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禾大叫一声,提醒。
岳离和岳阳也觉得这竹屋,太小,两个对以一眼,互相配合着,破窗而出。
同时,云沁发出一声娇笑,长长在夜色里滑过,银铃一声的清脆。
“在哪都一样……”
她紧跟而出,从屋里打到了屋外,三道身影,如魅影,飞到园子里的空地上。
程禾,毛平,杨固移步跟出去,几个人一煞不煞的盯着这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战。
杨固的眼神一煞不煞的盯着,不得不赞:
“这鞭法,太绝妙,为我生平见所未见。啧啧啧,练的宛似活了一般,若愤怒之游龙,力道所到之处,无不摧折……程统领,可曾见过这等鞭法?”
程禾年轻时,乃前朝武状元,其功夫,出自名家,所学其杂,且见多识广,独独没见过如此巧劲十足的鞭法,似为她量身制定一般的精巧,将她的威力悉数显现出来,不由摇头:
“从未见识过!”
满天星斗之下,隐遁于树荫底下的贺海,在看清是主子叫人给缠住了以后,原是想跳出去帮忙的,却在看到那若灵蛇一般在两个男人中间周旋的身影以后,瞠目结舌: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子?功夫竟如此之好。
百招以后,伴着岳阳一记垂死挣扎一般的大叫,打斗声嘎然而止,一切静止,空气里只有人的粗喘声,风吹竹叶沙沙声,地面上,枯枝满地,残叶狼籍,一条条鞭痕,将地面击的面目全非。
屋檐下,程禾和毛平则是惊呆,杨固则摸着下巴,啧啧在叹:这个女子,再度惊艳了他。
他忍不住回头萧缙,怀王爷正在怡然的品茶,落地大窗,是敞开着的,能看到外的所有风景,他应该早早就预料到会有怎样一个结果,神情是自若的,唇角还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隐笑。
他不觉也一笑:这人的心思,永远这么的难揣――这世上的事,好像很少有逃过他的法眼。
这一次,也是。
他们说,西楚的怀王,智若天人,这话真不假。
夜色里,云沁吁了一口气,擦了一把汗,斜眼瞟了一眼被自己打中穴道,瘫在地上的两大高手,一张张俊脸上的神情是扭曲的,是无法理解的,想不通,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唉,好久没这么打架了,真是有点累人。看来待会儿就得去泡澡。”
她对着月亮喃喃自语了一句,令岳阳和岳离顿时一脸黑线:
这位姑奶奶还惦记着回去泡澡,自我感觉还真是无比良好,难道她还想活着出去?
“干嘛瞪我?”
不知何时,四周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火把,将这样一个密森森、暗沉沉的环境照亮,那光线,能让她看清所有人的表情。
他们被制了穴道,自然是说不得话。
她也不想听他们说话,给了一个微笑,好声好气的表示起安慰:
“输了就输了。别在意!”
岳离和岳阳咬牙瞪:听,说的多轻巧。
“你们不是第一个输给我的。不要觉得丢人。”
岳离和岳阳恨恨想:我们却是第一次输的这么惨的。
“人嘛,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没有最好,只有更好。相信你们努力一些,练个三年五载就能把我打趴下,到时你们再回来把面子抢过去就好了!”
岳离和岳阳郁闷的在心头叹:问题是,现如今我们的面子,丢精光了啊!
“别闷郁。一个男人,就得做到能屈能伸,我一个小小女子都能忍辱偷生,你们这些大丈夫没道理知识浅薄的比我还蠢来着,是不是……看开一点……”
这话落下,岳阳开始悲愤的望天:妈的,这女人,怎么有这么多风凉话。
岳离无语的低头:她要是小小女子,那还让他们这些大男人们怎么活?
他们俩兄弟,可是从来没有失手过的,这一次居然当着爷的面,就被人打了一个落花流水,实在是开天辟地一大悲剧。
他很想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杨固听着这番话,哈哈哈的笑起来,直拍手大赞起来:
“王妃豪迈,功夫实在了得,叫人望尘莫及。”
云沁转头抹汗,看到程禾和毛平惊呆在那里,杨固则眉开眼笑,她便回以一笑:
“杨先生过奖了,慕容瑶乃是山林中人,从来不拘小节,素来豪迈洒脱。至于功夫,不敢以了得自居。强中自有强中手。慕容瑶肯定算不上是好的那一位。”
“有趣,真是有趣的紧!我说,缙兄,这么一位有趣的人儿,要是真这样子一命呜呼了,那岂不是人间一憾事?”
杨固惊叹着。
隔着七八米远,他叫着问。
“可,她若不死,我们怀王府便成人口相传的一段历史,从此不复存在!本王倒也想怜香惜玉,可惜……不能!”
带着无尽的遗憾,那么一声轻叹,便在夜色里漾开,而本该在屋里的人,已如一道幽灵般现于屋外,落于地上的那柄长剑,忽就凌空飞去,却是叫萧缙吸了过去。
云沁一凛,再没有开玩笑的心情,急退一步,长鞭舞起,银色的细鞭如灵蛇一般,哧哧哧的冲着男人门面击打了过去。
男人一躲未躲,执着那剑看似随意的一斩,那天丝银铸成的细鞭,竟叫他一斩而断。他徐然走上前,剑光在动,细鞭就如同是一根稻草编织的绳索一般,一片片皆削断于地。
傻眼了吧!
惊呆了吧!
玩完了吧!
这才是高手啊!
其他都是开胃小菜!
云沁急急往后退,那寒光,咄咄而逼,似乎执意要将她置于死地,剑法之快,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的生门全给堵死,之前,她太过于倚仗的手中长鞭,此刻,鞭折,先机失尽,她顿觉大乱,不由叫出声:
“萧缙,停手,停手,停手,我不跟你玩了!不玩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喂,停手……”
“你说不玩,就不玩,那本王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那一阵剑光乱蹿,云沁发现自己无论从哪里突围,都会退入绝境,她翻了一个身,从地上捞起另一把剑,抬头时,正好挡住了那一剑:这要是刺下来,小命不保,而那力道之雄浑,直将她的虎口震的发麻,手中之剑差点就飞了出去。
月光下,他冷睇,如傲视猎物的林中之王,那眼在眨着墨绿的光;她抿嘴,沉沉瞪,就如一只不驯的母狮,竖长发,额头沁出汗水来。
在力量上,她总归是女子,总归难和男子抗衡,当初,秦逍教她功夫时,就指出:迎敌时,需用巧功,不可以力对抗。
此刻,那剑锋,一点点的逼向喉咙,如果,她的力量一收,下一刻,兴许就是气绝而亡。
此刻的她,竟无力说话,只能拼尽吃奶的力气,对峙,心下,暗暗叫苦。
便是这万分紧急的一刻,一道黑影自茂密的树冠上俯冲而下,伴着一记长喝,几支箭,挟着足可开天辟地的力量,破空而来,唰唰唰,直冲萧缙背后的空门而去。
是贺海从树上跳了下来,他手上没有弓,只有箭――他的手,就是一把上好的弓,双眼那么一瞄,手那么一扬,箭,唰的,射出。
自然不可能打中。
一些被杨固打落,另一些,在萧缙豁然回头之即,在剑光乱蹿中,纷纷被碎尸万段,那速度极快,仅是一个眨眼,他已赫然回过身,剑,直指已避过险情,正欲退避的女子,嘴里冷冷下令道:
“既然他自己下来了,那就一并拿下!”
“得令!”
四周,一群精武之卒应命,以天罗地网式的战圈,飞快的聚拢过去,将贺海围在中间。
云沁笔直的站着,看着新收的侍卫,陷入重重包围,心下明白,刚刚他如此逼迫,皆是要将藏身暗处的人引出来,好一网打尽。
她没有再动,直直的盯着这个面无表情,如同罗煞一般的男人,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一年前那种叫人看着舒服的微笑,浑身逼露的是一种煞气,煞的让人毛骨悚然――北煞之名,果,名不虚传。
耳边,是刀剑碰撞的声音,是贺海困兽一般的吼叫声,他即将被掳……
“萧缙,你玩够了吗?”
她反而定下了心神,面对这个浑身逼露着王者霸气的男人,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萧缙唇线一勾,斜眼,道:“到底是谁在和谁玩?”
“好,那就言归正转,开门见山说重点!”
她一字一顿,表明自己的立场:
“萧缙,与其杀我竖敌,不如联合一起御敌。我与你,没有利益冲突,无需斗一个你死我活,叫别人坐收了渔人之利。如能达成共识,你的江山之争,兴许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夜风里,响起她极其冷静的一句话,清脆响亮,若雷若鼓,敲响在这迷一样的夜色,敲击在所有人的心田上,那种狂妄之气,第一次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宣告着她的与众不同,那双自信的双眼,令所有人不能认为这是一个笑话。
能将岳家兄弟一并擒下的人,那份本事,不会是笑话,而是传奇:有她相助,定能如虎添翼。
“就凭你吗?一个来自敌阵营里的细作,凭什么在本王面前说这种话?嗯?”
他眯了眼,声音幽沉沉,眼神里闪烁着幽灵似的光。
“我不是细作!从来不是。”
她微微一笑,在一片火光内捻出一记漂亮的剑花,收起剑,负于身后,昂然而立,另一手,则轻轻捋了捋那被风吹乱的几根发丝,静静的宣告。
“慕容瑶,你说不是便不是了吗?”
萧缙淡淡的反问:“自进我怀王府,你说过的话,哪一句能信?演戏的本事,你若是排第二,就没有人能称第一。”
云沁挑了挑眉,灿烂一笑,艳若夏花,樱唇一抿,脆声而语:
“怀王殿下,你也说了,这是演戏,既然是戏,便有戏文。戏文怎么来的?编的。而编出来的东西,多半是虚构的。今日,我的这出戏,已经唱不下去,既然如此,不如坦诚,而后双赢!这,应该也是王爷心中想要的一个结果吧!要不然,王爷能容得了我和你们费唇舌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