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一封请罪折子送往剑南。
同时府衙后门阜头旁,人头出出进进,搬石运粮。
入夜,两艘大船无声无息的出了城。
柳福儿回到府里,先去谢小娘子那边。
“阿姐,”谢小娘子赶忙出来,要见礼。
“快起来,”柳福儿忙示意丫鬟赶紧扶她去边上,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套。”
谢小娘子温柔的笑。
柳福儿道:“二郎才刚回来,我就派他出去,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谢小娘子道:“二郎与我说了,你这么做是为他好。”
柳福儿点头,道:“等到入冬,他就能回来了。”
谢小娘子笑着点头。
柳福儿道:“你就在这儿住着,便是二郎回来,你也别挪动。”
“等孩子生下来,养好了再挪回去也不迟。”
谢小娘子点头。
想了想,她道:“阿姐,你待我们真好。”
柳福儿笑了。
“你是我弟的媳妇,他后半辈子可就指望你了。我不待你好,待谁好?”
谢小娘子抿着嘴,秀气的笑。
王二一早跟她说过怎么认的这个姐。
大抵当时他也没想到,一个如同儿戏一样的承诺,就真的多了一个比亲姐还亲的姐。
柳福儿转脸交代丫鬟务必照料好谢小娘子,尤其过些日子,月份大了,许多事情都要万分小心。
又闲话一会儿,柳福儿才回去。
赤槿拿着才刚量完谢宅的单子过来。
柳福儿瞄了眼,忽然的想起解梁二腰带的那一幕。
她道:“派人去江南采买些寻常娶亲用的物什来。”
赤槿呆了呆。
柳福儿比了比腰,给她递了个眼神。
赤槿似懂非懂的点头,上前给柳福儿宽衣。
柳福儿道:“客院那个这两天怎么样?”
赤槿咧了下嘴,道:“还好吧。”
除开被护卫逮住几次之外。
柳福儿挑眉,看赤槿。
赤槿咧嘴,道:“这两天他出来走动的有点勤,不过路不太熟,总是迷路。”
柳福儿眯了眯眼,道:“是找静娘吧。”
她道:“静娘怎么样?”
“吃得有些少,听青苗说,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柳福儿叹了口气,道:“派人把静娘的院子守住了,绝不能让他进去。”
赤槿低应。
院外,梁康拖着润娘过来。
远远的就听到他喊娘娘。
柳福儿笑眯眯的去门口。
看到亲娘,梁康松开润娘,一溜小跑的过来。
柳福儿蹲下,张开手臂,等他扑到自己怀里。
软软的小胳膊顺势搂住她脖颈,小小身子依赖的靠来。
柳福儿抱着他起来,道:“有没有想阿娘。”
“想,”梁康凑过来,吧唧亲了口。
柳福儿瞬间圆满了。
熊孩子什么的,都是别人家的,她家这个可是乖巧暖心小可爱。
当晚,柳福儿搂着小可爱睡得喷香。
而在不远的客院。
自称姓水的山小郎急得抓耳挠腮。
门外,每隔半刻钟便有一队兵士巡逻过去。
这么密集,还只巡这里,明显就是在盯他。
山小郎烦躁的揪着榻几上的丝绦。
待到差不多全揪光之时,他终于耐不住了。
跳起来,跑去外面。
还没出门,便有护卫过来,问:“郎君可是有事?”
山小郎面色沉沉的嗯了声,道:“我要见柳城主。”
兵士看了眼天色,为难的道:“都这么晚了,不如等明天可好?”
“我说我要见城主,”山小郎声音拔高,道:“马上。”
兵士叹了口气。
好吗,你是客,你有理。
兵士去寻老常。
对于这位,老常也头疼。
他道:“我去问问。”
他来到已经上闩了的月洞门,拍了几下。
门里,传来几声走动声。
老常道:“山郎君要见城主。”
守门的婆子拉开门,道:“常管家,不是我不通传,正院的灯一早就熄,这会儿怕是都睡熟了。”
老常嗯了声,转头去客院。
山小郎正怒目等着守在那里的兵士。
老常软语道:“城主已经歇了,你若有急事,不妨说我与,我来想办法。”
山小郎瞪眼,道:“说了你能办?要是办不好,两城绝交,你担得起吗?”
老常一凛。
这位在山郡守心里还是很有位置的,若真因此把事情搞大,就不好了。
老常重又回到月洞门,道:“去请城主吧。”
婆子见他那样子,便知道定是棘手,忙快步去正院。
叫开了们,将事情回禀。
小丫鬟尽力通传,没多会儿,里面便灯火通明。
很快的,柳福儿从里面出来,待遇到老常,便道:“怎么回事?”
老常摇头,道:“原因没说,只是闹着要见你。”
柳福儿嗯了声,快步来到客院。
还没进门,就看到对峙双方。
她道:“怎么了这是?”
兵士见柳福儿过来,忙拱手见礼。
柳福儿点头,示意老常把人带走,道:“大半夜的,你不睡觉,折腾什么?”
见到柳福儿,山小郎不自觉的两脚并拢,道:“我想见管娘子。”
柳福儿挑眉,“你脑子坏了?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
“再有,你要见就让你见,你以为你是谁呀?”
山小郎嘴唇蠕动了下,道:“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凶她就是。”
“那也不行,”柳福儿断然拒绝。
“为什么?”
山小郎一脸受伤。
他都退了,她怎么还不依不饶。
柳福儿道:“山郎君,你莫不是忘了,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娘子,随便出来跟你见面,你觉得合适?”
山小郎嘴唇用力的抿起。
半晌他道:“那你要怎样才让?”
柳福儿假假呵笑了声,道:“你要见她作甚?”
山小郎看了眼柳福儿,张嘴欲言。
“要是道歉,我会帮你转达,”柳福儿面带笑容。
山小郎盯着她,动也不动。
奈何柳福儿的脸皮绝对针扎不透,他这点功力,在她这儿就是小意思。
她打了个呵欠,道:“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回了。”
她转头要走。
山小郎道:“要是我娶她呢?”
柳福儿顿住,缓缓转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该不是这个都不懂吧?”
柳福儿丢给他一个冷笑,迈步走了。
候在门边的兵士们也在她走之后,陆续散了。
山小郎呆呆的立在那里,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