告。”赫敏最后还是没忍住纠正道。
“如果是马尔福那伙儿人……”罗恩的眼睛闪着光,随即光芒暗淡下来,“哦,不行,我忘了他也是级长。”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哈利突然问道。
“那个故事……就是海普教授从里面挑出名字给自己新魔杖命名的那个,是叫三兄弟的传说吧,嗯,它很有名吗……”
“简直如雷贯耳啊,哥们儿,我从小听着长大的。”罗恩不假思索地说,“它是《诗翁彼豆故事集》里的一个小故事。”
“等等,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个名字,诗翁彼得——彼豆,在其他地方……”哈利慢慢地说,他下意识望向赫敏,一般这个时候,赫敏总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但这次赫敏也露出思考的表情。
“你真的见过吗,哈利?”她忍不住问。
哈利回以一个明显困惑的眼神。
旁边的罗恩忍着笑说,“这倒是稀罕事。万事通小姐也有找不到答案的一天。”
赫敏瞪了他一眼,“如果你知道,就快点说出来。”
但是罗恩十分享受这个过程,他一阵摇头晃脑:“想想看,有什么东西我和哈利都知道,嗯——是有机会接触到,而你恰好错过的——”
赫敏的眼睛似乎变得和哈利一样困惑了。
哈利这边却有了思路,绝对不是和学习有关的东西,因为赫敏不会落下教材或是参考书里的任何一个角落,她就是有这个能耐。那就只能是他和罗恩在打发时间时见到的……
“我想起来了,”哈利眼睛一亮,赫敏立刻盯着他的脸。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是《小巫师米克奇遇记》,那上面提到过这本书,但我不记得具体在哪个位置了。”
“可是我也看过……几册。”赫敏慢慢回过味来,她和哈利一起看向罗恩,罗恩还想卖关子,但被两人同时盯上,他立刻举手投降。
“好吧,那是最后一册的内容:小巫师米克的朋友遇到了危险,在危急时刻他用了魔法——也因此暴露了巫师身份。米克很难过,因为在他收到霍格沃茨通知书的同时,却失去了一群朋友。可是就在米克离开当天,他的朋友又回来了,他们不介意他是不是巫师,而是真诚地祝福他。之后米克给他的的朋友讲了‘巫师和跳跳锅’的故事。”
罗恩最后一锤定音,“就是这里提到了《诗翁彼豆故事集》的名字,就那么一次。”
“真有你的。”哈利称赞道。
罗恩咧嘴一笑。
赫敏还在琢磨他之前说的话,“巫师和跳跳锅……讲的什么?”
这可把罗恩难住了,他想了想,支吾地说:“大概意思是……嗯,一个善良的老巫师快要死了,他在世的时候对麻瓜很友善,总是尽可能地帮助人,邻居都非常爱戴这位老人。但他的儿子却不理解他,于是老巫师在死前留下一个施了魔法的坩埚——那老头一定是个炼金师,咳,我继续说——老人死后,他的儿子拒绝再为可怜的邻居提供帮助,总之就是挺铁石心肠的,然后坩埚就开始折腾老人的儿子,让他吃不好睡不好,于是儿子决定遵从父亲的做法,继续尽他所能帮助邻居。”
罗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点气喘吁吁的,他缓了两口气,最后总结道:“我猜这个故事是想表达巫师可以和麻瓜和平相处,互相帮助……是我妈妈说的。”他最后补充道。
赫敏瞪着他。
“别看我,我那时候才几岁,能有点印象就不错了。”罗恩说。
“可是——”赫敏咬着嘴唇,仍然不解地问:“我没看出和平相处啊——我是说,老巫师肯定算,但他的儿子是被迫的,是在那个坩埚的驱使下才行善的。”
罗恩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插进来,“你就别难为他了,他那时候还抱着玩具熊流口水呢。”弗雷德和乔治喜气洋洋地走过来,“卖了七根伸缩耳。开学第一天!”
“你们还缺钱?”哈利问。
“那倒不是,”弗雷德坐在他旁边,大咧咧地说:“但我们需要一些试验员,他们答应给予产品反馈。”
“就像你们在速效逃课糖上做的那样?”赫敏突然严厉地说。
“什么?”弗雷德吃惊地问。
“我都看到了!你们把招募试验者的启示贴到公告栏上了,要不是我去张贴考核咒语清单的时候发现——”她嘴巴抿了起来,表情像极了麦格教授。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了一眼。
“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改变主意了,赫敏。”乔治不以为然地说,“你们肯定会用到的,今年可是年,每年都有几个崩溃的,其他人也不好受,越是成绩好的越容易中招……还记得吗,赛尔顿当时戴着一个洋葱味的护身符?”
“当然记得,”弗雷德一本正经地说,“毕竟是我们卖给她的,可惜,欢欣剂的浓缩液似乎不能和洋葱共存。”他站起来,朝乔治歪了歪头,“走吧,我们去找李,他那边也许会有收获——”
在看到赫敏气呼呼地望着他时,他警觉地闭上嘴,流畅地转移话题道:“哦,对了,关于你之前的疑问,我和乔治当时也问过——爸爸说,巫师总有好有坏,所以他这类人才有存在的意义啊。”
“你是指——”赫敏迟疑地问。
“爸爸当时在制定保护麻瓜的法律。”乔治言简意赅地说。趁着赫敏思考的工夫,两人一起离开了。
哈利现在的感觉矛盾极了,一方面,韦斯莱先生通过立法保护麻瓜的做法,和童话故事里老巫师用坩埚限制自己的儿子一样,都十分令人敬佩;但这些话从弗雷德和乔治嘴里说出来,总觉得略显怪异,尤其他们的背影鬼鬼祟祟的……
躺在四柱床上时,他把这些乱糟糟的想法都丢到一边。一想到明天就能听到小天狼星的课,他心里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