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巨大 直达底部
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71影卫被刺杀

君墨清跑得飞快,我估计他是要赶去找点东西堵一下自己越来越大的脑洞。不过晋王果断无视了他,直接带着我去了素秋河。

秋夜寂冷,江上寒气浮动,月亮细瘦如钩。宁安城内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十万参差人家,远处热闹的人声随着夜风而来,却是飘渺不清,这一艘花船停于江心,衬着冷月湖光,就像是同岸上十里红尘隔绝开来一般,此行带的五六个侍卫、几个船夫也不在左右,飞庐之内摆了宴席,只余我和晋王相对而坐。

晋王微微弓着背,眼神悠远地望着浮光流金的水面,身上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我吃,他看,一时无言。

两个人诡异地沉默着,气氛如此沉重,如此僵硬,我就有点紧张,连肉都只吃了五块。

在我扫荡右手边的一道菜时,晋王终于不咸不淡地开口:“阿玄,好吃么?”

“……”我遗憾地看了还剩大半盘的鲍汁扣鸭爪一眼,默默地放下碗筷。

“俞子夷还算聪明,叫我那小侄子去父皇面前一顿哭求,事情因他而起,又因他而终,魏王的封号算是保住了。”

晋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沉默了片刻,轻笑一声:“君师父叫我不要赶尽杀绝,魏王毕竟是我的兄长,一起长大也未必就没有情分……可斩草不除根,早晚死灰复燃。朝野内外豺狼环伺,虽说戎狄在外虎视眈眈,但攘外必先安内,不把这些事料理了,我便什么都做不成。我能如何?我能怎么办呢?若有机会,谁不想装成道貌岸然的模样。做恶人,可比做个好人难。”

我抬起眼睛,看他难得带着些迷茫的笑容,想了想,忍不住便开口问道:“你败了,魏王会如何?”

晋王低声笑道:“他?必然是要亲眼看着我死了的。”

“所以,”我道:“这本就不分善恶,不过是弱肉强食罢了。”

晋王微微挑眉,表情有些意外,然而嘴角的弧度一点一点变大,漫不经心一般道:“阿玄,你从前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我垂眸,淡淡回答道:“我从前怕死。”

晋王眯起眼睛,挺直了身体,端着酒杯的手徒然顿在半空中,一瞬不瞬地看向我,嘴角仍挂着笑:“哦?如今便不怕了么?”

“也怕。”我回答:“可你不会杀我。”

“这也未必。”晋王似笑非笑地看我,懒洋洋地取了酒壶晃了晃:“哪一天我若是要死了,定然是会拖着你一起,阴曹地府,碧落黄泉,你都得跟着我去。”

我点头,郑重地回答:“好。”

江风不知止息,呼啸而过,裹着他的长袖凌风飘展。

晋王愣了愣,一只手掩住眼睛,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唇边的一声叹息。

沉默了良久,他忽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掷入滔滔江水之中,击掌低声叹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被白发、欺人奈何!不若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

我仰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他的身形仿佛渡尽寒潭的一羽孤鹤,又如磐石矗立,坚硬而纹丝不动。

他略略压低了嗓音,嘶哑的声音盘桓在胸臆,叹这功名尘土、**八荒,破喉而出时,便去了一些骄狂,多了一份萧瑟。

我听着,心里不由跟着起了几不可见的一点悲惶,便伸手从他手里夺了酒壶,仰头便灌了一口,酒液辛辣,呛得我弓下腰来重重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跟着咳出去。

晋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取过酒壶又饮了一口,蓦然俯身,抓住我的前襟,将我一把推倒地上,另一只手掌托住我的后颈,将酒渡到我的嘴里,随后重重地吻了下来。他的动作太过粗暴,我的口腔里泛起一股血腥味,又被他用舌头细致地舔去。

桌上的东西洒了一地,清脆的碎裂声在四周响起,又飘散在江风之中。

我茫然地抬起手,有些无措地抓住晋王丝丝缕缕垂下来的长发,多余的酒液顺着我的嘴角流下来,蜿蜒没入颈窝,他顺着酒香一点点舔下来,在锁骨出轻轻的啃噬,舌头轻轻勾卷,带起啧啧的水声。

我颤了一下,想要推开他,却没有半点力气。晋王抬眼,在我的嘴角轻轻落下一吻,长睫低垂,掩住眼底闪动的亮光。

我喃喃道:“主子……正涵。”

“我没见过几回真心,实在分辨不出。你说的话,我便索性都当真了。”他低低地笑了笑,侧身将头埋下去,轻声在我耳边道:“阿玄,我不会死,所以你也不会死,我们一同在这个世道上活下去,比谁活得都好。”

我抿唇,缓缓伸手揽住晋王的肩背。我们互相抱着,像是冬夜里互相依偎的两只小兽。

很温暖。

……不过没多久就变成太热了。

晋王向来是个不肯亏待自己的主,因为体质偏凉,只要觉得冷,管他夏天冬天貂裘就往身上套,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整个人抖开来就是一床羽绒被,压在身上能把人给焖熟了。

我默默地推了推他,示意他起身。

“再等等,让我抱一会儿。”晋王的胳膊又收紧了一点。

“……热。”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忍着。”

我:……

当初追我的时候就花前月下、山盟海誓,说的比唱的好听,追到手了转头就翻脸不认人,不能好了!

就在我快热死的时候,有脚步声从头顶传来。一个侍卫跪倒在地,恭敬道:“殿下,果然抓到人了。”

晋王的动作顿住,面无表情地松开手坐起来,将我略微散开的衣襟拉好,冷淡地看向他:“人在哪?”

那侍卫道:“回殿下,已搜走所有武器,用绳子绑了,暂且押在舢板上等候殿下发落。”

晋王眼神沉沉地扫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却听到下头有人声嘶力竭地喊:“晋王狗贼,藏头缩尾算什么?有本事下来,和爷爷我一决雌雄!”

“来行刺却说别人藏头露尾?有意思。”晋王冷笑一声,沉吟片刻,淡淡问道:“暗影有此人的资料么?”

侍卫垂下头想了想,开口回道:“据属下所知,此人为江湖上一个二流的刀客,无门无派,叫做王道光。他曾受过魏王的恩情,但知道此事的人很少。殿下准备游湖,因为船只是提早准备的,消息便通了出去,如殿下所料,泄密的正是黎疏,但他似乎没有其他同伙。这个王道光是刚刚从江里摸上船来的,一上船就被擒住了。殿下可要审他?”

王道光因为习武,耳力过人,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对话,便在下面叫嚣:“来啊,来求爷爷我啊,看爷爷会说什么给你听!”

“呵,起用江湖草莽,方便时候撇清关系么。”晋王吊起唇角,眼睛里透出冷意来,懒懒道:“不必了。既然他从水里来,就叫他索性就当个水鬼吧。”

王道光:“……”

等一下,说好的严刑逼供,为毛一下就跳到杀人灭口环节了,不带这么玩的!

他一愣之下,立刻喊起来:“我错了,不要杀我,晋王,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没有慕容狗蛋拉低平均智商,暗影的效率很高。被绑成粽子的王道光没能怎么挣扎,就被人拖到了船边。拉着他的两个侍卫打扮的暗影犹豫了一下,回头用眼神征询晋王的命令。

晋王眉头微微皱起,不屑道:“堵住嘴,往下扔。”

王道光目呲欲裂地远远瞪着晋王,还想骂些什么,较年长的暗影就给了他的膝盖后面一脚,逼得他腿一软跪了下来,他嘴里很快就被塞进了一团破布。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王道光嘴里塞了东西之后,忽然全身抽搐起来,没等被丢到水里,就两眼翻白地死了。

所有人都一下愣住。

年纪较小的暗影乙偷偷问动手塞布的那个人:“你……难不成用一个月没洗的那双袜子塞的?”

暗影甲嘴角抽了抽,恶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地从王道光嘴里掏出布团,眼神忽的一厉。

晋王皱眉:“怎么回事?”

暗影甲答道:“回殿下,此人是中毒而死的。他的嘴里有毒针,被布团一推掉了出来,扎到了自己。”

#论武器安全教育的重要性#

我:……

一个惊呆了的我,怎么吐槽一个逗逼爱作死的你。

“打算趁我接近的时候用毒针杀我么?他倒是聪明了些,可惜还是不够……以他的脾气,我早猜他定然想要报复一二,才在这里等着,却没想到他竟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的命。”晋王眼神森冷,嘴唇却慢慢勾起来,带着笑意连说了三个好字,带着杀气道:“这便是兄弟……我本不想做得太绝,罢了。”

我侧头看他:“是魏王?”

晋王瞥了我一眼,笑道:“这次怕是他咽不下这口气,自作主张。但凡有些脑子,是不会在这时候动手的。俞子夷不是个蠢人,多多少少也该对他灰了心,想要另寻高枝了吧。”

我沉吟:“你要借俞子夷只手除掉他?”

“嘘。”晋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轻飘飘地说道:“我何必亲自动手,只要除了他的倚仗……魏王立身,一是靠有个好儿子,二却是靠一本记录了手下官员中饱私囊证据的账本。俞子夷这样的人,全无忠义可言,又渴望有朝一日位极人臣,必然是愿意帮我赌上一把的。”

我直直地看向他:“我去。”

影卫已经解散,而未到关键时刻,暗影还不方便出面,我去是最合适的。

晋王笑道:“不必,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选。在我这里吃了这么久的白饭,他既已向我投诚,那就该证明一下自己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