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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页

说罢,她看向燕檀,眼神暧昧。

燕檀只好配合地扮出一副羞涩的模样,低下头去。

几名侍女见状了然,调笑着相伴离去,留燕檀一人在庭中,脸上的血色遗失殆尽。

暮色沉沉。安归从康家宅邸的角门中绕出,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察觉到身旁的暗巷中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他顿住了脚步:“什么事?”

那影子从巷中悄无声息地走出来,正是不久前曾与安归在屋顶对话的褐发男人。

“有一件事您大概有必要知道,”褐发男人道,“那中原公主实在不可小觑,为人太过机灵。她已经知晓楼兰王廷内与刺杀有所牵扯,还不着痕迹地套出了索哲伽府中侍女的话,知道了那玉牌来自于匈奴权贵。”

安归眸色渐深,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黑暗长街,沉默半晌,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声音低沉道:“去叫几个信得过的人,替我做一件事。”

第十八章传召他会一笔一笔记在心中……

三日之后,安归回到破庙棚屋,在角落里寻到了燕檀。她正脸色惨白,抱着自己的膝盖看地面发呆。

安归从未在她脸上见过这种神情,仿佛丢了魂一般,那双往日里灵动活泼的眼睛里尽是绝望之色。

他很清楚是为什么。自从做出决定那一刻起,也猜到了会有如今的情形。

但是真正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时,安归还是觉得心情极其不好。

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向下的唇角,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装出一副懵然无知的模样,语气关切问道:“怎么了?”

“我又把那块玉牌弄丢了。”燕檀眼圈红红的,抬起手来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自从上次之后,我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身上,时时查看,可是……”

她转过头来,没有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向他道歉,声音哽咽了起来:“对不起……安归,白白让你受了伤,冒着那么大危险取回来,我却还是把它弄丢了。”

“从索哲伽的府邸回到这里,必须要经过一段僻静的路……在经过一家饭铺的时候恰巧撞上了三个匪徒。我打不过也跑不掉,他们将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包括那块玉牌。”

安归握着她的手腕,发觉有什么东西啪嗒、啪嗒地落到了自己的衣袖上。

他低头看去,只见小公主眼睛通红,泪水流过下颌,滴在了他的衣袖。

这是他第二次见她哭。

第一次是在白龙堆的沙堡中,她才见过亲信侍女横死的惨状,一个人在沙漠中赶路,又遭遇沙暴。

如今是弄丢了那块玉牌。

那块玉牌是指证凶手唯一的证据,是金雀用自己的性命、安归用一身伤痕换来的。

可是她却没保住。

没有了玉牌,即便是她查到幕后真凶,也无法站出来指认。

因为她现在已经知晓做下这件事的人在匈奴非富即贵,还有楼兰王廷撑腰。

没有了证据,在面对强大的匈奴时,没有人会为她做主,即便是赵国。

金雀对赵国来说根本无足轻重,而裴讷之一个侯爷,也不足以令她一心求和的父皇同时站在楼兰与匈奴两国的对立面。

她几乎能够预想到这件事的结局。事情的真相会被她父皇不动声色的压下,来换取赵国的和平。若干年后,变成一桩无解的悬案。

她在楼兰的苦心经营、所受的苦难都没有了意义,而这些都还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金雀和裴讷之,还有那么多侍卫和赵国使臣,就要枉死在大漠黄沙之下。

安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视胸口处传来的憋闷之感,又靠近了一些,装作紧张地开口问道:“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燕檀像拨浪鼓一般摇了摇头:“所幸他们只是为财而来。”

她哭得脑袋昏沉,几乎喘不上来气,说话都停停顿顿的,可怜极了。

小公主面向安归,哭时头埋得低低的,离他的胸口极近,几乎能够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安归注视着她,还有落在自己衣袖上的泪水,心乱如麻。他紧紧抿着嘴唇,伸出手替她擦干脸颊上的眼泪。

他忽然有些许后悔。

因为那块玉牌,眼下就在他的怀中。

燕檀比他想象得要更聪明,在极短的时间里就离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近。

可他不能再容她继续查下去。

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这件事背后的算计和疯狂,并不是她一个如今无法说清身份的和亲公主可以触及的。

她此刻已经走到悬崖边,却毫不自知。只消再向前一步,在对手眼中露出马脚来,顷刻间就要跌入深渊,粉身碎骨。

他不能就这样看着她万劫不复,却也无法用其他方式阻碍她的追查。

他要她活着,不计一切代价。哪怕她有一天得知了真相,会因此同他反目。

如此行事的确卑劣,但他也向来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燕檀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哽咽不清道:“对不起……”

是对安归说的,也是对死去的金雀说的。

衣袖上传来的感觉彻底击碎了什么东西。他看着面前异常脆弱、在他胸口之前哭泣的少女,心中百般挣扎和考虑都被丢掉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