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渺渺兮予怀!
季邺南神情淡淡,似没听见他们说什么,顾佳靓瞧他这样子,心中也十分不好受。又过了几天,她忙完工作去吃饭,却意外碰到故人。话说回国之后的顾佳靓重操旧业,想方设法要办一培训机构,在海外的几年造诣让她成熟不少,处理事情也游刃有余,这回进展倒挺顺利,师资课程都开发了,连地方都选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开门大吉。
每天上午,她都要去西二环附近学习管理课程,等到下课,她通常又会在楼下的餐厅吃饭。这天她像往常一样走进去,刚一落座,却看见临窗的熟悉身影。时隔几年,温渺依旧眉清目秀,不同从前的青涩,反而增添几分韵味妩媚,她额前的刘海已不复存在,头发倒是垂直顺滑,脸上化了淡妆,穿着职业套装,瞧着竟比以前还漂亮。实际上这已是第二次见到她,那晚季邺南为她暴揍吴老二的事还历历在目,当时事发突然,并未仔细瞧过她,如今细细打量一遍,倒也能理解吴老二当初为何动了邪念。
顾佳靓放下菜单,站起来后朝温渺走了过去。小姑娘看着她的第一眼还楞了一下,接着恢复淡定,摆出一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表情。顾佳靓就想,毕竟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比如她一如往常般,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我在楼上报了个班,每天都来这儿上课。”顾佳靓说,“你呢,在这儿干什么?”
温渺喝了口水,不太想理她的样子,道:“瞎逛逛。”
顾佳靓知道她多少有点儿讨厌自己,但这幅无精打采的神态却不像临时做做样子。过了这么多年,顾佳靓承认自己败了,却从未甘心,看看她什么样子,长这么大也不知什么场合该收敛情绪,就这点儿伎俩还有胆儿拿自己当情敌。她实在不想和小孩儿计较,却总忍不住和她针锋相对。
“听他们说,你在博物馆工作?”
他们?哪个他们,季邺南还是周礼?温渺闷闷不乐,这女人就爱嘚瑟。
不等温渺回答,她接着道:“我还干培训了,前期工作已准备齐全,地方也挺合适,只等开课了。”说着,笑道,“早以前那事儿,我还欠你一句谢谢,那天幸好你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她说的是当年因为租金和地头蛇闹架的事儿,温渺当然清楚,但她明显不想多搭理她,只淡淡道:“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你不提我都忘了。”接着,撤扯出个僵硬的笑容,“祝贺你啊,终于心想事成。”
顾佳靓面带微笑:“其实这事儿多亏老季帮忙,为租地的事儿我饶了不少弯子,你也知道这地方寸土寸金,我爸又从不支持我干这个,当时真是没辙,我都打算放弃了,却听老季说三环东南面旧城改造,要盖一大型写字楼,因他透露这口风,又介绍那承包商给我认识,我才敲定了这事儿,不然等到房子盖起来可就没戏了。”
顾佳靓原意是炫耀季邺南对她挺好,可不知先前博物馆选址的事。她讲述眉飞色舞,罗里吧嗦唠叨一大堆,后面具体唠叨了什么,温渺压根儿没听进去,她只是在想,自己先前要他帮忙,他非但不帮还教训她不懂事,如今倒好,没把写字楼的事儿告诉她,还介绍承包商给顾佳靓认识,倒生怕她找不见地方办培训呢。她越想越气,也心疼,但残存的理智提醒她,顾佳靓这人可没那么简单,于是便想着找季邺南问清楚,可近来俩人的关系很别扭,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不想吵得不可开交,最终思来想去,给周礼打了一电话。
周礼接到她电话的那一刻激动万分:“女侠,难为你还记得我,好长一段儿不见,怪想你的,忙什么呢?”
温渺说:“你忙什么呢?真想我吃饭也不请我,做给谁看呢。”
“你别冤枉人啊,我回回请老季可都叫他带家属了啊,谁知道他想什么,总不带你,你们该不是吵架了吧?”
她顿了顿,切入主题,道:“你知道顾佳靓办培训在哪块租着吗?”
周礼愣了愣,似没料到她突然转了话题,其实他对这事儿也不是特别清楚,只说:“好像在三环附近吧,怎么了?”
温渺来气:“那地儿是季邺南给她的吧?”
“看你这话说的,那地儿又不是老季私有财产,哪能说给就给了,盖什么房子,怎么盖,都是上头说了算,他顶多做个顺水人情,搭了个线罢了,最主要还是因为地方合适。人顾佳靓为他连亲爹都可出卖,你还不允许他为人搭把手找点儿门路啊。”
周礼不明白个中缘由,只当温渺为这事儿生气纯属无理取闹。温渺则是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这事儿又不能和人三言两语说明白,当即便挂了电话,打了车直奔市规划门口。哪知真到了门口,却怯场了,她怕和他吵架,又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因此在门口犹豫良久,将好被警卫室的人看见,在这儿混的个个都是人精,早对这姑娘熟知于心,于是悄悄拨了内线,给领导汇报情况,再请姑娘到警卫室喝茶躲太阳。
温渺坐在小沙发上时,还有点儿尴尬,那俩小警卫待她倒礼貌,专门给她倒了水,还把风扇对着她吹。那时候她突然有点儿后悔了,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却见门口闯进一人,笑容满面道:“怎么过来也不给我打电话。”
季邺南穿一衬衣,袖口向上卷了几层,许是晒着太阳过来,额间还有极细的汗渍,看见她时情绪高涨,似一夜之间又恢复到以前,那些隐隐间的隔阂好像消失了。温渺感到莫名,正愣神的刹那,被他抓了手往外走:“这儿太热,我带你上去。”
于是她揣着满腹心思,被动地跟着他走了一阵,俩人将要上楼,温渺却绷不住了,她向来是个敞亮的人,不习惯把事儿憋在心里,即使已比当学生那会成熟很多,却也保持这种性格,她从他的手里挣出来,道:“我今天见着顾佳靓了,她那培训机构就在三环边上,是原来你说有可能要盖博物馆的那地儿,她还说那地方是你给她介绍的,是你给她介绍的吗?”
季邺南回头,秋老虎的天气时冷时热,冷起来要命,热起来更要命,好比今天就十分炎热。夕阳横扫整座办公大厦,他站在太阳光下,微眯了眼睛看着温渺:“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事儿?”
温渺扬下巴:“怎么,这事儿不能问?”
他顿了顿,口气十分轻淡:“那地方准备盖一写字楼,我想要的医院和你想要的博物馆都没戏,她帮我不少忙,透露点儿口风也是应该的。”
“我当初死皮白赖要你漏点儿口风,你正义凌然一口回绝,完了还骂我不懂事儿。现在你这么帮她,就因为她懂事儿?”
他抓了她的手:“你别闹。”
她用力挣开:“谁跟你闹了,今儿把话说清楚,你究竟什么意思?”
刚说完,季邺南手机响了,他也没接,只看着她道:“我什么意思你不清楚?我要真喜欢她还会和你在一起?多大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儿,吃这些飞醋有什么意思!”
他口气很冲,眼看着小姑娘眼睛里已包了泪花,遂放缓了语气道:“博物馆那新地址已经定了,离三环那块儿不远,我带你去看看?”
“不需要你带我去看,我早就知道了,签过字盖过章的文件都已经看过了。”
季邺南讶异,还没问个所以然,便又被手机铃声打断。于是他揉了揉她的头,按了接听键。却是老钟打来的,不知老钟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见他神色匆匆挂了电话,道:“有急事儿我得走一趟,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将说完便离开,只走了三五步,却又倒回来,将钥匙塞到她手里:“上去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哪知,这如常的亲昵举动竟变成他们分手前的最后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日,你们懂的,嘿嘿嘿,周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