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雨早就等得心焦如焚,见她主动询问连忙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过去,然后巴巴的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这才想起这茬,冷冷笑了,“可不是我帮她定的,却是她自个儿挑中的。扬州盐运使司运同方大人的嫡长子,今科探花郎方志晨。”
虞思雨羞涩地低头。
也不知怎地,这些年虞品言官位越坐越高,手中权柄越来越大,与侯府交往的世家勋贵反而越发稀少。往年虞思雨还能收到几张拜帖,与家世相当的小姐妹走动走动,这些年却一张也未收到,她主动去寻人家还会远远避开她。又因虞襄腿脚不便不喜待客,府门整天都关得死紧,老太太为了迁就她更是与别家绝了往来。时间长了虞思雨也无法,只得待在家里弹琴绣花自怨自艾,又因她脑子愚钝不晓事,对外界情况竟一无所知。
皇上杀遍扬州官场的事儿早闹得路人皆知,她这儿还做着风光出阁十里红妆的美梦呢。
林氏飞快看了女儿一眼,扬声道,“盐运使司运同?还是今科探花郎?这可是门好亲。庚帖和婚书交换了吗?”因她与虞思雨一样也是个不问世事的,说出这番话并未引起旁人怀疑。
“既无庚帖也无婚书,我正要派人去扬州议亲。”老太太对这一个二个的蠢货真有些绝望了,用拐杖敲击地面,重申道,“虞思雨,我再问你一次,你果真不后悔?果真要嫁进方家?”
“人生大事岂容儿戏?回老祖宗,孙女儿不悔。”虞思雨一字一句开口。
“甚好,派人议亲前我且告诉你一件事,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老太太灌下一杯热茶,徐徐道,“那方大人月余前已因渎职、贪墨、徇私枉法等罪名被斩首了,方志晨虽未被问罪,身上功名却拿去赎了他母亲,方家万贯家财尽皆充公。那母子两现在颠沛流离,饥寒交迫,正等着你这份嫁妆救命。你既然如此钟情于他,也罢,我就成全你。”
说到这里老太太也不管虞思雨如何震惊失神,冲马嬷嬷挥手,“让福顺带着人下扬州去吧,定要把方家母子全须全尾带回来,那可是我永乐侯府未来的亲家,莫怠慢了。”
马嬷嬷低声应是,抬腿便要出去,却被猛然回神的虞思雨拉住衣袖,急促嘶喊,“不能去!不能去!”
连喊了好几声她又面露怀疑,看向老太太问道,“老祖宗,你定是骗孙女儿的吧?方公子被皇上钦点为探花郎,又获封扬州知州,其圣眷优渥堪比状元郎。他家若果真有问题,皇上岂能是这种优容态度?您一定是骗我的,您偏心,见不得孙女过好日子!您当真老糊涂了……”
说到最后她神色渐渐变得癫狂,又笑又哭,又骂又叫的模样十分骇人。想往了许久的无双富贵眨眼成灰,良人也由翩翩公子转瞬变成犯官之后,巨大的心理落差震得她方寸大乱,更兼之让这么多人看了笑话,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老太太也不使人拉她,更不搭话,只冲马嬷嬷挥手,命她去把侯爷找来。榆木脑袋就得用重锤敲,否则这辈子都甭想开窍!
虞品言抱着虞襄过来时虞思雨还在一个劲儿的叫嚷‘不可能’之类的话,俨然不肯面对现实,看见大哥来了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慌忙追问,“大哥,老祖宗是吓唬我的吧?方家哪会出事?方公子刚中了探花呢,皇上亲口赞过的!”
虞品言将妹妹轻轻放到软榻上,自己紧挨着落座,整理好妹妹裙摆,又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塞进手里,这才悠然开口,“方连生的脑袋是我亲手摘的,正是虞妙琪归家那日。”
短短一句话,虞思雨却如遭雷击,顿时瘫坐在地上起不来了,直过了好半晌才啼哭道,“大哥,你怎如此狠心?明知道我与方公子有婚约,为何不手下留情放过他家?你这是在害我啊!你怎能六亲不认到这种地步?”
虞襄啃一口糕点喝一口蜜茶,听见这话不乐意了,转手将糕点朝她砸去,骂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皇上要杀的人你让哥哥去救,方家的罪名了了,却反而让哥哥扛了个徇私枉法之罪,你是怕皇上不够猜忌哥哥吗?哥哥在朝中本就树敌无数,稍有不慎便会让言官弹劾。他本就专司法务,你却让他徇私枉法。你可知方连生以何罪名斩首的?正是渎职和徇私枉法等罪!你说这话究竟什么意思?让哥哥为了你的婚事赔上前程乃至性命?虞思雨,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谁才是你的家人?你这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看我不砸死你!”
连砸了三四个糕点,她才停下喝骂,鼓着腮帮子大口喘气。
虞品言本还有些不虞,见了她这副义愤填膺的小模样顿时心怀大悦,一面抿唇忍笑一面端起茶杯徐徐给她喂水。
亲生的两个孙女,一个一心算计自家人,一个一心向着外人,也不知虞家究竟造了什么孽才养出这两个东西。索性襄儿虽不是亲生却更胜亲生,不枉这一场缘分。
老太太糟透的心情这才略微转好,睨视满身狼狈的虞思雨说道,“都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你果然跟你哥哥结上深仇大恨了。也罢,赶明儿我就将你嫁去方家,你回去准备准备吧。”
虞思雨心中再不存侥幸,抹掉额角的糕点渣疾喊,“不要啊老祖宗,孙女儿知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方家已经家破人亡,您不能把我嫁过去啊!”
“这不是你求来的吗?我当初劝了你多少回你且掐指算算。”老太太嗤笑。
虞襄偷偷将她掌心压着的一本卷宗抽出来翻看,里面果然记载着京中门第不高但品行上佳的未婚儿郎的资料,每一页还附有小像,正是一本相亲册子。
老太太果然是吓唬虞思雨的,实则早为她看好了人选,只等着她自个儿挑。若是虞思雨心气不那么高,眼皮子不那么浅,将来的日子怕是过得非常舒坦。远的暂且不提,至少要比心气儿更高的虞妙琪舒坦。
她是女主,将来可是要嫁给皇帝的,只不知嫁的是哪位皇子?若是太子倒还好,若是其他几位……侯府就危险了。
思及此处虞襄心头便是一凛,琢磨着该如何毁了虞妙琪的婚事。管它什么剧情不剧情,还是保护哥哥最为要紧。哥哥与太子关系亲厚,手里又大权在握,旁的皇子意图夺嫡的话,第一个对付的定是哥哥无疑。
虞襄越想越糟心,忍不住用阴冷的目光朝座下的虞妙琪看去。
虞妙琪恰好也抬眼看她,脸色白了白,旋即迅速低头。虽然她才是侯府真正的嫡女,却不知为何,在虞襄跟前总有种抬不起头的感觉,也因此,积压在心底的怨恨和不甘一日更胜一日。
虞思雨哪还有心思观察她两个的暗潮汹涌,只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嘴里不停告饶。她这时才恍惚明白老祖宗和虞襄为何总三番四次的问她会不会后悔,原来她们说得全都是真的,并非见不得自己好就蓄意阻拦欺骗。
她悔吗?那是自然!她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时光倒流回去,她当场便要抽死不停在自己耳边念叨方家如何富贵儿子如何优秀的裴氏。
☆、第六十五章
老太太意欲吓她一吓,任由她磕头认错就是不应,端起茶杯缓缓啜饮。
马嬷嬷又拿来一碟新糕点,虞襄一边啃一边翻阅册子,不时把页面上掉落的糕点渣拂开。
虞品言瞥见册子上竟还附有男人的小像,脸色阴沉了一瞬,正欲伸手夺过,妹妹却朝老祖宗歪去,指尖点着一张小像,用口型无声道,“这个不错。”
老太太垂眸一看,正是自己最中意那位,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还是襄儿最实在,看得也最通透,这位虽然出身寒门,官职也不高,但胜在德行好,脾气宽厚,更兼之家里人口简单,规矩森严,男儿过了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堪称良配。
哪家姑娘若是嫁过去,上没有公婆刁难,下没有侍妾闹心,只要肚皮争气能怀上嫡子,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坦。
虞襄观察老太太神情,见她眼中含笑心里也有了数,对虞思雨反而羡慕起来。虞品言抿了抿薄唇,抽出她手里的小册子快速扫了一眼,视线停驻在‘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这一句上。小醋坛子择定此人怕也是看中这点。
思量片刻他微微笑了,随手将册子往旁边扔去。此生有了襄儿惟愿足矣,他只守着襄儿一个过日子便够了,想来日后定能叫她欢喜满意。
虞襄横兄长一眼,将快要掉落的册子捡回来摆在炕桌上。
虞思雨还在求饶,虞妙琪却已然发现上头的小动作,视线在那册子上转了一圈,立时跪下说情,“求祖母开恩饶了姐姐一回。那方家衰败至此确是嫁不得,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永乐侯府?”既然老太太不让虞思雨嫁入方家,她就做个顺水人情,反正届时方家母子闹开了,虞思雨不想嫁也得嫁。
“我永乐侯府向来不怕人笑话,且随他们说道。”老太太冷哼。
虞妙琪继续劝阻,“祖母就是不为侯府声誉着想,也该为姐姐一生幸福着想,您忍心见她嫁给那样一户人家过饥寒交迫的日子?”
“不是我忍心,是她当初铁了心。我也不是没劝过她,是她自个儿说看中的不是方公子的家世而是人品。她既觉得有情饮水饱,我也不能不成全。”老太太丝毫不肯松口,非得给虞思雨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虞思雨早就悔了怕了,恨不能把头都磕破好叫老太太心软,一时间道出了真心话,“老祖宗,孙女儿错了,孙女儿撒了谎。孙女儿当初看中的不是方公子的人品,却是他家的富贵。我就是冲着他那万贯家财去的。这会儿我已经知道‘富贵如云烟,且行且珍惜’的道理。您之前几次劝我全是为了我好,我真错了,错得离谱。请您原谅我这一回吧!”话落又是结结实实几个响头。
虞妙琪也跟着磕头,直起腰时不忘给虞思雨擦泪,似乎感同身受,颇为怜惜。
虞襄冷眼睇视她这幅作态,忍不住暗暗讽笑。
盖因知道这人是女主,搅风搅雨的本事一流,对方甫一归家虞襄就命人死死盯着,岂能不知她为了毁掉虞思雨干得那些好事?背地里手段阴毒,表面上温柔和婉,当真把虞思雨卖了虞思雨还得帮她数钱。瞅瞅,这蠢货竟感动的执手流泪,相拥而泣,倘若知道真相还不得被气死。
当然,虞襄同时也得知了虞妙琪的丫头私底下打听状元郎的事儿,但京中少女打听状元郎的多了去了,就连几位公主都频频找借口去薛府门前转悠,她也就没当回事,只以为这丫头春心萌动了。
如此,竟是许久之后才发觉那位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老太太见虞思雨已然认识到错误,这才舒缓了神色,将手边的册子扔过去,“好生看看,三天之内选一个出来,我便派人去给你议亲。若是再推三阻四,你干脆不要嫁了,去乡下陪你姨娘养老吧。”
林氏这才迟迟开口,“还不谢谢老祖宗?”
虞思雨恍然回神,连忙给老太太磕头,然后捡起册子,在虞妙琪的搀扶下坐定,脸色顿时由惨白变成紫红。她总算回过味来了,老太太今儿是故意吓唬她呢,否则哪会准备这么厚的一本册子,想必早几个月前就开始相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心头刚升起的感激尽数化成怨恨,不自觉扣紧的五指把书册都拧皱了。
老太太眸色微暗,无声喟叹道:罢了,送出门就算尽了心,日后再不管她死活。怎一个二个全是如此不知感恩的东西?!
虞襄本还在考虑要不要暗地里帮虞思雨一把,见此情景立马打消了念头,抬手用帕子掩住唇角的讽笑。
林氏母女见事情已经了了,这便起身告辞,却被虞品言叫住,“虞妙琪,日后再往我院子里塞人,你往哪儿来的还往哪儿去吧,我虞府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大哥在说些什么?妙琪不明白。”这是虞品言当着她的面儿第一次确切表露出欲将她赶离侯府的意愿,她吓得脸都白了,再多的心计也使不上。
林氏愣了愣,旋即分辨道,“言儿你误会了,那两人是我派去的,你如今已二十一了,身边该有几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了。”
老太太只几句就听出端倪,明白这是林氏母女往孙子身边塞暖床人了,点头道,“既然是你母亲安排的,你就收下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以往孙女儿掌家,孙子又不张口,老太太日子过得太悠闲竟把这等大事给忘了。
虞品言语带嘲讽,“你安排的?你能主动想起我来?母亲莫要开玩笑。”然后睨视虞妙琪,沉声告诫,“你才刚管家就往兄长身边塞人,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林氏母女被他说得羞愤欲死,这才深深意识到虞品言对她们的观感已经从冷漠疏离上升到了厌恶。当他看谁不顺眼时,那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
但这回老太太却并不觉得虞妙琪做错,虽说她一个姑娘家插手兄长的房中事确实有些不妥,然则也是为了侯府子嗣考虑,正打算说几句好话让孙子把人收了,虞品言却慎重开口,“老祖宗,莫忘了当年孙儿是如何中毒的。问也不问查也不查,只略微哀求几句她们就把人送过来,是嫌孙儿死得不够快?况且我那院子里多少机密卷宗,传出去一两张边角侯府都要遭受灭顶之灾。故此,不知根底的下人孙儿不能收,也不敢收。”
孙子当年三次中毒,前两次都查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最后一次派人暗中监视才发现下毒之人竟是伺候孙子长大的贴身丫头,继续往下查,结果差点没把老太太吓死,孙子身边稍微亲近的丫头小厮竟都被人暗中收买了。
当年只为了一个爵位那些人就能做到此等地步,而今孙子已官居都指挥使,手里不知掌握着多少官员的阴私。若是送往他身边的女人是谁派来的钉子,闹出的绝不是小事,轻则孙子身败名裂,重则虞府抄家灭族。
老太太不想还好,一想便惊出了满头冷汗,拿佛珠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气急败坏道,“林氏,你要管家我且由你,言儿院子里的事你不准插手,再有下次就给我麻溜的滚!”丧门星,真真两个丧门星。
虞襄一边倾身给老太太拍背,一边朝惶恐认错的虞妙琪飞了个嘲讽的眼神。
虞妙琪本就惨白的面色顿时变成铁青。
老太太缓过气来,握住孙女白嫩的小手,喟叹道,“还是襄儿稳妥。襄儿管家的时候哪来这许多龌龊。未出阁的姑娘家插手兄长房里事,谁教你的规矩?日后要点脸面吧!走走走,看见你们就烦!”
林氏母女磕头告罪,踩着虚浮的脚步出去了。虞思雨见有人跟自己一块儿遭难,心情反倒好了不少,连忙上前搀扶虞妙琪,还冲她安抚一笑。
兄妹两留下陪老太太用膳,趁老太太回屋换衣的空挡,虞襄攀住兄长脖颈,在他脸颊重重亲了一下。
响亮的吧唧声惹的虞品言低笑不止,搂住妹妹好一顿揉搓。
林氏母女跟虞思雨回去后各自恼恨不甘,却也不敢生事。虞思雨可劲的折腾那册子,因里面的男子全不在她选择范围之内,有貌的无财,有财的无貌,财貌双全者又出身商贾地位卑贱,当真愁死她了。
眼见三天已经过去,她又央着老太太再宽限五日。
林氏母女安安静静的,要么在府中修身养性,要么去寺庙上香拜佛。林氏本打算举办一个宴会把女儿介绍给京中贵妇,却被虞妙琪阻止了。她自觉还是先把自己的好名声传扬开来再举办宴会,如此才最为稳妥。一面之缘又怎及得上口口称道?
不出半月,虞府二小姐归家的事便传开了。这位二小姐自幼寄养在水月庵,师父乃水月庵主持了空师太。消息一出满京瞩目,都道二小姐是个有佛缘的,本人更是恬淡闲雅,温婉秀丽,与性情乖张的虞襄简直是两个极端。
实际上,这些人大多连虞妙琪的面儿都没见过,之所以对她如此推崇,看得却是了空师太的面子。水月庵虽不如镇国寺那般有威望,却是出了名的清修之所,等闲不接待香客,在大汉朝以规矩森严而著称。
水月庵的了空师太更是当朝皇帝的嫡亲姐姐,年仅八岁便自行参悟佛法剃度出家,在大汉朝有转世圣佛的称号,威望不在苦海和尚之下,地位更是超然。
被她看中的弟子能不资质超凡?故而京里贵妇还未见人,就先把虞妙琪的光辉形象勾勒出个七七八八,且对此深信不疑。
实际上,虞妙琪哪里是了空师太的弟子,她只是听说了了空师太的传奇,又得知对方出海云游归期不定,水月庵那帮尼姑向来不问世事一心苦修,这才敢撒下此等弥天大谎。
哪怕有人刻意去验证,她们也入不得水月庵的门。虞妙琪归家时曾听庵中尼姑说了,若非看在虞都统的面子,她们庵堂已有三十多年未曾接待香客。
她后来也打探过,水月庵确实闭了山门再不让人出入,如此,她的过去便被严严实实的掩盖了。对于这一点,即便万分不愿,她也不得不承认虞品言确实有为她考量,只考量的不如虞襄那般多罢了。
但她并不会因此就减少对虞品言的怨恨,两次牢狱之灾,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掉。
☆、第六十六章
虞思雨折腾了八日方定下一位人选,却是老太太的长嫂的兄弟的侄孙子,虽说亲戚关系有点远,平时却多有往来。
此人年方二十,刚刚加冠,之前已参加过两次科举,皆没考中,然而长相却十分风流俊逸,又加之父亲乃国子监祭酒,虽无实权却很清贵。
此人在所有人选中才华最次,若非与老太太带着亲,又是书香门第,老太太必不会将他列为考虑对象。然而虞思雨偏偏选中了他,盖因他虽无才能,却是其中长相最英俊,家世最显赫者。她那一双势利眼终究没能勘破迷障,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老太太深深看她一眼,终究接过册子幽然长叹,“罢,既然相中了他,我这就使人上门议亲。”
虞襄歪在老太太身边,一边翻页一边道,“这个不好,刚加冠府里就姬妾成群,凭虞思雨那榆木脑袋,还不得被磋磨死?这个才好,虽然年纪大了些又出身寒门,但家中没有姬妾,甚至连通房丫头也没有,四年从太仆寺主薄爬到京府通判的位置,凭得全是自己的能力,是个靠得住的。”
“六品通判?妹妹若是看得上为何不自己嫁过去?”虞思雨冷笑。
虞襄睨她一眼,压根不稀得搭理,老太太却怒了,拍案道,“够了,别拿襄儿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这人若不是我大嫂那边的亲戚,还请了冰人上门提亲,我却也不会考虑。罢,你既然喜欢我也不拦你,只嫁过去受了委屈莫要向我开口。回去备嫁吧。”
一应嫁妆还要仰仗老太太置办,虞思雨不敢再分辨,悻悻然告辞离开。
老太太立马让人去议亲,下午就交换了庚帖,翌日各自找人验看后觉得合适便立了婚书。短短一天半,虞思雨的亲事就这样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