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姐带我去了金足的楼顶,金足的楼修地很高,站在楼顶,轻易就可以俯视这个城市。
那是一个黄昏的傍晚,天光已逝,透着微暗的光,我站在楼顶,一群乌鸦从身边掠过,像是被焚烧的书,在夜空中张开了巨大的黑色翅膀。
平日里都是从楼顶望着这群黑色的鸟,带着嘶哑的声音,向我宣誓着一些莫名的情感,这次宛如置身鸦群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突然就涌上了心头,我聆听着它们的发言,虽然总有人视其为不祥,但此刻它们令人不快的发言却对我有种莫名的安慰。
我天生就是一个扫把星,活该会遭遇此劫。
我没有低声哭泣,而是从身后抱住了姣姐,她其实很瘦弱,我一抱紧她就感觉到她的骨头咯住了我,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并没有错,而这也是唯一支撑着我到现在还没有去死的理由。
“苹果,你痛吗?”姣姐突然问我,乌鸦从她的身边飞过,与她姣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摇摇头,其实我心里比谁都痛,可我不想再去回想这件事,也没有想过要去报仇什么的,我心里太多害怕的东西了。
“怎么会不痛?”姣姐又问我一次,这次她的话语间更加坚毅了。
我又习惯性地低下了头。
“今晚跟我出去一趟。”姣姐看着我这个样子,一只手帮我撩起了耳边的头发。
“做什么?”我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是要去找他们吗?”
一提到他们,我不自觉地就想起了那天晚上的场景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没由来地感觉到刺骨地寒冷。
“你到时候跟着我走就是了。”姣姐冲我笑笑,我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她拿着一根破棍子睥睨万物的场景。
晚上等着众人都睡下之后,姣姐爬到了我的床边,让我赶紧穿衣服走,我大概知道姣姐要做什么,心里不住有些害怕,但是我不敢在姣姐的面前说不,麻溜地穿起了衣服。
等出了房间之后,姣姐在我面前晃着一把明晃晃的刀,那是一把藏刀,刀鞘上的银子纹着一些繁复的图案,看起来十分精致。
“姣姐,这是要做什么?”我看着姣姐手里的刀不禁有些心惊胆战的。
“跟我走,马上你就知道了。”说着姣姐就往前拉着我往前走着。
和姣姐从后门走出去之后,整条小巷安安静静的,姣姐在前面带着路,我跟在她的身后胆战心惊。
姣姐带着我去了赵林的家。
等着我们到赵林的家的时候,赵林家还灯火通明,一群人聚在一起炸金花,吆喝声此起彼伏,赵霏儿站在一边看着他们打牌,帮着赵林喝彩,而赵林端坐在人群的最中间,手中捏着一把钱,看来赢了不少。
“赵哥好手气啊,今天赢了不少啊。”一个马仔忙着拍着马屁。
“那是,哥那天睡了一个处女,你们别说,这睡了处女之后,还真觉得浑身神清气爽的,运气也变好了,这年头处女都他妈被狗日了,夜店里的那些野狐,一个个都不知道补过多少次了。”
赵林扬着眉头说着这一切的时候,我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可是我却没有任何的勇气向前走一步。
“苹果,我今天要做一件事,你记住,这是我必须做的事,与你无关,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人活一世,就活一个精气神,你这么畏首畏尾的,过得好吗?”
姣姐躲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形,头也不回地冲我说着,这时天也晚了,大家都陆陆续续从赵林的家走了出来,姣姐立马带着我躲到了暗处。
“姣姐,你要做什么?”我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连忙拉住了姣姐。
姣姐回过头冲我灿烂地一笑,而后把我搭在她手上的手推开,“小苹果,你就等着瞧吧,我说过你是我罩的人,谁也别想欺负你。”
姣姐说完之后,就直接走了进去,什么都没有说就径直走到了赵林的身边,此时的赵林正低着头收拾牌,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赵林。”姣姐走到和赵林不到一米的地方就停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喊了一声。
赵林一听是一个女人的声音,立马就笑着转过了身子,以为是哪个骚娘们又送上了门。
可就在他转过身子的一下,姣姐立马掏出了怀中的藏刀,一点慌张都没有,径直把刀插进了赵林的裤裆里。
赵林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劫,顿时脸色变得苍白不堪,瞪大了眼睛完全不可置信地看着姣姐,而后捂住了血流不止的裤裆。
我睁大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林捂住了血淋淋的裤裆突然瘫软了下去,心中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曾经赵林底下的玩意,差点捣碎我。
而姣姐却冲着门外呆若木鸡的我迷一样地笑了笑,而后拿起刀直接划向了呆在一边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赵霏儿的脸上。
只听见一声尖叫,赵霏儿立马捂着留着血的脸大叫了起来。
“啊啊啊,陈姣你个贱人。”就在赵霏儿大叫着快要冲上来的时候,陈姣突然跑了出来,拉着我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我们跑地很快,风在我们的耳边呼啸着,我整个脑子都是乱的,只要一想到刚才的场景,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
赵林废了,赵霏儿毁容了,我恨他们,可是我从来没有敢说出来,只是藏在心里,因为我怕。
可是就在刚才,就在刚才,姣姐亲手帮我收拾了她们。
等我们跑到另一条大街的时候,姣姐突然松开了我的手,说自己有事要办,让我先回去。
我突然意识到不对,问她这么晚要去办什么事。
“跑路啊。”姣姐说完之后,立马就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粗车钻了进去,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脑袋突然嗡了,这时我才意识到姣姐为了我捅了多大的篓子。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回想起刚才姣姐做的那些事,我发觉自己的全身都在抖,如果赵林他们找到姣姐怎么办,姣姐这么做,赵林他们是不会放过她的。
我的猜测是没有错的,姣姐第二天就被人在郊区的一所破房子里找到了。
我再见到姣姐的时候,是在警察局。
她的脸上还有一些干涸未抹掉的血迹,头发凌乱,手上拷着手铐,坐在那里,颓然不堪。
可是她一看见我,就咧开嘴笑了,“苹果,你来了。”
“姣姐。”我几乎是扑过去的,抱着她痛哭了起来。
可是我刚刚抱住她,就被身边的警察给拉开了,而拉开我的人恰好是那天晚上给我记录档案的警察,这时我才想起赵林说过,老韩抓错了人。
这个老韩就是他吧,是他把我在火车站的事告诉赵林他们的。
“是你?”我抓住了他的领子,捏紧了拳头就朝着他的胸口重重地捶了下去,此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无穷尽的愤怒,如果不是他,哪里会有这么多事?
“疯婆子给老子滚开。”我所有的愤怒在他的面前不堪一击,他很壮,一推就把我推得老远。
之前小柔提过要去报警,可是被姣姐一眼就给瞪回来了,后来我才知道,这个老韩是赵林的拜把子兄弟,两个人好的穿一条裤子,就算来报警也是于事无补。
而老韩去洗脚城洗脚的时候,看到了我,当时就和赵霏儿八卦了几句那天在火车站的事,赵霏儿才会拿着这个威胁我的。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接一个的环紧扣在一起,当初种下的一个因,结了今天的果,可是我又得罪了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就因为我天煞孤星的命吗?就因为算命的说我克父害母,祸及亲人吗?
可姣姐不是我的亲人啊,为什么要报应在她的身上?
赵霏儿毁容了,赵林命根子不保,这事在当时闹地特别轰动,孙旭急得上蹿下跳,到处找人疏通关系,听说他还去找赵霏儿了,让赵霏儿撤诉,要不他一辈子不理她。
赵霏儿怕了,哭着去求赵林,可是赵林哪里忍得下这口气,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一想到自己今后变成了一个太监,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气,发誓要告死姣姐。
姣姐的家人都是老实的农村人,整天跑到金足来哭,想着求我们老板金大赖帮忙,可是金大赖压根没有出现过,直接把金足关了好几天。
这时候我想起了金明皓,也许他可以帮帮姣姐,可是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金明皓,我能去什么地方找他?
痛感孤独,人与人之间就是如此别扭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