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去吗?按下去按下去……按下去,你们就能得到永生……”
“别碰它!定魂珠又为魔珠,虽有避邪之用,但也可惑人心神……”
云沁一听定魂珠,就想到了曾经在一本古志上看到的记载,连忙喝止,在这样一座佛室内,用这种奇珍异宝来做眼珠,实在有些古怪。
可,来不及了。
岳离觉得自己就像中了邪一般的,按了下去,下一刻,十八罗汉身上发出了一阵阵咯咯咯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上了发条似的,然后是,噌噌噌,机器转动开启了。
听得这种声音,萧缙就觉得心头像突然压上了一块寒冰一般,蓦地惊悚起来,连忙一把牢牢抓住云沁的手。往后退。
就这时,整个地面突然倾斜,成30度角,他们脚下一打滑,云沁先滑了下去,下坠力将萧缙一并带了去。
木紫琪正在一座降龙罗汉身后查看,眼睁睁看到他们一起滑了下去,惊叫了一声:
“爷!”
而攀在笑狮罗汉身上的岳离,因为这一声叫,而回神,眼见他们都掉了下去,面如土色,狂叫了一声:
“爷!”
他们掉了下去,四面原是一片黑暗的,在他们着地的那一刻,四下里,一把把铸造在石壁上的火炬自动点亮,尘埃四起。
下坠的过程中,云沁和萧缙在被什么给撞散,她的脸孔撞到冰冷的地面,撞得一阵眩晕,耳边里,除却木紫琪的尖叫,还有什么机械一类类似上子弹时才会发出的声音钻了进来。
她急急忙忙的抬头,顿时傻眼,脚底一阵冷气直冒:
四面八方尽是上了风棱镖的机关弩,一架接一架密集排放在这间百来坪的地室内。
这,就是三百年前,凌熙帝独创的机关弩,其构造原理就像是机关枪,一旦上弹,连发不止。
这种东西,云沁曾在秦逍给的兵器书上见到过,但后来,这种技术奇怪的失传了。世人只能从图纸上看到它的厉害。
今日她竟然亲眼目睹了这样一种具有极度杀伤力的冷兵器,四下围绕,插翅难逃,就如四面石壁之上所写的那些苍劲有力的字体所表达的意思一样:擅入机关弩,死无葬身地。
沙沙沙!
沙漏发出声响。
云沁往那声响处看,那沙已漏尽。
喀喀喀!
所有风棱镖全部上膛,镖棱上闪着死亡的寒光,正要夺魂而来。
“小心,快闪!”
伴着一声急喝,第一波风棱镖射出,萧缙一把横抱起她,一挥缠在手上的收缩飞天链,往高空的梁上缠绕上去,凌空吊起,原想迅速收缩而上,不想这链子太过于细,承载不起两个人的份量,竟不能缩回去,萧缙但觉脚上一阵疼痛,数枚风棱镖打进了肉里。
那一刻,他的下肢,完全成了靶子,不知被打进了多少枚。
那一刻,他唯一的感觉,就是:疼。
萧缙闷哼一声,疼的额头生汗。
双手勾着他脖子的云沁心头发窒,看到了他痛苦的神色,想叫,叫不出来,他咬牙忍着,而她舌头打颤,心知肚明,出事了。
“你踏我手上跳上去,这飞天锁链,承不起我们两个人的重量。”
超重以后,它就会被拉直,没办法弹缩回去――他所打造的飞天链,整体设造很美完,但基于当前生产力落后,实际打制过程中留着一个致命的瑕疵。
“好……”
云沁没二话的答应,情况不允许矫情。
他已使力,晃动身子,将她往梁上抛去,她借力上弹,凌空跳出,翻起一个漂亮的跟斗,抓住了上空那根正方体的大梁,爬起,坐稳在那里时,能清楚的看到这样一个情况:
那根链子不仅没有缩回来,反而不断的往下坠,萧缙在空中悬动着的身躬既将整个儿的进入机关弩的射程范围之内。
“不!”
她骇然大叫,那一眸,已经看到他的腿上那一片鲜血淋淋:他果然中镖了,而且不止一枚:
“萧缙,快爬上来,快爬上来,快爬上来……”
她大叫,拼命的拉着链子,飞快飞快的,好在,她的力量足够大,没有三下两下,就把他拉了上去。
可是,她扶他坐上去的时候,摸的是一手的血。
当他坐上大梁,一片鲜红的血水,迅速的将大梁给染红。
小腿上,大腿上,全是一只只风棱镖,血水顺着锋利的镖锋往外冒出来。
云沁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双手发颤,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样的感觉,她从来没有过。
萧缙皱起眉来,倚着梁上的柱子,粗喘。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看到的是她脸上的紧张和悲痛,于是他瞅了瞅自己的脚,一片鲜血淋淋,的确,伤的还真是够厉害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糟。
唉!
连他自己也看着有点心惊肉跳。
“没事……等一下……把镖拔了……上点药……出去以后养养……还是一个生龙活虎的萧缙……”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说的话,是一顿一顿的,短促,而且,粗重。
他在强忍疼痛,满脸汗珠子滋滋滋的冒出来。
对着手上满的血,云沁的身子止不住要抖动起来,眼泪,迅速的聚集起来,然后,滚落:杨固死了,司靖没了,萧缙差一点也被射成了刺猬,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消逝的那么的快,这样一种恐惧,可怕极了――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人生就此终结。
此刻,听得他的安抚,她不禁要反问:他们还能活着出去的吗?
她也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聚集起更多一些勇气,才能说得出话来:今天的死亡太多,几乎要把她打垮。
好一会儿,她睁开眼,神情稍微冷静了一下,对着他强笑了一个,顺着他的话锋往下应:
“对,养养,你还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萧缙,是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的煞神。萧缙,金创药还有吗?”
没有露出软弱害怕的一面。
她是特警出生,越是艰难的环境,求生的意志越强。
他们不会有事的,一定可以出去。
一定。
“有!在衣兜里。你拿一下!小心一些,别掉下去!我现在,接不住你了!”
他疼的不想动,低低的叮咛着。
鼻子陡然一酸,她点头,稳住自己的身子,凑过去取,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脚放平在这根宽阔的梁柱上。
云沁默默数了一下,小腿上八枚,大腿上七枚。左腿共九枚,左腿共六枚,如若她没有及时将她拉上来,后果怎样,他不敢想象。
“你忍着,我要拔了。要忍着!”
“嗯!”
他答应,闭着眼,有气无力,伤口上的疼痛缴光了他的力气。
触目惊心的伤口,却令云沁迟迟不敢动手,这么多枚,挑起来以后,他下肢肌肤岂不是要一片碎烂了么……
她定了定神,从怀里取出那把随身佩戴着的短刃,将他裤管一通到底的割开,看到的是一片血肉模糊。
没有麻药,活生生的要在肉里将那东西给抠出来,那得有多疼!
她无法想象这份疼。
可是,若不抠出来,他的这双腿,只怕会就此废掉。
必须抠。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的开始“动手术”。
萧缙咬着牙,狠狠的咬着,豆大的汗,一滴滴的渗出来,双手牢牢的抓着大梁的边缘,抓的整只手青筋暴横,太阳穴高高突突,脸孔上的肌肉在颤抖。
血水在云沁手上滋滋的冒出来,一阵阵血腥,一阵阵黏稠,整个过程,是那么的漫长,等她将所有风棱镖拔尽,手上的金枪药已经全部用完,而她身上这件衣裳也已经被她撕成了褴褛。一条一条,全都梆到了他大小腿上。
这样一个过程,至始至终,他没叫一声,令她想到了一句话:热血儿郎,铮铮铁骨――萧缙,他便是那么一个儿郎。
手上全是他的血,那十几枚风棱镖,沾满了他的血,放在边上。她用力的往自己身上擦了擦,才发现,自己的手颤的可怕。
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隔了一会儿,去抚他的脸,摸到的是一头大汗,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
“好了!”
她轻轻的说,那声音有点脱虚,有点飘:
“萧缙,要是疼,你可以叫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还……还好!疼的不是很厉害。”
从鼻腔里哼出来的一句,那么弱,那么的要强。
他睁开了眼,唇角扯了扯,这里的光线不是很亮,但云沁还是看到他的脸色,是何等的惨淡。他举手,覆在她手背上,手指也的颤,疼的吧!
“没事的!不是什么大伤。出去养上一阵子就好了。”
军营里,更严重的伤,他都有过,这个不算什么。
“嗯!”
她点头,那么的温驯。
但是,说到出去,她举目望了望,龙石已经放下,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宫,他们举步为艰,想要出去,似乎是有点异想天开。
她扯了扯唇角,脱虚的坐着,不知不觉又想到了杨固,想到了司靖,想到了那个被萧缙看重的缙卫,他们都在她在面前活活的死去,就在不久之前。
死神一步一步在逼近。
也许下一刻,他们也会遭受了这样一种结局。
瞧啊,她的萧缙,就在遭受这样一份罪。
云沁往梁下望了望,那机关弩依旧在不停的射着风棱镖……死神一直潜伏在四周。
她挪过去,一点一点,靠过去,这根大梁足够大,足够容下他们并列坐着,然后,伸手紧紧抱紧了这个男人,眼里的泪早已干,心头的痛,无法消散,看着那些优秀的男人一个个葬身在这座可怕的祭坛,她第一次如此的憎恨萧恒,感慨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世事的无常――一闭眼,就是一生,就是绝别。
“萧缙!”
她低低的叫。
“嗯!”
“我……我最放心不放的是囡囡。其实,我真该听秦逍的话,不要来查这案子。但我,就是忍不住,总觉得这一切的一切,会与五年前那些事有关。有一个直觉不断的推着我来查,结果就这么掉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