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好久,终于今天她没有急着将手抽开,他心中莫名的雀跃,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却还要警示自己要耐心、稳重、正经些这样才能不吓走她,将来才会得到她的青睐。她好哪一口,他是琢磨的清清楚楚。
热腾腾的面条端上来。
季嫣然只见李雍夹起来轻轻地吹着,热气蒸腾下,他的眼角仿佛都红润起来,他却仍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莫名的反而增添了些许的诱惑。
系的紧紧的领口看着比什么都要严谨,就算在家中也要这般郑重其事,无论什么都无法乱其心智。
却偏要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到现在也不肯放开。
“吃吧,不烫。”
他将面条递到了她的嘴边,不知怎么的,她不加思量就吃了下去,然后他就又低头凑着吃了一口。
明明是很奇怪的吃法,往常她只会嗤之以鼻,可是今天却好像多了些心甘情愿……
他那双眼睛在灯光下泛着清澈的光亮,难为他不过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素面也吃的那么有兴致。
看起来十分的冷静,可是握着她的手又那般用力。
她吃了几口就觉得不饿了,想要从他掌心里抽出手。
他细长的眼睛微眯,刚刚喂饱就要跑,真是没有良心,于是开口道:“今天下衙的时候六叔找我喝酒了。”
她果然不再挣扎。
“六叔为什么?”
李雍摇头道:“没有说,只是备了许多酒,看样子是想要将我灌醉。”
季嫣然有些惊讶,六叔又在思量些什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去灌李雍:“然后呢?”
李雍微微扬起眉毛,结果显而易见。
李雍道:“半个时辰六叔就醉倒睡下了,应该会一觉到天亮。”
六叔喝醉是什么模样她很清楚,只要想到这个季嫣然不禁笑起来。
李雍脸上是轻松的神情:“明日六叔会来家中,有什么事大约会告诉你,你来处置就好。”
李雍这是已经知道了六叔的意图,季嫣然心中一痒就好奇起来,就想要询问李雍,却看到他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顺理成章地就拿着帕子擦了过去。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人本来离得就很近,如今就像是依偎在一起了似的,李雍显然有些吃惊微微抿了抿嘴唇。
那姣好的唇形格外的饱满,刚刚吃了热面又十分红艳。
“嫣然,我们就这样好不好?”
呢喃声传来,她差点就要傻傻地点头。
“等岳父回来,我会再去求亲,”李雍不等季嫣然说话接着道,“人生无常谁也不知将来会发生什么,与其因为害怕、担忧就止步不前,不如顺其自然你说对不对?”
李雍这话说的是对的,方才她也是这样想。
季嫣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同意了就不许反悔。”
她同意什么了?
季嫣然抬起头眨了眨眼睛,她怎么觉得这就是个圈套呢?
如果她指责李雍,从进门开始到吃面、擦汗都是他一手安排,会不会冤枉了他。
季嫣然忽然道:“想要娶我可没那么容易。”
她垂着脸,隐约可以看到羞涩的神情一闪而过。
一碗热面总算没有白吃。
李雍眼睛发亮,笑容也抑制不住地从眉眼中溢出来:“无论多难,我都会做到。”
季嫣然仿佛不是很在意:“那可不一定。”
不一定,不再是一口拒绝。
这已经足以让他欢喜。
正在他思量间,她已经趁机抽开手站起来:“天色晚了,三爷早些歇下吧,我也要回去睡了。”
望着她的背影,李雍再次欢喜地笑起来。
……
在太子看来所谓筹军粮就是一场闹剧,他只要冷眼旁观看最终的结果。
直到一匹快马冲进京城带来了战报。
吐蕃和龟兹开战,突厥也趁机攻打平卢,西北的边疆全都陷入战局。
永昌侯夫人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四处寻找李三奶奶,她留在江南的家人已经送来消息,李三奶奶种植的稻米全都成熟了。
如今边疆起了战事,只怕皇上很快就会让侯爷筹算军粮,她担心的夜不能寐,不知怎么的脑海里一直浮现出李三奶奶那沉着的目光,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被难倒的模样。
所以再三思量,她一定要找到李三奶奶。
“我们家三奶奶去庄子上了,”李家下人再次禀告,“若不然夫人留下名帖,等三奶奶回来就去拜访。”
永昌侯夫人有些惊讶:“去了好多天还没有回来?”李三奶奶该不会在躲着她吧!
想到这里,永昌侯夫人微微皱起眉头,总不能到了关键时刻就退缩了,毕竟就连李家宗长都不支持李雍筹粮。
永昌侯夫人正要吩咐下人回府,只见不远处几个打扮怪异的人向这边走了过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晋王的关切
那些人一身的长袍,头上都带着幂离,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仿佛很怕见人似的。
风将前面人脸上的幂离吹起来,露出里面的那张脸,永昌侯夫人身边的下人不禁惊叫一声。
因为她看到那张脸是扭曲的。
“这是什么人。”
护卫不由地上前挡在永昌侯夫人身前,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然而那些人却仿佛没有看到这些,自顾自地走到李家门前然后拿了东西离开。
永昌侯夫人身边的管事恍然大悟:“奴婢知道了,这些都是患了疠风的病患。”
别人对这些疠风病患避之不及,李家和季家却怎么还敢用这样的人做事。
或许就是这样不按常理做事的人,才能想不到法子来应对如今的情形。
永昌侯夫人吩咐道:“问问李家下人能不能带我们去李三奶奶的庄子上看看。”
……
季嫣然购置的这处庄子土地并不太肥沃,从前也有人在这里种过稻谷,倒是并不见有好收成,所以土地大多荒芜,没有人前来耕种。
这次永昌侯夫人见到的却是另一番场景。
田埂之间许多人在忙碌,即便没有到稻谷成熟的时候,却已经能到一片翠绿的颜色。
“三奶奶在那里呢!”李家下人伸手指过去。
永昌侯夫人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几个身穿短褐的人站在田埂处,仔细看过去其中一个是个女子,袖子弯起,脚上已有泥浆,却乐此不疲地指挥着下人灌溉。
不知道说到了什么,几个人站在那里笑起来,那女子脸上满是轻松的神情。
闺阁中的小姐怎么会喜欢这种粗重的活计。
永昌侯夫人觉得那位李三奶奶真是让人难以理解,从行医到种田,在别人眼中的惊世骇俗,她做的却那么自在。
礼数、规矩在她眼中真的不值分毫吗?
这几天季家的事闹腾的沸沸扬扬,李三奶奶将同宗的族人逐出家门,季家族中长辈上门阻拦,李三奶奶却以季元斌的案子为由驳了长辈的面子,一个出嫁的女子这样作为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她当时只觉得李三奶奶是年少不更事,从此之后要与娘家人结了仇,将来夫家万一靠不住,谁又来给她撑腰。
可是现在她却改变了想法,也许李三奶奶不依靠任何人都能顶起门户,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大女,却不输大女的气度。
要说从前季嫣然是在胡闹,那么现在她做的事倒让人觉得钦佩。
下人上前禀告,季嫣然转过头看到了不远处的永昌侯夫人。
永昌侯一家终于按捺不住来看她的稻米了。
季嫣然净了手然后走到永昌侯夫人面前,两个人见了礼,季嫣然引着永昌侯夫人去看稻子。
田地左右两边的稻子已经有显而易见的区别,左边的田地稻穗长得很小,右边的田地却十分饱满。
季嫣然道:“右边的就是占城稻,这样的稻子即便在北方也要熟的早些,而且它比寻常的稻子更抗旱。”
永昌侯夫人已经让家人去苏州看过季嫣然种的稻米,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信季承恩当年一心一意在江南种稻子不见得就是错的。
永昌侯夫人和季嫣然到一旁说话:“你这孩子……还真是……为了粮食连什么都不顾了。”
季嫣然抿嘴笑:“我第一次去侯府,夫人都跟我说了些什么您还记不记得。”
永昌侯夫人当然记得,她告诫季嫣然不要插手季承恩的案子,平平安安地做她的李三奶奶。
季嫣然道:“我父亲一身冤屈,能够依靠的也只有我而已,所以我会全力以赴,夫人放心现在没有谁比我更在乎这些稻子。”
就因为这样季嫣然才更可信。
永昌侯夫人点点头,心中忽然踏实下来:“我认识几个江南的庄户,侯爷常年四处走动与那些大庄户也有些交情,若是他们愿意多交粮,明年你会不会教他们种这种占城稻。”
“用不着明年,”季嫣然笑道,“今年的晚稻我已经让人种好了,我愿意以那些田地换他们手中的粮食。”
永昌侯夫人没有听明白:“你是说,将那些晚稻给他们?”
季嫣然摇摇头:“我是将晚稻和田地都给他们,用这些换他们去年的存粮。”
永昌侯夫人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这样一来没有谁会不愿意。
永昌侯夫人道:“那你可是要吃亏的。”
“我不亏,”季嫣然道,“又不是只有江南可以种占城稻,明年我还可以去别的地方买地,再说,那些银钱比不上我父母和兄长的性命。”
永昌侯夫人点点头,这次她真的可以放心了,她来到这里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