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更是如此,姐姐晋升妃位的旨意明明是皇上下的,可到头来,父亲还是将错怪到了姐姐头上。他以为,是姐姐主动勾引了皇上,所以才换来今日的妃位吗?
宋正德见宋馨久不说话,不禁抬眸朝她看去,正好瞧见她又深又沉的水眸,心头不禁一跳。
“馨儿,你……”
“别人说什么,爹就真的信了吗?对姐姐,您可曾有一丁点儿的了解?”宋馨面色如常,声音清冷的开口。
宋正德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突然间会这么问。
宋正德凝声开口,面上一脸沉痛,“难道我还不够了解你姐姐吗?馨儿,你与你姐姐不过差了几岁,当该知道,爹在她身上所付出的心力远多于你。
杜家出事之前,我满心以为她和杜衡日后会是这京都城中人人艳羡的夫妻,可杜家一灭,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包括你姐姐。
她不听我劝阻执意要进宫,你为何不问问,她这么做,可对得起你杜伯伯,可对得起曾与她一起发过誓的杜衡!
是你姐姐变了,而今你却怪爹对她不够了解,馨儿,你真是太让为父失望了!”
宋馨被质问的微微颤了一下,凛凛神,旋即垂下眸子,“爹,对不起,是女儿误会您了,日后,女儿再也不会对您说出这种话了。只是我相信姐姐,她那么爱衡哥哥,绝不会突然之间就背弃他。当年她进宫,一定是有苦衷的,终有一天,女儿一定会让姐姐亲口说出她进宫的苦衷。”
宋正德听罢,只是淡淡一笑,明显对宋雪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馨儿,该问的,当年爹早就已经问过了,没用的,。你记住,如今住在宫中的宋妃娘娘,和我们宋家没有任何关系,日后她是生是死,你都绝不能插手。否则,爹就像对她一样,和你断绝父女关系!”
宋馨心头霍然一凛,抿抿唇,有些僵硬地点了下头,随后颔首离开。
她怎么都想不到,父亲对姐姐的偏见已经这么深了,看来,若不能知晓姐姐进宫的苦衷,她和父亲之间的这个心结,是一辈子都解不开了……
翌日一早,宋馨照旧去忘忧堂,不过出门前却让下人给宋长青送了一张字条,让他约杜言悔于午时在醉仙居见面。
此番“请君入瓮”这出好戏,还需要杜言悔好好配合,否则,这戏就演的不好看了。
午时三刻,杜言悔准时出现在醉仙居,宋馨早早定了一间上等客房,进去之后,杜言悔才发现真正约自己见面的并不是宋长青,而是宋馨。
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察觉到宋馨的意图。
“宋尚书早上约我一起来醉仙居吃午膳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他这个人素来最不喜欢应酬。而且在礼部,为免引人注意,他一直都尽量避免与我有过多接触,馨儿,你可真是难为你大哥了。”
“为了姐姐的性命着想,大哥一定会体谅我的。”宋馨含笑回道。
杜言悔听罢,面上不由一急,“你这么说,可是雪儿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不、不应该,她明明昨日才被晋升位分,按理说,还没有人傻到会在这时候对她下手才对。”
宋馨看他一眼,淡笑,“衡哥哥不必着急,姐姐暂时没什么事,但以后会不会有事,我便不敢保证了,所以今日叫你来,便是想请你帮忙的。”
杜言悔闻声一愣,“帮什么忙?”
宋馨莞尔一笑,身子前倾,忽而低语几句。
杜言悔越往下听,眸子愈发深沉,“馨儿,这个法子,会不会太冒险了?你要知道,瑾贵妃如今怀有身孕,即便计划成功,皇上顾及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绝不会将她怎么样。可我们这么做,恐怕会加重她的嫉恨之心。”
宋馨不急不缓地说:“我知道皇上绝不会惩治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如今就是萧瑾言的保命符。但我做这件事,只是想威慑她,让她知道宋家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否则,她的保命符随时会失效。”
杜言悔怔怔听着,目色沉郁地看她一眼,随后愣愣开口,“馨儿,你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宋馨闻言,面上并没有多余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你并不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但我想告诉衡哥哥的是,即便我和以前有千百般不同,初心永远都不会变。我清楚的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而我也明白,一直以来,我竭尽全力地想守护什么,这些,是绝不会改变的。”
杜言悔听罢,拧紧的眉宇忽然展开,“如此,倒是我多虑了。”
宋馨莞尔颦眉,端起桌子上的茶淡淡抿了一口。
杜言悔看她一眼,继而又问:“你的计划,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四天后,”宋馨停顿了一下,眸子不知落在何处,随后浅浅勾唇,“到时,我和小神医会进宫为永昌公主复诊,人都到齐了,这好戏才能开场,不是吗?”
杜言悔噙着笑意缓缓点头,眼底不着痕迹地掠过一抹深意。
四天后,宋馨和小歌儿缓缓走下马车,越过宫门口,熟门熟路地朝风华殿走去。
与此同时,杜言悔借为皇上呈交礼部奏折的机会,趁机进宫,将奏折交给王振后,并未在前宫多做停留。
他对宫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包括左衣卫的轮班制度,所以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左衣卫的巡狩,不一会儿便溜到潇雨宫前。
今时不同往日,宋雪封妃之后,潇雨宫的大门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日日紧闭,只不过在殿内侍奉她的丫头,仍然只有霜儿一个。内务府的管事公公也曾调了几个侍婢过来,不过宋雪都不太满意,只留下一个打扫院子的,剩下的便全退回去了。
没有宫门的阻拦,杜言悔今日也是难得一次痛痛快快地进了潇雨宫,先前总要苦苦哀求宋雪好久,她才愿意见自己一面。
彼时霜儿正在殿内帮宋雪清点后宫娘娘们这几日送来的贺礼,而宋雪则如往常一样坐在桌前绣花。
杜言悔悄无声息地穿过院内长廊,远远瞧见宋雪在专心刺绣,忽然倚在门口不动了,一双儒雅的眉眼温柔专注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