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喝得太凶,胃里酒精依然在翻来覆去地倒腾,弄得她头痛欲裂,陆白趴在沙发旁边,闭眼缓和了好一会儿,凭直觉往旁边摸索,很快触及到男人温热的皮肤,以及清清浅浅的呼吸声荡下来。
阴雨过后,旁边窗帘松松垮垮地被风吹起来,玻璃门半开着,银月光芒乍泄搬的从天际倾泻而下,空气很凉快。
她睁眼,不经然地握住他手腕,再是握紧了,没有松开。陆白的目光落在他刀裁过似的刚毅面目,眼睫长而凌乱,与光影相互交融,导致眼窝极深,还在睡梦里的男人反握住她,像是在梦里找到了什么东西,如果不是那样,陆白都觉得他是在装睡。
她发现自己需要洗个澡。
浑身一股酒味,陆白从他卧室衣橱里拿出件白色T恤,过后,人走进洗浴室,脱裙子开热水,一头扎进热水里洗了痛快。
把内裤放水洗了,拿吹风机吹干才穿上,她握住路野这件看起来很大的T恤,直接套头穿好,出了浴室。
夏季凉风飕飕地吹进来,陆白浑身打了哆嗦,还差点要打喷嚏,幸好她及时捏住了自个鼻子。
他家厨房好像很久没动了,锅碗瓢盆都干净整齐地放在原位置上,打开冰箱后,她从里面拿出了一袋变质的面包,以及坏到发臭的两颗生鸡蛋,丢了。
陆白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买了带有厨房又带有卧室的房子,明明他一天到晚都窝在局里。
又从里边拿出罐啤酒,人拎着,走到阳台外面,刚好有张靠背的软木板凳,她单腿弯曲踩在板凳上,背脊向后懒散地靠了开始喝啤酒,目光深远,盯着远边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她喝到第三口,手边啤酒被人拿走,陆白偏头,就看见路野站在旁边,昂头把那听啤酒喝得精光。
陆白:“那是我喝的。”
他垂下手,把罐头慢慢捏扁,撇头瞧见她那两条白晃晃的腿,T恤穿得是很大了,显她身板更小,像小孩儿,但有臀有胸,他刻薄地挑起嘴角:“我买的。”
“你冰箱里有很多过期的东西。”陆白好心地提醒他,男人目光却明目张胆地落在她身上,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明亮的月光被忽然凑近的身影老实遮住,人蓦地被打横抱起来,陆白自觉搂住了他脖子。
男人目光深沉:“我没给你发那条短信。”
陆白:“已经过去了。”
“但我们没过去。”路野把女人抱进屋子里坐在沙发上角落里,他随之伸臂撑在她肩膀两旁,嗓音低沉,“所以不算。”
陆白额角一抽:“不觉得很晚了吗。”
“你觉得很晚了吗。”他静静地问。
陆白滞了几秒,目光笔直地与他碰上,双方都没有说话,空气几乎凝固的时刻,她舔舔唇角:“不晚……但这七年是个人都会变。”
“是。”他撇开视线,气温一下子降到极点。
陆白:“至于我母亲。”
路野眉头一拧,掀开眼皮,脸色极淡地瞧着她。
陆白抿了下嘴:“这是你路家和她之间的事,我不参与。”
意思很明显了,如果你想让彭淑英受到惩罚,随你。
—
在这之后不久,彭淑英找过她,那时间她已经被舆论打压得精神萎靡,她甚至没想得那件事竟然还有后续,路程的儿子,当年他看她的那种眼神,彭淑英就该知道,早晚都得承受自己的错误。
她接到法院通知书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路野费劲几年找来的证据,曾经她以为已经丢弃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证人,在她进入法庭后,全部一五一十地展现在她眼前。
彭淑英,以及其他七位涉及案件的关键人物被判了刑。
陆白作为家属去看望她,却发现彭淑英好像已经老了十岁:“妈,你过得怎么样。”
彭淑英嗤笑起来:“我能怎么样,托你的福,很好。”眼底的厌恶感全部袒露了出来,“从开始到现在,你就没真心承认过我这个母亲,帮着外人打压我,你当我谁?你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你认的也应该是我。”
“真的是从您肚子里出来的吗。”她语气平淡,令彭淑英脸色霎时沉下来,陆白表情不变,“我和我姐不同,我想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不好,后来我想明白了。”
彭淑英脸色铁青,陆白继续说:“我只是陆名和外面女人生出来的。”
彭淑英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晚。”她沉默两秒,“也不早。”
“所以你和别人一起来污蔑我。”彭淑英冷呵声,我算看透你了,没想到养了一个白眼狼。”
“真的是污蔑你么。”她眉目冷淡,双目冷彻地盯着彭淑英,就算征战政治多年,也如今被陆白这么个眼神盯得浑身发毛,“这么多证据,怎么就能说是污蔑你了。”
探视结束后,陆白独自走出监狱,发现他已经等在门口了,手边夹着半支点燃的烟头,目光琐碎地盯着红色枫叶林,夕阳西下的光芒将他的背影栽得立体笔直,她节拍好像漏了半截,过去拍他肩膀:“怎么不在车里待着。”
“透透气。”
“这枫叶林不错。”
男人嗯声:“是不错。”
陆白:“去吃顿饭吧。”
还没走半步,人被他紧紧拽住,陆白偏头,见他眼皮低垂遮掩了眼眸中所有复杂琐碎的情绪,以至于面目也是僵得绷直,光线柔和了他那双黑眼睛,陆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我把你母亲送进监狱。”他嗓音沙哑地问,“还能这么请我吃饭吗。”
陆白扯嘴:“我是不是挺冷血的,好像巴望着彭淑英进去一样。”
他想说什么,但没说。
“彭淑英不是我生母。”
这句话让路野滞了一秒。
“但她好歹也是供我读书的恩人,我确实不能绊她。”陆白声音沉下去,宛如叹息,“但如果不阻止我妈,情况只会更严重……她人挺好的,就是什么都想要,太贪了,送进去磨磨棱角不成吗。”
他淡笑起来:“成。”
“那啤酒炸鸡腿?”
他无所谓:“成。”
路野知道她心里难受,表面虽然平和并不代表陆白真的无所谓彭淑英的入狱,虽然彭淑英有很多亲熟的“亲朋好友”,但一到这个节骨眼上,全都人间蒸发了一样,半个消息都没有。
谁愿意淌这趟浑水呢。
没谁愿意。
—
她的生活并没有太大影响,只是顾明工作有些变动,那家伙需要出差一个月,间接导致她忙起来,忙着也好,能暂时让她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差不多昼夜都待在了事务所,每天的早午饭都是小李帮带的,没了小李,她只能自个点外卖,有时间还没时间点,就去了法院。
这么算下来,她已经有半个多月是差不多凌晨半夜回的家,倒头就睡,胖橘开始抱怨没给它吃的,最近还瘦了不少,陆白宽慰它:“再这么胖下去,你会得高血压的。”
胖橘吭都没吭一声,撅着屁股傲娇地走了。
这几天路野都坐立不安,脾气还特暴躁,几个新人严重失职,平常他说说也就过去了,结果现在好了,各个被劈头痛骂,不仅写检讨还罚圈跑。
王成瞧出来了,感慨自己眼力见儿特好,催着队里同志们这几天别在老大眼前提女朋友相亲这类敏感话题,同志们一脸感慨地说路队儿最近肯定被催婚了。
王成摇摇头,想想上午头头的时候路队儿还拒绝了一个漂亮女孩的约会邀请:“路队儿可不缺人。”
“谁不缺人?”
王成这被他吓得精神错乱,迎面接收到来自老大敏锐凌厉的视线,他正想说话,小鞠领着她进了办公室。
众刑警目光一致性瞥到了陆律师。
她今天穿了条修身的黑裙,淡妆。路野还从没见过她穿这种款式的裙子,他太阳穴被激得一抽,目光定定地盯着她。
陆白神色疏离,对着他们,包括对着路野,淡笑了下,算是招呼。
陆白在审讯室问了四十多分钟,出来的时候关门,顺手揭开最上端的两粒纽扣,勒得有些紧,最近应该变瘦啊。
她想不明白自己忙起来依旧能变胖的体质,而且衣服还是一个月前买的新款,这当然让陆白更郁闷了。
陆白用冷水沾了沾脖颈,觉得凉透了,人再对着镜子背过身,瞧了眼自个沾灰的黑裙,她拍掉裙上已经干涸的泥土,没察觉到与洗手间对面的墙壁前正站着一个人。
当然她很快注意到了。
陆白走出洗手间,正面迎上了男人的脸面:“半个月没见,最近怎么样。”
用肉眼都看得出来他过得很不好,面目疲累满嘴胡渣,好像和她现在的工作状态有得一拼。
他眼底平淡,不带有丝毫情感的痕迹,也算是客套地回句:“还好。”
陆白考虑几秒:“如果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肉。”
她想想自己已经好久没喝酒了。
这次他回得毫不犹豫:“好。”
秋季来得早,一路的红叶林。两人选了家白酒屋,再搭配烤肉小菜,吃到晚上七八点,可没酒驾,两人走回去的,路野家就在附近,没会儿就到了。
两人意识都挺清醒的。
他拿钥匙开门,拽着陆白就进了屋子,顺脚带上门后她被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圈住腰际带离地面,她自觉地搂住他脖子,直到进了卧室,昏暗一片的房间,路野把她丢在床上,顺带着人也一并压了上来。
男人再次扒拉掉她身上那块碍眼的衬衫,布料吱啦一声,纽扣应声而掉,陆白笑起来:“你赔。”
他扯掉女人半身裙:“我赔。”
她眼前的视野瞬间被路野那张脸所遮掩,滚热的肌肤相互贴紧,心脏被动地开始怦怦跳动,他咬住她的唇瓣,像是洪水猛兽肆虐地霸占他的东西,她最后一道放线崩坏,意识开始断片,身体软成一片水。
身体变得滚烫无比,声音嘶哑颤栗,双手紧紧揪住他的背脊留下道道痕迹,她喊他:“……路野。”想让他停下来,她疼得受不了,却没想到这声音是个催化剂,在他耳朵里轰地一声炸裂。
男人抵着她,空气里弥漫着丝毫甘甜的酒味儿,他嗓音沙哑圆润,带着粗重的气息声:“继续。”
她双颊潮红,眼睛像是要蕴出水来一样的妖媚劲,陆白不知道,他却看得一清二楚,他弯腰下去,身体拱成巨大的保护伞,宽厚又安全。
他吻住她的眼睛,一路向下,又吻住她的鼻子,嘴唇,舔咬舌根,不停地来回切换。
大概是凌晨两点,她喉咙发干,被脑袋催促着叫醒起来喝口水,陆白没法爬起来,因为她此时正被一只手臂压得死死不能动弹,仅仅是他的一只手臂。
她现在有些懊恼,过多地只剩下欢愉之后的满足,陆白趁他翻身动作快速溜下了床,她洗了热水澡后,打算在他旁边再躺会儿。
很快她意识到这是个十分错误的想法。
意识已经开始清醒的路野瞬间把她圈进怀里压在身体下面。
总之她白天没起得来。
作者有话要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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