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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等陶陶醒过来亲口告诉你吧。”穆凡的眼中有顽劣的光芒一闪而过。

若手中此刻拿的不是杯子而是稍软一些的东西,罗辛定是要朝他掷过去的。但也觉得十分有趣,在罗辛心里,穆凡无疑就是陶陶的爱慕者,或许,陶陶对穆凡亦是倾心的,毕竟,他在陶陶的生命中走失了这么多年,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要她还留在原地等待着。

罗辛没有想过,有一天他居然能够跟自己的情敌和平相处,还甚是友好地关心情敌是不是病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因为爱她,连带着她在意的人和事,也一并在意着。

“你以为我稀罕知道么,”被摆了一道的罗辛自然不肯示弱,“就算你们也曾相爱过都无所谓的,不过我得称赞一句,你眼光不错。”

穆凡难以自持地大笑起来,罗辛亦缓缓勾起了唇角。

“我要走了,”片刻之后,穆凡终于平静下来,眼角还残留着大笑过后的潮湿,“这是我送给陶小姐的新婚礼物,我跟你的关系毕竟不怎么到位,所以礼金就不送了。”他的掌心里托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明明是玩笑的话,说起来跟听上去,却都无法令人有发笑的心情。

“我先替陶陶谢谢你。”罗辛自他手中拿过那个漂亮的小盒子,打开来看,是一条十字项链,上面嵌着细碎的水钻,闪着熠熠的光。扣好盒盖,罗辛的心中无限感慨,“要回f城了?”

“你管我去哪里,”穆凡拾起桌子上几本上一次带过来的书,今天带过来的两本,怕是再也没有机会带走了。回神之后,他对罗辛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陶陶会幸福的,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都到这个份儿上了哥还会在乎剧透吗!(づ ̄3 ̄)づ╭?~

ps:那条项链是个u盘,你们懂的。

☆、第73章 七三

付青洛在厨房准备晚餐的时候,接到了付唯钰打来的电话。

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手机始终都处于刻意关着的状态,只是杜柠近来越发的没有胃口,他便想着,查些清淡营养的菜肴做给她吃,开机之后,凑巧付唯钰房间中的座机号码就在手机屏幕上闪了起来。

这个妹妹,再怎么令他失望,到底是于他手心长大的,若没有遇到杜柠,那么付唯钰,便会是他此生最在意的女人。其实,自付青洛发现付唯钰假装失忆的那一刻起,他便陷入了长久的自责,他在检讨自己过去对付唯钰漫无边际的溺爱,都说长兄如父,他无疑是失败的。

犹豫了片刻,他划向了接听键,然后付唯钰带着哭腔的嘶哑声音便传进了付青洛的耳朵。

“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略略迟疑以后,他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好好养伤,别让爷爷跟妈操心。”一生中要取舍的事太多太多,这一次,他只想跟从内心罢了。

“哥,你快回来,”电话到床畔也只有几步的距离而已,可是对她来说,已经艰难得如同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地板很凉,她挣扎着下床费力走向电话的时候,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感觉到了凛冽的疼。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都掩藏得极好,付家上下,没有一个人发现她其实早已能够走路的事实。付唯钰低声啜泣,“哥,你快回来吧,妈要给陶曼捐肾,你回来阻止她好不好……”

付青洛如闻惊雷。

“妈几乎每天都会出去,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付唯钰的声音里透着无助的绝望,“她每天都去医院看陶曼,了解陶曼的情况,听说陶曼肾衰竭似乎活不下去了,她就私下决定给陶曼捐肾,哥……”

“陶曼肾衰竭?”付青洛迅速打断了付唯钰未完的话,“妈不会有事的。”立即挂断电话,转而打给何玫,付青洛的心矛盾到了极点。

付青洛不会知道付唯钰的用心,她只是单纯的希望陶曼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而已,无关其他。可是他却清楚,一旦陶曼情况恶化,那么他跟杜柠之间,便又多了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

今时今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纵容付唯钰酿成的苦果,绝不应该轮到他们的妈妈站出来为这个错误善后买单,他已经做了不仁不义的事,又怎能再背上不孝的罪。

无人接听。

付青洛一面继续回拨一面解开腰间系的围裙,他那时已经做了去医院找母亲的打算,只是不曾想到,才一转身,便看到了僵直站在厨房门口,面色苍白如纸的杜柠。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有些发怔。

付青洛机械地缓缓将手机放下,不知道杜柠有没有听到刚刚他说的那一句话,他带着试探的情绪小心询问,“是不是饿了,马上就可以……”

“陶曼怎么了。”杜柠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付青洛,满眼慌乱。

来不及说出口的话悉数咽回,他颓然僵在原地,如遭五雷轰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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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柠说,我没有脸去见陶曼,你就带我远远地看她一眼吧。

付青洛心如刀绞,牵着杜柠没有温度的手,踏入了医院的大门。

一路上她都没有开口说话,他将车子停好以后,她便说了刚刚的那一句。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过这里看望陶曼了,一来是因为杜柠相信罗辛会将陶曼照顾的很好,二来是因为她还没有替陶曼找到证据,再者,就是她自己眼下的生活也当真是自顾不暇。

终于走到陶曼的病房,杜柠没有再继续向前一步。两个人各有心事,杜柠在心中反复祈祷奢求自己的肾能够救陶曼一命,付青洛心中所想,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母亲做出这样大的牺牲。

病房的门关得密密实实,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罗辛许久也没有从里面出来,又呆站了一阵之后,杜柠转头看向身旁不发一语的付青洛,慢慢开口说道,“等一下我自己打车回去,你去忙吧。”

他本想回她一句自己不忙,转而想到付唯钰的话,便有了回去付家阻止母亲的打算。“打算在这里留多久?一会儿我来接你。”

杜柠摇了摇头,“不用再过来了,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会儿,”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地朝付青洛伸出手去,“我忘记带钱了。”

还知道跟他要钱,付青洛的心稍稍平复下来。他也是希望她能多在外面走动走动的,整日蜷在屋子里,再健康的人也会困出问题。思忖片刻,他没有拒绝,拿出钱夹将一沓现金全部交到杜柠手里,杜柠盯着厚厚的一叠,有些莫可奈何地抬头望着付青洛。

“是希望我打个飞机回去吗?”她与他已经多日不曾分开过一刻,她能清楚地看透他眼下的担心,只是,毕竟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不是吗,在没有遇到他的那些年里,她不是一样呼吸着,过活着。自他手中的那沓现金中抽了一张出来,然后微微扬了扬向他示意,“足够了。”

他点点头,将余下的钱重新放进钱夹。

他是真的心疼她,却没有办法替她生活,替她遭受种种不幸与苦难,不敢将她攥得太紧,因为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维系两人之间的那根弦会突然崩断,而今看来,他根本就是不懂得该如何谈情说爱的。

杜柠知道其实有很多事都在等着他处理,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时刻陪在自己身边,一天,一年,一生,感受又怎么可能相同。

“快走吧,回家见。”

她伸手轻轻推了推他,付青洛怔了怔,那一句回家见如暖风一般荡涤了他混乱不堪的心神。艰难地寻回了声音,他抬手想要将她扯入怀中狠狠拥抱,可是修长的手指只是帮她理了理微微凌乱的碎发,他在愧疚。

“不要担心,世界这么大,一定能找到合适的肾源。”他这样说道,却始终也没有将他母亲的事说出口以换得她的片刻安心。到底,还是自私的,那种不顾一切不惜一切爱她的想法,脆弱得不堪一击。

杜柠淡笑着点了点头,心底一片诡异的平静。

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因为命运从来没有站在她们这一边。可是最终的结局都一样不是么,一掊土,抑或一把灰,若是心中早已了无牵挂,早面对与晚面对又有什么分别。所以杜柠真的没有害怕,她只希望陶曼能少遭些罪,若有来生,做路旁的一朵小花也好。

付青洛走后,杜柠在走廊的休息椅中静静坐了很久,她不知道他其实去了陶曼主治医师的办公室,自然的,他也不知道她后来同样去了陶曼主治医师的办公室,只不过是,目的不同。

当付青洛跟医生问起自己母亲的那个决定以后,医生在怔愣过后选择了诚实。并不只是因为在意付家的地位,他并不清楚付家的人不知道何玫做出了那个决定,而今付家有人亲自询问,出于对家属的尊重与责任,作为医生他也没有隐瞒真相的想法。

“手术定在了下星期五,还有六天。”

付青洛拳头紧握,在不耽搁手术时间的前提下,他需要在六天内寻找到匹配的肾源,这不容易做到,但总得尝试,眼下最重要的,是打消母亲的那个念头。

母亲并不在医院,手机也没有电话回拨过来。付青洛快步走出医院,朝着付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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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玫并不在付家,她去了当年收留陶曼的孤儿院。何玫还从买到的资料中得知陶曼在精神疗养中心住了整三年,可是今天实在没有力量一并过去看看,因为心里太疼太疼,因为除了这颗肾,她想不出能够稍稍弥补这缺憾的办法。

孤儿院的院长在听说她是陶曼的母亲之后,便激动得热泪盈眶。何玫没有辩驳,任由院长将自己认成陶曼的养母,听院长讲了许多关于陶曼的事。

孤儿院内的墙壁都是重新粉刷过的,院长带何玫四处参观的时候,那张不断念叨陶陶多好多好的嘴,就没有一刻停过,何玫听得几度哽咽。

“真的谢谢你们为孤儿院捐的那些钱,我们给孩子重新盖了宿舍,买了许多书,他们每天一看到我就会围着我问,桃子姐姐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何玫微微侧身伸手将眼角的潮湿抹去,不远处的一群孩子欢快地朝着她们跑过来,院长弯□,轻轻抚摸着孩子们的脸颊对他们说道,“这一位是桃子姐姐的妈妈,桃子姐姐出去读书了,要很久以后才能回来,你们有什么话要对桃子姐姐说呀?”

小孩子们对院长的话不甚理解,在他们的记忆中,上一回来这里的那位漂亮姐姐带来好多玩具与零食,所以他们好喜欢她也好想念她。有几个年纪稍大的孩子离开院长身边转而将何玫围住,“阿姨,您能帮我告诉桃子姐姐这次考试我得了第一名吗?”一个梳着马尾辫露着光洁额头的女孩儿说道,双眼闪着熠熠的光。

何玫不敢开口,因为觉察到声音已经颤抖不堪,她望着那个孩子郑重点头,而后身旁的另一个小男孩儿也怯怯地开了口,“阿姨,涛涛把桃子姐姐送给我的变形金刚弄坏了,他不是故意的,桃子姐姐会生我们的气吗?”

何玫的眼泪再也止不住,这段时间以来,她常常深陷于极端的自责之中无法自拔,为什么要将她生得那么单纯善良,如果能够选择,她宁愿陶曼跋扈一些,刁钻一些。院长并不知道何玫为什么会流泪,上一回那位自称是陶陶好朋友的小姐也是这样,在一群孩子面前泪流不止。

“好啦,”院长匆忙对孩子们拍拍手,“大家去那边找老师画画吧,画得最好的那个人有礼物哦。”

到底是孩子,听到礼物两个字便一窝蜂地朝画室跑去,空气中萦绕的童真笑声久久不散,何玫望着孩子们的小小背影,心也被紧紧揪成小小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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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付家之后,付青洛发现爷爷跟母亲都不在家里。

除了周阿姨,没有任何佣人愿意上楼去付唯钰的房间伺候她。周阿姨进来付家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五六个月的样子,平时也不怎么与人交谈,就只知道工作,干活,付家对佣人也从来不曾吝啬过,每个人的工作状态是个什么样子,管家心里都有数。这一次付唯钰卧床养伤,连一向好脾气的管家张叔都动了气,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能摔的都摔了,重新换好之后仍旧继续摔,脏话说得不知有多难听,付唯钰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前文文静静的孩子,性格怎么说变就变了。

就只有周阿姨仍旧每天耐心地上楼小心伺候着付唯钰,付青洛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刚好在大厅里见到周阿姨自楼上下来,手里拿着几帮付唯钰换下来的脏衣服。

“周姨,”付青洛出声叫住她,“唯钰睡着么?”

周阿姨赶忙点头,“是的付先生,小姐刚刚吃了药,已经又睡下了。”

☆、第74章 七四

回到付家之后,付青洛发现爷爷跟母亲都不在家里。

除了周阿姨,没有任何佣人愿意上楼去付唯钰的房间伺候她。周阿姨进来付家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大概五六个月的样子,平时也不怎么与人交谈,就只知道工作,干活,付家对佣人也从来不曾吝啬过,每个人的工作状态是个什么样子,管家心里都有数。这一次付唯钰卧床养伤,连一向好脾气的管家张叔都动了气,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能摔的都摔了,重新换好之后仍旧继续摔,脏话说得不知有多难听,付唯钰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以前文文静静的孩子,性格怎么说变就变了。

就只有周阿姨仍旧每天耐心地上楼小心伺候着付唯钰,付青洛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刚好在大厅里见到周阿姨自楼上下来,手里拿着几帮付唯钰换下来的脏衣服。

“周姨,”付青洛出声叫住她,“唯钰睡着么?”

周阿姨赶忙点头,“是的付先生,小姐刚刚吃了药,已经又睡下了。”

付青洛抬头望了眼楼上的方向,随即转头看向管家,“张叔,我爷爷呢?”

“付老先生一大早就去公司了,”张叔欲言又止,思忖片刻仍旧忍不住说道,“恕我多嘴了少爷,付家现在……唉,您快回来吧。”

付青洛没有说话,空旷的厅堂内却压抑得令人窒息,越来越不像一个家了,这是每个人都清楚但却刻意回避的感受。

“我上去看看唯钰。”付青洛一面面无表情地说着一面往楼梯走去。

周阿姨即刻挡在付青洛面前,“付先生,您还是别上去了,这些日子小姐的睡眠很糟糕,一丁点响动也能让她惊醒……”

付青洛停了脚步,不疑有他。

院落中有车子驶进来的声音,没过多久,何玫便自门口走了进来,看到付青洛时,她疲惫的脸上终于有了隐隐的笑意。“什么时候回来的?”

“妈,”付青洛快步迎上去,平静地陈述,“我刚刚去过医院。”

何玫微微怔住。

“医生说陶小姐需要做肾移植手术。”

何玫没有开口,因为摸不准他知道多少真相,有佣人快步走过来为她拿过外套,何玫便趁机避开了付青洛凌厉的探询目光。

“听说匹配的肾源已经找到了,手术时间定在下星期五。”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在观察着母亲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对付青洛来说,他没有办法理解母亲的这个决定,那是从身体中拿出一个鲜活的器官,并不是拔掉一根头发那样简单的事,纵然他们付家欠了陶曼的,但解决的途径有很多,再给他一些时间,一定能够找到适合的肾源,所以母亲究竟为何会急于一时独自做了这么大的决定,他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何玫只略略点了点头,而后扶着沙发缓缓坐下,闭上眼睛转了转脖颈,她慢慢睁开眼后认真地看了付青洛一阵,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决定什么。片刻之后,何玫慈爱地开口道,“方便让我见一见那个女孩吗?”

付青洛有片刻的失神。

不是没想过将杜柠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还在英国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地想过。只是这一路走来,已经越来越没有恰当的时机,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决定,就算是不被所有人祝福的爱情,他也会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去。

“过一阵吧。”付青洛淡淡开口。

何玫沉默一阵,没有再坚持。

母亲是伟大的,但对于自己的孩子,爱就会变得自私。她很想让付青洛远远的离开这座城市,可是目前看来,还没有充分的理由。她也在极力思考能够令付青洛周全的办法,所以想见见杜柠,至少让她知道,陪在她儿子身边的女孩儿,究竟是怎样的。

“抽空去看看你爷爷,记者会的事他老人家已经生气好些日子了。”何玫起身走到付青洛面前,伸手替他理了理衬衫上的细褶,“没什么事就赶快回去吧,跟那个姑娘好好的,等有空就安排我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