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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9节

这对爱剑之人来说简直是一场精神上的酷刑。

顾长信终于忍无可忍,提高声量,又一次问裴叶。

“你究竟是谁???”

顾长信的质问让裴叶心下微颤。

难不成自己的马甲掉了?

表面淡定自若,内心慌得一批。

“我是谁,徒儿都颠颠儿来欺师灭祖了,难道不清楚?你这个问题着实可笑了。”

顾长信剑眉紧皱,眼底闪过一丝丝迟疑和动摇,但手下动作毫不迟疑。

不管眼前这人是阳华真君还是其他假冒品,这并不影响自己取走这人的狗命。

又一道红色剑芒从裴叶身边险险掠过,轰的一声将丈余高的巨石劈裂,裂口处焦黑一片,空气中泛着难言的气息。顾长信的脸色相当不好,跟裴叶缠斗百余招,发现此人属泥鳅的。

明明是个没有灵力修为的病秧子,却怎么也拿不下来。

别看顾长信嘴上逞强,他还是挺担心引来凌极宗其他修士的。

作为天下第一大宗,凌极宗光元婴修士就有三个(现在只剩两个),金丹大圆满境界的修士也有三五十个。金丹后期、金丹中期的,更是数不过来,顾长信再傲也不敢胡乱莽上去。

本来打着趁人落单,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

没想到,居然还打出了动静。

余光瞥见天边有几道流光靠近,顾长信当即便打算暂时放弃计划,回头再找小人算账。

但——

他能不能走却不是他能决定的。

裴叶预判了他的预判,冲着顾长信发力方向甩袖,袖中飞出一条金绳。

不,准确来说是一条黑绳。

之所以会被误认为金色,是因为绳子表面爬满了细密的浅金色符文。

顾长信发现此物,冷哼着果断挥剑,准备用剑芒将其斩断。谁知细绳在裴叶手中如臂使指,愣是扭了个角度极大的弯避开了剑芒,再在电光石火间,飞速缠上他脖子又绕了数圈。

要害落入敌人手中,顾长信想也不想选择爆发妖力,再以妖族秘法化作妖雾遁逃。

这个秘法救了他好几次。

只是,这次失算了。

当他想调动妖力的时候,才骇然发现体内雄浑妖力现下滞塞死寂,似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

这让他不禁想到有同样功效的、禁锢灵力的“缚仙索”。

绳子另一头在裴叶手中。

这一幕让顾长信气得眼眶微红,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敌人松懈的片刻,抬手将缚妖索猛地一拽,巨大的力道迫使裴叶飞向自己,同时提剑迎上去。妖力被封,他还有灵力。

自然,裴叶也不止这么一个后手。

手腕一转,微用巧劲儿,冰蓝剑身灵巧缠上他的佩剑,似毒蛇般吞吐蛇信,冲他扑杀而来。

此时手腕一痛,两柄长剑被裴叶一掌劲风拍飞,狠狠没入数丈远的树身。

长剑脱手,顾长信欲掐诀召回,却被裴叶闪电般出手抓住两根手指,干脆利落往反方向掰。

咔嚓!

顾长信脸色煞白。

这还未完,额头紧跟着又被欺身而上的某人脑瓜子大力撞击。

这一撞,撞得顾长信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各种吱哇乱叫和嗡嗡声在脑中来回摇摆,他甚至恍惚中听到深山庙宇里的钟杵撞上青铜钟的“咚”,那叫一个——

延绵不绝、后韵悠长。

顾长信:“……”

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若非做梦,怎么会看到一向喜欢端着架子装高人的阳华真君,一甩袖,丢了剑,抡着拳,毫无君子雅士的派头,跟街头流氓般对自己一通乱拳,手脚齐上,招式下流,无所不用其极。

力道之大、速度之迅,金丹中后期的体修也为之惭愧。

“作为你的师尊,我再教你一个道理,不要跟自己的敌人多说废话。”

裴叶扭头呸了一声吐了口带着土的唾沫。

右手飞速掐诀,趁着顾长信无法反击的瞬间,一掌拍在他的丹府。

“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顾长信回神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

“你敢——”

嘶吼声惊扰一群飞禽。

看到打斗动静的流光飞至叩仙峰。

因为各峰都有禁止御剑飞行的领域,他们要去后山找人只能靠符篆与身法。

玉潭简直要气疯了。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那两道红蓝两色的剑芒?

宝师兄是他负责调养的,谁比他更清楚这人的身体有多不经折腾?

当即率领弟子去后山找人,很快找到昏迷的恒林与恒森。

玉潭刷刷两针下去将人扎醒,刚要问他们的师尊去了哪里、何人偷袭、敌人多少,便看到乱战之后的废墟处,走出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是他负责照料的病秧子宝师兄。

玉潭急忙迎上去,勃然怒道:“姓筱的,你身子骨好不容易养回来一点,又逞强什么——”

“嘘,别吵。”

玉潭下意识噤声。

这才注意到宝师兄怀中蜷缩着个娇小少女。

小小一团,至多不过金钗之年。

第1118章 执法长老筱宝(十一)

一袭过于宽大沾血的红色衣袍盖在身上,却掩不住修长的脖颈、白皙肩头和微微蜷缩的玉足,还有那一片片斑驳的青紫淤痕……哪怕清心寡欲如玉潭,也结结实实被震撼了好几息。

他倒吸一口凉气。

声音打着颤儿,勉强说完一句话:“宝师兄,方才发生了何事?顾长信那个孽徒去哪儿了?”

“他逃了。”

裴叶微垂着眼睑,细密的睫羽落下小片阴影。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说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仿佛……

但tm这是小事吗???

玉潭声量猝然拔高好几度:“他逃了?宝师兄确信不是你……”

话未说完,对上裴叶那双古井无波的眸。

玉潭默默把嘴边滚了两圈的“确信不是你将人放走”咽回肚子。

最后只剩下一缕怒其不争的叹息。

咬着牙关挤出一声轻斥:“你、你真是——死性不改,何必呢!”

其他弟子还在,不能乱说让人误会。但不管宝师兄多么看重顾长信,这个孽徒打破镇魔塔是不争的事实,若是犯下这样的大错还袒护,阳华真君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玉潭非常心累。

裴叶苦涩(bushi)浅笑:“不是我。”

“真不是你?”

玉潭似乎不太相信。

裴叶涩然(bushi)道:“他快摸到金丹后期,我这破身子师弟也是知道的,能脱身已经不易,哪里还有资本对他手下留情?即便我这个当师尊的想……师兄我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玉潭也知道不能继续钻牛角尖了。

不管如何,宝师兄捡回一条命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

这个孽徒怎么混进叩仙峰的?

还是说……镇魔塔大乱那次,他根本没趁乱出逃,而是潜伏凌极宗等待时机,伺机下手?

玉潭很懂眼色地转移了话题,转而问裴叶怀中的少女是谁。

需知凌极宗的高岭之花,从来都是山巅最清白的雪,可远观不可亵玩。即便是门下女弟子也会保持着绝对的距离,何时会、会抱着……抱着个一看就很“不可描述”的陌生少女???

玉潭自然要过问两句。

裴叶叹道:“被他挟持的无辜少女。”

这个“他”指的是谁,玉潭分分钟秒懂。

“你说顾长信他……”

玉潭不知脑补了什么,看看少女身上盖着的衣服——明显是男子的,还是顾长信一贯喜欢的风格——又看看裴叶脸上的倦色和眉宇间的失望(bushi),心下了然,不由得咬牙切齿。

裴叶没有回答是,也没有说不是。

玉潭闻弦歌而知雅意,气得青了一张脸。

凌极宗这么多脉,不管哪一脉都不禁弟子阴阳调和,高冷如叩仙峰一脉也是如此。

不少修士都是修着修着就修出了单身奥义,单身习惯了,干脆单身一辈子。

追求道侣哪有追求大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