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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乐在其中

他这才意识到,这才是问仇真正的实力,当日在月牙湖畔,他分明是手下留情了。

来不及查看段行止的情况,他立刻拔剑向问仇飞去。

夜将近黎明,鱼白的天际露出一抹淡淡的红芒,让初九不禁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只是过了五招,他已渐渐不敌,而问仇在第一招的时候便察觉出他就是当日隐藏在月牙湖畔的杀手,剑锋更加凌厉起来。

初九艰难抵抗着,心中却暗暗吃惊,被公子激怒后的问仇就像一把需用人血喂养的刀刃,只是轻轻一碰,便会血流如注。

终于,在第七招时,那柄长剑终于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初九眸底闪过一丝恐惧,旋即又平静的对上问仇的眼睛,淡淡笑道:“叶公子,你杀了我吧,这是我欠你和云大人的。”

问仇淡漠的扫他一眼,手腕流转,长剑迅速在初九脖子上划开一道血口。

初九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他视若不见,提剑向段行止走过去。

恰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声,兵器乱撞,似有很多人往这边赶来了。

段行止虚弱的坐起来,温雅的眉目中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问仇站在他面前,淡目中带着嗜血般的猩红,语气有些苦涩,又似来自遥远的天边,幽冷阴寒。

“段行止,你赢了,如今我什么都不剩下了,而瑶儿说过要嫁给我的,从今往后,我也等不到了。呵,恨,已经不足以表达我现在的情感,叶家满门,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一时半刻,我是决计死不了了。可是那蚀骨的殇痛却要永远折磨着我,朗朗乾坤,欺我半生,我命所失,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讨还。记住了,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伤痛,终有一日,我会百倍、千倍的还于你!”

暗红的血液抑制不住的从嘴角滑落,大悲之兆,最痛苦的打击,也不过如此。

他紧紧盯着段行止的眼睛,耳听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从指尖飞快射出一枚银针,而后转身飞走。

“噗!!”

段行止痛苦难耐的再次吐出一口血,额上瞬间溢出一层冷汗。

等段雄带着国公府的侍卫赶到时,问仇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止儿!你怎么样?”他急忙跑过去,看着段行止耷拉下去的右臂,老眼不由一沉。

段行止摇摇头,痛得不想说话。

段雄连忙让人扶他起来,又央人去请大夫,扭头瞧见初九的尸体,默叹一气,凝神道:“把他厚葬了吧。”

一旁的侍卫领命,正要走上前将初九的尸体搬下去,却又被段行止叫住了。

“扔到乱葬岗上喂狼。”

侍卫浑身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僵在那儿不敢动。

段行止却不欲再说,摆摆手,任人扶着往房内走。

段雄熟知这个儿子的性子,拧拧眉,沉声道:“照少爷的吩咐做。”

护主不力,这种奴才,着实不值得厚待。

段行止方回到房中便晕过去了,过了一会儿,宫中御医匆匆赶来,坐在床前诊断良久,才微凝着脸,暗道一声:“奇怪。”

段雄脸色一沉,语中不乏担忧和关切,“张太医,我儿伤势如何?”

张太医收回手,起身回道:

“回护国公,世子的手臂,臣待会儿便会为他接回去,只是世子内疾颇深,这些日子应当是吃了不少丹药,本已有痊愈之兆。

可惜今晚又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以致滞气一直堆积在心口泻不出来,需要内功高强之人将其逼出,如此方可活命。

只是此法很凶险,稍有不慎,世子极有可能因为内功承受过甚而暴毙身亡。”

段雄浑身一震,凝眉问:“那,太医可还有稳妥一些的法子?”

张太医轻叹一声,说:“若要稳妥一些,只能以药喂养,不过却不能根除滞气。每月月圆之时,世子便会被寒气侵身,乃一月阳气最弱之时,这个时候更要谨慎照顾,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段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如雪的段行止,沉叹一气,摆摆手,无奈道:“请张太医开药方吧。”

他的儿子是国公府世子,日后还要承袭护国公之位,他必须要让他活着,哪怕孱弱不堪,也必须活着。

止儿,你放心,欺负你的人,爹一个都不会放过!

此时灯火通明的长生殿内,道衍看着慢慢将气息调整过来的问仇,神色淡淡的喝了一杯茶。

问仇缓缓睁开眼睛,语气恭谨,“让师父费心了。”

道衍放下茶杯,没好气道:“你让我费得心还少吗,以后再出事,趁早给我滚得远远的,更不要让人知道你是我的徒弟,被段行止那小子刺激几句就内火攻心,你丢不丢人!”

问仇看他一眼,淡淡道:“徒儿私以为,比起师父当初练功练到走火入魔,徒儿已经比师父强多了。”

“你!”道衍气结,横眉竖目的瞪着他,“臭小子,怎么跟你师父说话呢,不过你今晚去国公府,段行止那混账东西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居然能把你气成这样。”

问仇慢慢移开视线,望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色,低声道:“没什么,总之,日后我同他已势不两立便是了。不过,还是要多谢师父先前在他的丹药中加了一味钩吻,段行止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怕是只能在床上躺着了。”

道衍冷哼一声,语带抱怨,“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到这一世竟收了你们这两个,只会给我惹麻烦的徒弟。”

问仇低笑,声音清朗,“难道师父不是乐在其中?天色将亮,公主也该醒了,师父歇息吧,徒儿先走了。”

道衍看着他缓缓向外走的背影,目色一顿,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肃然,“东陵素怕是有些问题,你多多注意。”

问仇脚步蓦然停下,慢慢回头看他一眼,瞧见他目中的深意,轻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道衍长舒一气,不过神色并未平静下来。

东陵的山河百年永蔚,如今朝中人却是各怀鬼胎,这天下,当真是要乱起来了。

彼时的亭台水榭内,安离昇静静坐在桌前,同样是一夜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