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子,怎的这么快又来了,可是银票出了什么问题?”
程卓然挑眉,扬声道:“没什么问题,就是本少爷去买东西的那家铺子只要现银,不收银票,所以今夜特来你这儿,把银票给兑了。”
这年轻管事闻言一怔,看看他身后那两个家丁,明显是程卓然带来抬银子的,可一万两银子不是少数,偏偏楚掌家今日又不在,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若是贸然给兑了,怕是有失妥当。
管事的想了想,倏尔笑问:“程公子,实在是对不住,这一万两银子,一时之间怕是兑不出来,掌家不在,我也不敢随便做主啊,您看不如您明晚再来?”
明晚再来?那岂不是又要跑一趟!
程卓然本来连今晚都不想来,若让他再来一趟,他宁可跟宋馨撕破脸皮。
“那你直说,现在能兑多少银子,有多少本公子便兑多少,先应个急再说。”
这管事的在心里一合计,默默伸出了五指,“怕是只能兑五百两。”
程卓然脸色一青,想了想,摆手道:“五百两就五百两吧,你快去给本公子把银子拿过来!”
反正宋馨只说了兑一部分便可,日后她若是有需,再来换便是了。
管事的见程卓然没有意见,颔首一笑,接过他手上一张银票,转身走出屋子准备银子去了。
安离昇负手站在程卓然身后没有动,犀利的狭眸却一一扫过房中摆设,倏尔落在那几件皇宫御品上,清冷的唇角蓦然勾起。
过了一会儿,管事的端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托盘走进来,上面放满了白银,整整铺满五层。
“程公子,这银子都是程大人先前存在这儿的,小的给您拿了五百两,您数数。”
程卓然看他一眼没有说话,扬手示意安离昇上去查银。
安离昇微阖起眉眼,从管事的手上接过托盘,拿起一锭银子一看,狭眸倏尔一紧,旋即又恢复平静,沉默着数完之后,轻轻朝程卓然点了下头。
“既然没问题了,那就走吧。”
程卓然起身,趾高气扬的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是何想法,莫名的看这个家丁不顺眼。
安离昇和问仇紧紧跟在他后面,同管事的打过招呼后,三人一起出了屋子。
等黑衣人将他们再度送回到城东菜市口,程卓然看着安离昇宝贝似的抱着那五百两银子,不禁轻嗤一声。
“没出息。”
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问仇好笑的看看安离昇,眨眼道:“师兄,我还真是难得见你被人骂,滋味如何?”
“比你以前被我戏耍致哭的感觉好上太多。”安离昇淡淡扫他一眼,眸中神色不明。
问仇一时哑然,暗恼自己没事招惹他做什么,尽讨不得好处,还不如回府睡大觉。
“这五百两你拿着吧,改日见了宋小姐,直接给她就行,我先走了。”
“等等”,安离昇阖眸,沉声站在后面叫住他,“你现在还不能走。”
问仇愕然,“为什么?”
“因为,程家要有麻烦了。”安离昇定定看着他,语气晦涩不清。
问仇撇嘴,以为他记恨着程卓然今晚对他不屑一顾的态度,不由暗骂此人小气,顿觉无聊的摆了摆手,“你想对付程家,那是你的事,恳求你放过师弟行吗,青峰就在附近吧,有他在,还成不了事?”
“如果不想错失一个重创卫家的机会,你现在大可一走了之,我不拦你,只是待明日发现了真相,别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安离昇挑眉,盯着他蓦然顿住的背影,唇角微扬。
问仇转身,几步走至他面前,脸上神情突然凝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离昇随手扔给他一块银子,淡声笑问:“你仔细看看这银子,可有什么问题?”
问仇皱眉接过,仔细看了一瞬,待看到银子的底面时,墨色的瞳仁一瞬间放大,“这,这是……”
“离东钱庄是一条关键线索,它掌握的秘密,恐怕比我多的多,你守在这里,仔细留意周围动静,我即刻进宫将此事禀明皇上。”安离昇定定看着他,语气微沉。
问仇听罢,重重点了下头。
半个时辰后,安离昇褪去一身麻衣,换上月白锦袍,脸上脂粉尽被洗去。
青峰驱着那辆墨色马车,一路扬尘,迅疾往宫中行去。
此时的宫门早已关闭,这个时候是不容许任何人进宫的,可守门的侍卫一看见安离昇,当即收起长枪,弓腰行了一礼。
安离昇神色淡淡,眸底清风微澜,一路无阻的行至御书房。
高大的殿宇内还亮着烛光,王振毕恭毕敬的守在殿外,抬眸瞧见安离昇,目中倏尔闪过一丝诧异。
“安大人,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
安离昇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敛容反问:“皇上睡了吗?”
王振瞧着他这副严肃的神色,心知他有要事禀报,连忙颔首道:“还没呢,皇上正在批阅奏折,安大人在此稍等片刻,老奴这就进去为您通传一声。”
“有劳王公公。”
安离昇阖眸,音色沉静如水。
不消片刻,王振疾步又从里面走出来,含笑将他迎了进去。
明亮的烛光下,老皇帝身着龙袍端坐在上,深邃的老眼之中威仪尽显。
“安爱卿,这么晚来见朕,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安离昇移步上前,将手上端的托盘呈上去,不同的是,这托盘上还盖着一块红布,让人看不清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微臣要向皇上说的,是一桩陈年旧事,不过,也算一起了不得的大事。”
“哦?”老皇帝扬眉,“爱卿又跟朕卖关子了。”
安离昇淡笑,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挑起了那块红布,“皇上请看。”
老皇帝垂眸,老眼瞬间眯成一条线。
烛火之下,一盘白银赫然映入眼帘,通体泛着耀眼的光。
“安爱卿这是什么意思?”
老皇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声音低沉。
安离昇抿唇轻笑,水光潋滟的狭眸缓缓眯起,“臣这两天在府上,听到一桩趣事,程惟庸程大人之子在宋大人家的古玩铺子里白拿东西,被宋二小姐发现,严令其必须付齐一万两白银。这程公子呢,怕是不敢跟程大人说,自己私自去一家钱庄取了一万两银票出来还给宋二小姐。可宋二小姐却发现这银票出自一间名叫‘离东’的钱庄铺子,心有怀疑,便拿着那银票来找微臣,望能探知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