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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始丰

位于始丰山的御灵宗,乃是不少修道者梦寐以求的仙门。

每五十年开启一次的商虚秘境,更是闻名于九州。

李扶风在这重峦叠嶂的始丰山生活了三百年,自元婴之后就不再入秘境,而是作为宗主为内宗弟子启阵**,直到他们安全归来。

不过,此时距离他上次**,已经过去很久了,若不仔细回想,他都快忘了如何启阵了。

“这次少宗主也要入商虚秘境,内宗极看重此事,看来这入秘境的名额,怕是更难争取了。”

“不管难不难,都没有你我这等外宗弟子的份,何必在此杞人忧天。”

“话可不是这么说,入秘境的考验是宗门弟子人人皆可参加的,说不准就给选上了呢?”

“咱们连只像样的妖兽都没有,斗得赢内宗弟子?真是可笑!”

……

李扶风本做着自己的事,听到他们说起妖兽,思绪不禁飘远。

这时候一年长的男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了灵谷田边,先是听了一阵,然后突然出声,把闲聊的一干人吓得立刻闭上了嘴,一边叫着“王师兄”,一边赶紧重新回到田里做事。

王雎追着责备了偷懒者几句,随后就把目光投向不远处认真做活的青年。

他煞有介事地走到田埂上,语气更加严厉地对青年道:“瞧这片灵谷种得,歪歪斜斜,简直不成样子……李怀瑾,你发什么呆,师叔找你呢,快过去。”

他说第一遍的时候,青年埋头,并没有搭理他。

因旁边有人偷偷张望,让王雎觉得青年是故意装聋作哑、要丢他面子,顿时火起:“李怀瑾,你是耳聋了吗?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吗?”

李扶风被他高声的呵斥惊得回头,看到对方怒发冲冠的模样,起初还有些疑惑,随后才猛然想起来件事。

——好吧,对方口中的李怀瑾,正是他现在的名字啊。

“王师……师兄,不好意思,刚刚日头太晒了,累得走了神。”

这段时间在外宗,他一来还没适应自己的新名字,二来也没适应开口闭口就得称师兄、师叔。

要知道,当年能被他称作师兄弟、师叔伯的人,如今闭关的闭关,陨落的陨落,当宗主的当宗主,但不管是死是活,至少都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大能,哪里有像眼前这种八十岁还未筑基的道修。

虽然对方有认错的态度,但王雎并不满意。

他轻蔑地看着李怀瑾:“你还知道我是师兄啊?了不起,了不起!看来之前在一线崖摔得那么惨,还没有摔傻嘛。”

听到王雎用这种嘲讽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李怀瑾没生气,反而察觉到了什么。

自他坠崖之后,外宗弟子听到些传闻,皆以为内宗对李怀瑾是不待见的。

这些外宗弟子素来势利,大抵是觉得李怀瑾再难有建树,有的对他视而不见,有的便如王雎这般,总寻他磕绊,以找他麻烦为乐。

李怀瑾已经看出来了,王雎对他发脾气,实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若他再跟对方纠缠下去,耽误了去外宗掌事那里,才真惹了麻烦。

于是,李怀瑾装作不知地对王雎道:“师兄说笑了,一线崖多高啊,摔不傻人的。”

——他是没有摔傻,他是差点摔**……可既然没死,就得好好活下去!

……

修仙者无数,但修仙之路崎岖,并非人人都能求而所得。

李怀瑾眼前的外宗掌事余庆,就是求而不得的一类人。

内宗和外宗,看似只差一个字,却隔之千里。

外宗繁杂事务众多,弟子们疲于生计,修炼不易,有的终其一生都未必能筑基。

虽然掌事余庆已经筑基,但其天资平平,有生之年想要结成金丹几乎无望,唯有等老天垂怜,送他一份机缘,才有可能摆脱这一只脚踏上修仙之路的窘境。

然而,机缘若是这么好求,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庸庸碌碌过完一生,最后依旧只能归于尘土?

余庆的目光从李怀瑾胸前的御灵环扫过,他为人圆滑世故,不像王雎那般喜形于色,而是笑里藏刀之辈。

对于他来说,眼前的青年与普通的外宗弟子,到底是不同的。

首先,李怀瑾姓李,他跟御灵宗的少宗主一样,都是怀字辈的。

再者,这小子有天生的木水双灵根,也预示着他与他们这等三灵根、四灵根的修士之间,那犹如天地之隔的差距。

只不过对方现在身无长物,唯有胸前那上品御灵环透露着李怀瑾曾与内宗有密切的关系。

可惜的是,眼下连这点关系,怕也是要断绝了。

——祖上乃是内宗之人如何,天赋过人又如何,如今他还不是受先人所累,被弃在外宗,白白浪费了过人的天资,只能蹉跎岁月?

余庆想到这里,心里好受了些,也没多计较李怀瑾晚来了,只照惯例训责了他几句就说起了正题。

“今日叫你来,是因最近有些谣言,与你有关,宗主示下,不日将派人带你去主峰问话,切记谨言慎行,不可在尊者面前失了礼数。”

原来数月前,李怀瑾不慎从一线崖上摔下,差点丢掉了性命。

随后有谣言传出,称事发之时有人看到了宗主次子李怀暄等人也在崖上。

众人觉得主峰弟子任由同门坠崖,有见死不救之嫌,但李怀瑾不受内宗待见一事,也因此落下了实证,所以王雎等人欺辱于他,才没有了顾忌。

李怀瑾-->>知道余庆说的谣言,就是指这件事。

——毕竟,闲话一开始就是他想办法传出去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呢。

当年他李扶风是渡劫失败而亡,理应魂飞魄散才是,却不知为何寄魂于李怀瑾的御灵环中。

原本的李怀瑾还未引气入体,又无护身法宝傍身,坠崖时不幸丢掉了性命,而李扶风随之复生,借原主之身,重新历这一世。

所以他也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谣言,而是事实。

原本的李怀瑾,确实是被李怀暄引去一线崖,又为摘崖上的灵植而失足殒命的。

若是一般人,明知道宗主之子不喜自己,又岂敢把此事传扬出去。

可李怀瑾多少了解自己那位做了宗主的师兄,知道对方决计忍不了任何污名,听到这等谣言之后定会把他叫去,而且多半会想什么办法安抚于他,也好堵住旁人的嘴。

商虚秘境开启在即,李怀瑾身上除了一个御兽环,连件像样的法器、符咒都没有,到时候别说去秘境了,恐怕连名额都争取不来。

而且他很清楚,想查明白为何自己渡劫之时会有那般异相,想知道自己陨落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更想知道他的宝贝疙瘩们如今如何了……光在外宗种灵谷,是决计找不到答案的。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变数,才有希望。

正所谓不破不立,与其一直在外宗受小人的欺负折辱,不如反其道而行,叫爱惜羽毛的宗主不得不理睬他。

结果,真如李怀瑾所料,宗主李元蕴果然召他见面。

外宗掌事余庆之所以要提点李怀瑾“谨言慎行”,并不是关心他、怕他出丑,而是笃定内宗尊者此番是要兴师问罪的,遂要撇清关系。

事后若是有人质疑余庆未教外宗弟子规矩,他就可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道他已经尽了该尽的义务,只是李怀瑾太过愚钝、还是犯了忌讳,因此一切错处与他余庆无关。

可以想见,只要有余庆这个掌事在背后算计,还有王雎等势利小人看笑话,若李怀瑾真被内宗的尊者训斥责罚,待他再回外宗来,处境便会愈发艰难。

余庆的目光扫过李怀瑾的胸前,心中盘算:到时候,若这小子不乖乖将上品法器献上,他就好好寻几个错处,叫李怀瑾知道他的厉害!

……

因宗主亲自发了话,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领李怀瑾去内宗。

虽然表面上做出诚惶诚恐又忍不住左顾右盼的模样,但李怀瑾内心其实既不害怕、也不好奇,不过是将未见过内宗景象的小修演绎一番罢了。

可当他跟着不认识的内宗弟子借山门的法阵到达主峰的时候,李怀瑾抬头看了看主殿的额匾,一时之间还是百感交集。

当年他也曾掌这主殿,睥睨始丰山。

——什么叫物是人非……他可演绎得够淋漓尽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