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她永康郡主嫁进云家堡时,乃是长公子娶妻,也就摆了三天流水席罢了,当然,她的嫁妆也没这么丰厚,公公这势头,简直就像是在嫁公主。
云家堡的公子小姐大婚哪个得过这样的待遇?
其实,她也不是报怨在婚礼止,自己输了那份气势,而是不服气那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不但没受半点惩戒,还能得尽这种风光。
云依一听,想都没想就冲去了芷园。
大夫人正在吩咐账房按着清单备各种行头,看到她一脸愤慨的寻来,挥挥手让人退下。
门关上后,闲人都回避,云依急声问:
“母亲,怎么可以如此便宜了云沁和秦逍?他们俩个可害惨了姐姐的。您怎忍得下气,如此大操办的替他们备婚事……不行,秦逍要娶也只能娶姐姐,这件事,必须阻止……”
大夫人冷冷的看着女儿,算她还有些良心,还知道惦着她那个可怜的姐姐,但心头还是来气的,声音极度不快的道:
“怎么阻止?能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依儿,这一切,是你惹出来的,现在,你居然还有脸跑来这里叫嚣……”
云依张了张嘴,满肚怒火无处发,闷了半天,才又叫了一句:
“我……我就是不甘心!”
“闭嘴。给为娘好好反省去。这件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自有我和你二哥处置!歪脑筋别再给我动一分一毫!你永远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云依一听,这话里有话,忙问:
“母亲,二哥有主意了是吗?我们有法子掰回一局的是不是?母亲,您快给个话呀,女儿心里七上八下的,真是气不过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大夫人见她如此关切,口风终于松了几分,勉强点头道:“嗯。你二哥确是有法子了,十有八九,能让你姐姐得偿所愿,到时候可逼着秦逍一并收下了你姐姐。所以,今日这个婚事,风光的不仅仅是云沁……”
“当真?”
云依露出喜色。
“自然!”
“父亲知道吗?”
“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备这么多嫁妆!”
云依大喜:“真的呀!”
“嗯!”
“母亲,二哥到底想到什么法子了?”
云依兴奋起来,急急的追问。
大夫人皱起眉,其实,这也是他想知道的,可是她那个小儿子,嘴巴严的厉害,根本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傍晚,秦逍应云恒之约,去红楼赴会。
红楼,乃是云城内最最香艳高雅的寻芳之地,幕后老板来头很神秘,云家堡没有搬来云城之前,红楼就已经存在,乃是当地一所最最华丽的烟花之所,聚集了各地名妓歌伶。
据说这里的美人儿,一个个貌美如花,要清纯有清纯,要妖艳有妖艳,放浪费形骸有之,端庄若名门千金者有之,总之,这是一处王侯贵人们最爱流连的消魂窟。
秦逍推门走进沉香小榭时,就看到一阵浓郁的香粉扑面而来,他皱了一下俊眉,掩鼻,站着,好让里面浓郁的异味散出来一些,然后,他看到一行舞者正款款起舞,酒案后,云恒搂着头牌姑娘香菱,笑吟吟的调笑着。
也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他才转头望过来,笑容显得比往常古怪:
“哟,我的准妹夫来了,来来来,进来进来,到这边坐……”
他站了起来了,一边招呼着,一边让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下:
“大伙散了吧!咱们的秦五爷,是准新郎倌,不近你们这些庸姿俗粉的,都退下都退下……”
“哟,我们都是庸姿俗粉,却不知能叫秦五爷看上眼的云七小姐,生的是怎么一副国色天香之容呀……”
那香菱吃吃的笑着,依着云恒不肯走,媚色横飞。
云恒捏了人家的嫩脸儿一下,眉开眼笑道:“我们这位秦五爷有怪癖,哪是你们这些小人儿能拿捏了心的。去去去,都下去!”
秦逍没理会他嘴里的怪味,往边上坐下,没正眼多瞅那些尤物:这个云恒不是一个重色之人,至少比云征好的多,但他很喜欢在这种香艳之地办事,古来便有一句话:温柔乡,英难冢,权贵们,爱美重色的人大有人在,在这消魂窟内应酬,很多事,办起来,水道而渠成。
那些个歌女舞妓呢,却一早被他身上的清贵气质所吸引,一个劲儿的张望,恨不能得了人家之青睐,可得一夜之幸――秦五爷之名,谁人不知,若真有那么一段风流韵事,可回忆一生了。可惜啊,人家正眼也没瞅一下,只能一个个垂眉离开,暗叹这位五爷的脾性真是怪。
门,关上,云恒带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沉香小榭给围了起来,段仁带人守在外头,眯眼看着这个势头,琢磨着这位云二公子心里怀着怎么一个目的。
华屋内。
“有什么事不能在堡里来谈,偏偏要来这里?”
秦逍问。
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是现在他没啥兴趣来见这个心思叵测的人,一门心思全在云沁身上,本推了,这云恒却让人送来一句话:“事关七妹,不来,后果自负”。他只好过来,想看看这人又想耍什么心机。
云恒环视一圈,满目尽华丽,香粉扑鼻,酒香浓烈,笑:
“这里有什么不好?怕我七妹知道了会生气吗?我跟你说,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气骨,你呀,什么都好,怎么就能让一个女人爬上你的头顶去,虽说你要娶的是我妹妹,但是,在这一点上,我得说说你,太惯着女人不好……会翻天,丢人的。你那脸,丢的还不够吗?怎么还将她当宝贝似的供着呀……”
云恒和秦逍的关系,自小就不冷不热,云恒一直有心想和秦逍深交,可秦逍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换作是以前,这个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但如今,他混迹官场多年,人也奸诈了,见过的世面也大了,这说话的口吻,明显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敢来讥讽他了。
秦逍一扬手,打断:
“废话少说,说重点。”
“好!”
云恒一拍手,坐到他对面,笑的沉沉,话也沉沉,一字一字的咬出来,说:
“那我就直言不讳,今天,我想和你谈谈我六妹的归宿问题。”
那乌溜溜的眼神,缩成了一点,直直的盯着。
秦逍面色淡淡,静静的问道:
“六小姐的归宿问题,与我何干?”
“何干?”
他笑容一收,语气也一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的轻巧呀?我家六妹喜欢你这么多年,为你耽误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感……你就不该负一点责任吗?”
“我为什么要有愧疚感?和我有婚约的人,是你的七妹,你的六妹,充其量也就是我的大姨子,请问,一个妹夫,要对大姨子负什么责任?”
秦逍稳扎稳打的反问。
这令云恒顿时沉下脸来,啪的把刚刚拿起来的酒壶按在了桌面上,忍无可忍的狠狠的撂下七个和他的质问没什么关链的字:
“秦逍,你够毒,够狠!”
桌面上弹跳上了几滴酒,亮晶晶,圆滚圆滚的,映着秦逍的神情,一径平静无波: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
这话,把云恒堵的一窒。
是啊,秦逍是怎么一个人,他清楚。
这个人,是惹不得的,一旦惹到,倒霉到家,所以,云家堡总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他,想攀上他,所以,父亲对云沁是百般容忍,如今还要风光送嫁,所以,他暗算云馨,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手上捏着权,他有着非常之能耐。
可是……
“秦逍,你怎么可以下如此狠手?虽说我妹妹有做的不是的地方,但你一个大男人,残害一个仰慕你的小女子,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
他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心头的怒,翻了上来,指着他,就破口大骂。
一想到六妹那惨样,他就怒,那么好一个姑娘,就这样因为痴心白白叫人害成那光景。
他云恒虽不是什么善茬,但对于家里那几个手足,还是有情份的,对六妹,尤其疼爱。在他看来,他的妹妹,将来必能成为一门贵夫人,前途不可限量的,怎料到,居然在自己家里,被害的这么凄惨。
士可忍孰不可忍。
“把手收回去!别把你的手指戳到我鼻梁上。你这套,少用在我身上。不管用。”
秦逍冷声一喝。
这一喝很有效果,云恒不由自主就收起了手指头,这种本能,又令他狠狠往桌子上砸下了一拳,该死的,秦逍就是有这样一种慑人心魂的气场。
秦逍倚坐的姿态很彪悍,他抱着胸,冷静的吐着犀利的字眼:
“有句话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我。我是怎样一个人,你了解,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只要别人不要来逼我,我从来不给人绝路,死路。有些事,有些结果,怨不得别人,要怨只能怨自己。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就得预想到最后可能付出的代价。世上任何事都存在有风险。所以,害人之心莫要有。因果之间,必有报应。”
敢做敢当,是秦逍的风格。
虽然没有挑明,但等于已经承认。
云恒被这话堵的怒气直冒,寒脸,再度拍案而起,叫道:
“秦逍,你他妈这是什么话?馨儿好歹也了叫了你这么多年五哥,你竟然就下得去手……你……你他妈根本就不是人……你……”
另一个声音比他更响的盖下来:
“与其受制与人,不如先发制人。谁想伤我和沁儿,我秦逍翻脸必不认人。今儿个,我便话撂在这里:秦氏和云家堡井水不犯河水,就能修万世之好,一旦有人做的绝了,别怪我痛下杀手,一点余地都不留。”
一道劲风起,秦逍嗖的站起,目光寒凛:
“今日我言尽于此。至于以后的路,你想怎么走,自己看着办!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他跨开步子就往外走。
云恒厉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