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因为过于惊奇的缘故,朗格拉克医生不禁走到了项灵熙的面前,而项灵熙则很快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老半天才憋出一句:
“我是很真诚地在和我的资助人交流的!”
正在认真“交流”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克拉默的那颗金色的脑袋在楼梯那里冒了一下,却是因为担心自己被发现而从警惕地低头偷听变成了仰头偷听。并且他还倚着扶梯,打算替他们家还昏迷着的队长看看楼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见两人相对着笑了起来,但是在一会儿之后,气氛却是突然变了味,那种改变的方向让克拉默只想这就冲上楼去把大哥的女人带下楼去,但他却偏偏还想再听到一点“证据”,也想知道朗格拉克到底想做什么。
而后,朗格拉克就在短暂的沉默后试着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以前可能见过你。”
朗格拉克!
你居然是这样的小子!
但就在克拉默打算往上冲了的时候,他却是听到项灵熙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你也有这种感觉?我还以为是我的感觉出错了。”
朗格拉克:“我今年27岁,大学的时候在英国学习医学,之后也在那里拿了医学硕士。”
项灵熙:“我……比你大两岁。大学的时候在维也纳学习油画。”
朗格拉克带着一本正经的探究问道:“看起来我们应该没在念大学的时候见过面?”
项灵熙则带着微笑来回答:“我也觉得。”
朗格拉克又继续往后数:“毕业的那年我进行了一次环球旅行,以曼彻斯特为起点,由西向东旅行。”
那句“由西向东进行环球旅行”激发了项灵熙有关过去的回忆,并迟疑着问道:“你去过波兰?也在华沙待过?”
早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那段回忆就这样因为又一位当事人的提示而突然浮现眼前,并被渲染得鲜活起来。
朗格拉克不禁重新仔细地打量起站在他面前的这位小画家,而后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在晚上看手机的时候用上防辐射和抗蓝光的眼镜?”
俩人各自回忆起的线索就这样接到了一起,当项灵熙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她很快伸出手来,并示意对方赶快和她来一次击掌!
在那之后,回忆中的那些画面和信息很快就在两人的脑中跑得飞快,两个曾在旅行中遇上过的人很快就对起了更多的细节。
项灵熙:“你和我住在同一间青年旅舍,还睡在我的下铺。和我们同屋的有两个英国人,因为他们打算和整间屋子里的人都认识一下,你才和我做了自我介绍。”
朗格拉克:“你向我推荐了华沙起义博物馆,睡前我一直在想旅游书上的介绍部分,结果当天晚上你就不小心把眼镜掉了下来,那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就做梦梦到我的胸口被枪击中了。”
眼见着项灵熙和朗格拉克又进行了一次击掌,拿出了手机把这些全都录了下来的克拉默觉得这样的一幕简直触目惊心。
项灵熙:“对,你告诉过我。我记得前一天的晚上我还特意叮嘱你,华沙起义博物馆总是会排很长的队,还会限流,所以你得一大早就去那里赶开门。”
朗格拉克:“我还说没问题,我会七点就起来。”
项灵熙:“但是等到我都打算吃个早饭就去坐车离开了,你还躺在那里睡着。所以我不得不带着尴尬把你喊醒,去找我的眼镜。”
朗格拉克:“我只记得后来我帮你找到了眼镜?”
项灵熙:“不止,你把我们的床挪开的时候差一点就把带着上下铺的床推倒了,那时候我还以为我害你有了很可怕的起床气,感觉特别紧张。”
说完之后,两人就都笑了起来。接着项灵熙和朗格拉克终于又握了握手,并郑重地做了一次自我介绍。
毕竟,在几年前的那次偶遇之后,他们可谁都没能记着彼此的名字。
他们甚至都没能记清楚对方的样子,只是记忆中依旧有那么一个人。
但是这次之后,他们应该能记得对方的名字,以及彼此的样子了。
只不过躲在楼梯那里的克拉默却是心急如焚地不好让两人再这么回忆过往了,他收起了手机,并在轻手轻脚地往下退了几步之后又仿佛正常走路那样走上楼来,并且还人未至声已到。
“灵熙!你昨天和我提到的,要一套比较特色的服装,我一会儿就和你出去挑衣服好吗?”
“好啊!”听到克拉默的声音,项灵熙根本想都没想地转过身去。
可是项灵熙都已经答应下来了,却是又觉得不对劲的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在发现现在才只有早上七点半之后,她不禁疑惑地看向朗格拉克,狐疑道:
“采尔马特的服装店八点就能开门了吗?”
朗格拉克:“恐怕你得等到十点。”
项灵熙:“和你的诊所营业的时间一样?”
朗格拉克:“没错,的确是这样。”
眼见着项灵熙的注意力又被很可能想要“铸成大错”的朗格拉克拉跑了,着急的克拉默只能使出重击杀手锏了:
“灵熙,你的画……都画完了吗?”
几秒之后,原本就说了自己只有二十分钟早餐时间的项灵熙终于反应过来,并一下揪起了自己的头发,而后尖叫着冲下楼去。
在给项灵熙让开了一条冲下楼去的道之后,克拉默的表情冷了下来,并用非常防备的眼神看向昨天夜里才给险些山穷水尽了他们的朗格拉克。
“咳咳。”克拉默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而后认真严肃地说出保证:“你的那一百万欧元,罗科曼尼亚国家情报局会还给你的。”
但是!
克拉默的那句“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走到楼梯这里来的朗格拉克就拍了拍肩膀,说道:“能拿回这一百万欧元就太好了,但是克拉默,你也不用这么早就进入角色了。我和灵熙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
克拉默:“……”
在项灵熙之后,朗格拉克也很快走下楼去,克拉默则跟在后面试图解释道:“不是我!灵熙是卢卡茨的女友。”
朗格拉克:“只认识了十几天的女友?”
克拉默:“……”
走到了两楼的朗格拉克似乎很快就接受了克拉默的这一说法,并感慨道:“我记得卢卡茨虽然一直都很受女人的欢迎,但是好像也一直都没有固定的正牌女友?他能在这点时间里找到一个想让他安定下来的人的确很让人替他高兴。但是克拉默,等卢卡茨醒过来,你就得小心了。你对外公开的身份可是灵熙的‘情人’。”
说出了那句话的朗格拉克似乎是自己都被逗乐了,原本已经下到了两楼,却是特意又往上走了几步道:“情人一般会比法定伴侣更受宠爱?”
朗格拉克用上了些许的力道去拍了拍克拉默的肩膀,而后就一路笑着迅速下楼,把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了的克拉默丢在了两楼半那里。
好半天之后,克拉默才又跟着跑下楼去,并说道:“你别想把火炮转到我的身上,我会和卢卡茨告发你的!”
一天之后,依旧还处在昏迷中的卢卡茨和项灵熙临时赶出来的那19幅画被带到了离采尔马特很近的塔什。一辆已经准备就绪了的卡车则就在那里等着他们。
出发的那天,项灵熙不光给自己穿在里面的那条白裙子画上了一只大仙鹤,还给自己画了一个和裙子上的仙鹤相呼应的,堪称整容的妆。
这是项灵熙在前一天的时候曾经画过一次,并在朗格拉克的家里和只出现了一个模糊侧脸的“情人”克拉默一起拍了宣传照。
画上了这样一个大浓妆的项灵熙其实并没有变得好看了,但是项灵熙的目的也不是要把自己变好看,而是要给自己“整容”。
就这样,她从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灵动又明艳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看起来绝对不好惹的,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让自己的颧骨在视觉上变高了,面颊瘦削了,并且她还用沾双眼皮的胶水和贴在了太阳穴附近的胶带把眼睛给变得细长了。同时她还利用阴影效果把自己的脸变短了一截。
亚洲人都有的黑头发项灵熙倒是没有动,却是给自己整了个特别贴合头皮的中分,并在脑后靠下方的位置绾了个发髻,又配上了两个她拜托克拉默和她一起动手用瓷砖做的,画上了仙鹤图案的耳环。
这样整一套造型下来,项灵熙居然发觉他们一起合作拍摄的那套宣传照不光让她都认不出自己了,并且这画面居然还有了一种时尚圈的“高级感”。
克拉默原本还以为项灵熙把她与那些画的照片一起做成宣传照会可能引起那些美国特工,或者是副总统手下势力的主意。但是当他看到项灵熙拍出的那套照片之后,他彻底沉默了。
这可真是堪称神奇。
当克拉默看到画着那种妆的项灵熙就站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可能依旧还会在稍稍疑惑一会儿之后认出对方来。
但如果只是看着项灵熙拍出的那套气场十足的宣传照,他却会一点都认不出照片上的人!
当克拉默挥别打算依旧留在采尔马特的朗格拉克,并把卡车缓缓开动,向着伯恩而去的时候,他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并在又看了身旁全副武装的项灵熙一眼后问道:
“灵熙,你有没有想过,你最大的天赋可能不在画画上?”
对于一些特定的问题向来就十分敏感的项灵熙很快就掩饰住了些许的不悦,并问道:“什么意思?”
没有发现自己可能正在踩雷的克拉默头疼地说道:“我觉得你如果去做间谍可能会比当画家更好。”
项灵熙抬起下巴,画得十分狭长的眼睛里透出了些许的不悦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虽然已经画了十几年的画了,可你还是觉得我去做一件我以前还从来没做过的事会比画画干得更好吗?你是这个意思吗,克拉默?”
克拉默:“……”
项灵熙:“你应该记得如果不是我真的画了这么多看起来还挺能唬人的画出来,我们肯定没法执行这项计划。”
在给自己画了那样一个妆之后,项灵熙似乎已经很快进入到了角色,并变得“很不好惹”。因而克拉默只能要哭不哭地向“著名华裔画家”道歉。
项灵熙这才放过对方,并表示:“很好,但是我的小情人,我希望你下次开口和我说话的时候,可以带上崇拜的神情。这才比较符合我们给你做的角色定位。”
“好的,好的好的……”
穿着衣服还感觉不到什么,可只要把衣服一脱还是会很有料的“小情人”克拉默只得把那句“好的”重复又重复,并几乎是用上了恳求的态度对项灵熙说道:
“那你到后面看看卢卡茨好不好……”
“好,这倒是我很愿意的。”
项灵熙终于满意地点头,并起身向卡车的后舱走去。但在她起身的时候,那对造型夸张的耳环却是打到了俊美“小情人”的小脸蛋。
但是克拉默不说,他沉默着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并在项灵熙询问他刚刚耳环是否打到他了的时候都只是摇头。
现在,即便是在自家老大昏迷期间都没法“当家做主”的克拉默只盼着去到海牙的那一路上可以一路顺风,别再出什么会打断他们,并让行程被拖长的事了!
第109章
六小时后,
比利时南部。
几辆在非常时期特别加派的警车停在那里,而出警的那几名警察则就站在警车的附近,随机地拦下几辆车,并对他们进行检查。
一辆货车慢慢进入他们的视线,这些警察之中很快有人拦下那辆货车,对它进行例行检查。
“下午好,伙计。请出示你的证件。”
货车司机很快按照这些比利时警察的要求把车给熄了火,也在拿出了自己的居民身份证后走下车来。
“你要去哪里?”
“卢森堡,我得去那里送一批颜料,还有油画画布。噢,还有一些木质画框。”
说着,司机很快就去到车后面为对他进行检查的警察打开了货舱的门。在那个时候他们当然会走过货车车身上贴着的那一整张的大海报。和自己的同伴一起去检查货车后舱的警察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广告,却没有因此而停下脚步。
可不远处正看着这条路上情况的另外两名警察却是就此发表了议论。
“嘿,你看到那辆车上的广告了吗?刚刚还没开近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喷漆,近了才发现其实是贴上去的海报。”
“11月11日到12月12日,就在阿姆斯特丹,仙鹤博德夫人的个人画展。等一下,我好像看到过这条消息。”
“老兄,你居然会关注这种消息?”
“不不不,好像是我女儿昨天在看,在她房间里边看边哭。真的是乱七八糟,一个女人的丈夫变成了植物人,说是爱那个丈夫爱得要死要活,说要借着开画展的机会重走和她丈夫初识的时候走过的那条路。”
“那不是很好吗?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