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宋采唐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做不到二用,没注意到边上形势已变,正凝眉观察绿豆眼的中年男人。
对方这态度,这言语,明显来者不善。
真是以前认识的人?
那前身这人缘,可不怎么好。
她对以前发生的事不是不好奇,但记忆没任何苏醒恢复的迹象,她总觉得,还差点什么,这是……时机来了吗?
不管前事如何,想不想得起来,既然现在这身体是她的,她便也敢接收困果,好坏她都认,遇事解决就行。
仔细观察绿豆眼中年男人行为特点,解读微表情,宋采唐长眉微敛,唇角微微掀起。
这人明显不对,正经回应他,都是太给脸了。
“难为阁下,一碗糙米粥而已,记了这么多年。”
宋采唐微微挥手:“青巧——”
青巧伺候宋采唐良久,仆主间默契十足,一看自家小姐这表情这手势,顿时明白,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两颗碎银,丢给了绿豆眼中年男人。
绿豆眼中年男人果然不负所望,见钱眼开,笑的牙豁子都露出来了,还生怕接不住碎银,整个人往前扑了扑,心肝宝贝一样接在手心,捧在怀里,就这还嫌不够,立刻转了身,看了看四边,偷偷的把碎银收好,藏了起来。
围观众人:……
这跟馋疯了的狗接肉骨头有什么区别!
这人姓狗,叫狗儿吧!
绿豆眼中年人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对,清咳一声,转身,继续严肃的指责宋采唐:“你这女人怎么忘恩负义?我当时施与你的虽然是一碗糙米粥,确是救了你的命,这书上都说,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你这命,这值这么点银子?是不是太便宜了点?”
宋采唐只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她观察得果然没错,此人乃小人。
这回也用不着她,青巧就跳出来了,叉着腰骂绿豆眼男人:“你这人要不要脸?不喜欢银子接的比亲娘还亲?哪怕普通同乡之谊,见了面也要客气两句,嘘个寒,问个暖,说说乡音,你倒好,上来就要钱,还嫌少拐着弯骂人——你倒是说说,你是哪里人,家在何处,背靠哪座山,门前哪条河,一样一样说清楚了,让大家伙也了解了解,好生记住了,以后这地方,这座山,这条河,可万万不能去,省得被刁民算计!”
青巧声音又脆又快,一口气说完,悄悄看了眼自家小姐——
宋采唐冲她眨眨眼,满含笑意的点了点头。
青巧抬头挺胸,更有气势了!
小姐就是这个意思,她领会的对!
众人看向绿豆眼中年男人的目光就不对了。
帮人助人,没错,但这样挟恩相报,还只是一碗糙米粥……是不是有点不太像话?
这是故意欺负啊。
那小丫鬟说的不错,这人的家乡,没事还是少去。
绿豆眼中年男人很生气,撸起袖子气势汹汹的朝青巧走:“小丫鬟嘿,这是你抛头露面,牙尖嘴利是嘴皮子的地方么?你睁大眼好好瞧瞧——”
说八卦的守门小吏唯恐天下不乱,跟着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就是,别说你这个丫鬟,你家小姐俏生生一个大姑娘,站在这儿也不合适,被多少男人看了去,心里没个数?”
话题一往这个方向上拉,围观的大老爷们怎么可能不兴奋起哄,当场坏笑声众,还有人轻浮的吹起了口哨。
守门小吏更来劲,气沉丹田,眉眼间藏的都是坏水:“还想验尸?这案子——死的可是个男人,宋姑娘是没见识过男人的物件儿,心里痒痒,好奇想看?”
自己问,他还自己答了:“想看你也别想这种招啊,不着急,三书六礼,好好嫁个人,着急——嘿嘿,在场这一圈都是老爷们儿,多的是人愿意帮姑娘这个忙!”
他话音未落,就有人喊了起来:“我我!我愿意!看啥尸体啊,冰冰凉没意思,咱的可是热乎的,好使!”
“我的比他大,更好使!”
“哈哈哈——不如选我,我让你见识见识,啥叫厉害!”
……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这出大热闹,吸引来很多人,街上很快被围的水泄不通,人想走过,挤一挤还可以,马车是万万过不去的。
一排马车里,最引人注目的有两辆,装饰风格不一样,但都是一样的豪华。
这后面一辆,车上挂着官牌,用篆体写着个‘左’字,显然主家姓左,常在汴梁城跑的人都能认出,这是户部副使左修文大人家的车,这种风格,里面坐的定然是当家女眷。
“娘,怎么路还不通,太讨厌了!”
“光天化日之下抛头露面,与男人拉拉扯扯,不知所谓……姗姗,你可要时时记得,不能学这种人。皇后喜欢规矩的,你要乖巧懂事,不能被外面的男人看到……”
“好了娘,一遍遍说,我知道了!我想回家,不想看这些!”
“急什么?没看到平王妃的马车还在前边。”
左家车上,母女对话气氛不佳,女儿略急躁,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看到这一幕,被吓的还是不耻,反应稍稍有些过,母亲话尽量温柔,不急不徐,可从话音态度看来,她本性应该是个强硬的。
至于她说的平王妃的马车,就是排在她们前边不远的一辆。
车头高高翘起,如雁翅凌云,门有两扇,雕纹精致,四轮镶金,皇家宗室华丽尽现。
没人看到的地方,那马车车帘被一只手轻轻挑起。
那是一只年轻女子的手,纤长,白软,光滑精致,只是有些太白,像气血不足,隐隐有青筋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