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站着的西楚婧见状,冷冷一笑,眯眼道:“皇上,婧儿是来择婿的,您既已同意让婧儿嫁给二皇子,那日后,婧儿便与他是一体的。如今大皇子公然污蔑婧儿未来的夫君,您是不是……”
她话尚未说完,一道人影突然从殿外跑进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聚集到来人身上。
但见此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还疯疯癫癫地傻笑着,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冷芳蕤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倏尔睁大眸子。
“爹?!”
她急忙走上前,稳稳扶住冷寒风左摇右晃的身子。
冷寒风仿若不认识她一般,只是嘿嘿笑着,视线旋即落在东陵沉身上,不知是不是记起了什么,突然推开冷芳蕤,径直朝东陵沉走去。
“沉儿,沉儿,爹的好儿子,爹总算是见到你了……”
宋馨惊疑地看着癫狂的冷寒风,默不作声地往安离昇那边移了移,讶声问:“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安离昇敛眉冷笑,“不过是废了他的武功,喂他吃了一些寒食散罢了,如今他恐怕只记得东陵沉了。”
寒食散可致人出现幻觉,久而久之,便会呈现出一股癫狂之态,看起来宛若疯子一般,但药效一消失之后,整个人便会恢复如常。
宋馨了然点头,想起什么,微微凛神朝老皇帝看去,果然瞧见老皇帝的脸色已经阴郁到极致。
“你说,皇上知不知道东陵沉是冷寒风的儿子?”
安离昇闻言,不着痕迹地摇了下头。
“皇上素来知晓东陵沉并非皇嗣,只不过当年冷寒风秘密调包时,参与此事的宫女早就死了,根本无迹可寻,所以这么多年,皇上一直都不知道东陵沉真正的来历。”
宋馨点点头,心里想的和他是一样的,只是老皇帝究竟是如何发现东陵沉非他血脉的,这件事,始终是个迷。
那厢,东陵沉看着蓦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冷寒风,眸底愕然浮现一丝冷意。
“冷庄主,你认错人了。”
他正声说着,握着酒杯的手却隐隐发抖。
他可以确定东陵钰手上根本就没有证据,而武林大会之后,他也将爹安置在御剑山庄,如此隐秘的事,常人根本不可能回发现。
可如今,爹却出现在宫里,这么大的手笔,除了那个人,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做了。
沉默间,他顿时抬起头,目色幽幽地朝安离昇看去,正好瞧见宋馨正低着头浅笑吟吟地在跟安离昇说话。
一股灼热的怒意顿时浮上胸口,东陵沉冷眼看着,手下暗暗使力,“砰”地一声,忽然用内力捏碎了酒杯,掌心鲜血直流。
“你受伤了!”西楚婧面色一变,连忙掏出袖中手帕。
酒水撒了一桌,鲜血顺着手掌慢慢流下来,滴落在酒水之中,西楚婧拧眉帮他止血,心里暗暗在思考对策。
一旁的东陵钰见状,想起什么,忽然一脸兴奋地走过来,一手拿起桌上的碎瓷片,另一只手拉住冷寒风,手下突然使力,毫不留情地割破了冷寒风的食指。
他的动作快的出奇,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等东陵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桌子上两滴血瞬间溶在一起,仿佛是从一个人身上流下来的一般。
东陵钰见状,狂笑一声,兴奋大叫:“血溶了,父皇,皇祖母,你们快来看,血溶了,东陵沉真的是冷寒风的儿子!”
殿内众人闻言,一时也忘了礼数,连忙起身围过来看。
老皇帝坐在高位上,险些被气晕过去。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知道东陵沉并非他的儿子,否则他也不会突然把这孩子赶到疆北去。
此等皇室丑闻,他原本是打算隐瞒一辈子的,可他没想到,今日竟然还是被揭穿了。
梅太后坐在一侧,因为位置高,所以早在两滴血相融的一瞬间,她便看的一清二楚。
苍老的脸上褶皱横生,梅太后两眼一翻,突然受不住刺激,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来人,叫御医,快去叫御医!”老皇帝一手扶住梅太后,沉声大叫。
凌烟殿顿时乱作一团,因梅太后突然昏倒,这酒宴自然是不可能再继续了。
不过发生这样的事,诸位大臣哪还有饮酒作乐的心思,各怀心事地离宫了。
至于东陵沉,老皇帝未做处置,谁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下场。
这场闹剧之中,唯一高兴的人,也仅有东陵钰了。
安离昇虽是安排了一出好戏,不过从头到尾都像局外人一般在旁边坐着,直至戏终,面上也没有露出分毫喜色。
他从来就没有视东陵沉为敌人,只是东陵沉三番两次地挑衅他,才逼着他不得不出手罢了。
世间任何东西他都可以忍,唯独宋馨,他不会让任何人来抢。
入夜,京都各地宁静异常,唯皇宫内灯火通明。
不同于傍晚时分的热闹,此时的皇宫沉浸在一股既压抑又渗人的氛围之中。
梅太后的病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一时情急才会昏过去,不过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凌霜和管事嬷嬷都在床前守着。
老皇帝疲惫地坐在外殿,短短一瞬的功夫,整个人好像苍老了二十岁。
冷芳蕤、东陵钰和东陵沉三人跪在他面前,不同于冷芳蕤的心惊胆颤,另外两个人,一个满脸得意,另一个则沉静却死灰。
半晌,老皇帝扶着额头缓缓睁开眼睛,率先看向东陵钰。
“钰儿,朕原以为,你是真心悔过,不料却是另有所图,如今皇室颜面尽失,你……可满意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沉痛和失望。
东陵钰闻言,蓦地一怔,“父皇,您怎能如此说儿臣,儿臣也是不希望父皇被蒙在鼓里,才会揭穿这件事的,您……”
不该是这样,在他的预想当中,父皇不应该是做出这种反应的。
东陵沉不是皇家血脉,父皇应该立刻杀了这逆子才对,怎么能反过来说他?!
老皇帝看着他的神色,便知他在想什么,凛凛神,无奈叹出一气。
“罢了,今日之事,朕不想再追究太多,你和蕤儿先下去吧。”
不想追究?
父皇这意思,难道是打算就这么放过东陵沉?这怎么可以!
他费了这么大一番功夫,最后父皇竟然连处置东陵沉的意思都没有,那他又算什么?
东陵钰抿抿唇,不服气道:“父皇,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