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回过神来——秦卿便感觉到左右两边的脸颊被热息所笼罩。
秦卿沉缓地眨眼,并未乱动。
任由楼雁青与陆漠寒揽抱着,安静地感觉着两人停留在肩颈处、及脸庞的呼吸……
“可是想起了不悦之事?”陆漠寒语气清冷地低着身靠着秦卿,手指轻握着秦卿的手,捏在手心轻轻地把玩。
“不是。”秦卿轻慢地摇头。
“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与事,便别再耗费心神去想。”楼雁青稳着秦卿的腰,气息顺着秦卿的脸颊移至其颈间。
并将头埋在秦卿肩颈处,不着痕迹地嗅着秦卿身上的香气。
秦卿微垂着眼帘,一只手环置在楼雁青肩头,一只手被陆漠寒牵在手里,随着两人的亲近之举,使得其气息也变得沉缓。
这晚,楼雁青与陆漠寒在此地逗留许久,之后还将秦卿从观星楼带回了居卧。
直至深夜,秦卿睡着后,两人才姗姗地离开。
之后数日,四人都时常两两过来与秦卿相聚,而楚千秋则是没出现过。
十日后,楼雁青与陆漠寒便提前离开宫中,之后半个月便只有慕鸿歌与莫言之过来探望秦卿,陪秦卿相谈、下棋、打发时日。
偶尔,慕鸿歌还会跟秦卿说起添喜的事。
还有最多一个月便能离开皇宫,秦卿的心情也格外宁静。
这晚深夜,月朗星稀。
浴阁前的回廊上,幽光暗暗,轻风悠悠。
秦卿刚沐浴完,提着灯笼,披着单衣回居卧。
正边走边欣赏着庭院中的落花飞雪,可刚转角便见到长桥上出现一抹艳丽华影……
那女子身着淡雪色幻纱长袍,外裹狐裘,体态婀娜,长摆华丽;
身后跟随着两位打扮光鲜亮丽的宫女。
那女子面容美丽,脸上妆容艳丽至极……
秦卿一眼便认出是——尘烟。
待尘烟见到秦卿后,便转头对身畔两位宫女吩咐了些什么,那两位宫女便规矩地退去。
秦卿缓步地朝着尘烟方向而行。
虽然无颜面再见尘烟,但是却无法回避。
而尘烟见宫女离开后,便稍稍地加快脚步下了长桥,快步地上了回廊,朝着秦卿方向迎面而来。
“秦卿,我总算是见着你了。”尘烟双眸泛着泪光,几乎是哽咽着扑入秦卿怀中。
秦卿眸色温和,尝试着、动手安慰般地轻抚其后背。
那温软的女子香气,与娇柔之躯令秦卿略微有些排斥。
可是,尘烟却紧抱着秦卿不愿放手。
“你怎到此地来了,若是被陛下知晓可就麻烦了。”秦卿平和地询问其情况。
且将手中的灯笼放置在回廊边。
“今日陛下不在,携了几位大臣去围猎了,所以我才特意过来探望你。”尘烟轻轻地哽咽着,声音都因难受与激动而颤抖。
手指更是抓紧秦卿的衣袍不肯放手,那悦耳的声音轻轻颤颤,可听出那份久违的等待。
“别哭,如今你已是深得陛下宠爱的赵妃,若被人瞧见你与我拉扯,则失体统。”秦卿平静地安慰,便温柔地替尘烟擦去脸上的泪水。
尘烟梳着精美繁复发髻,眉心有彩绘着色泽浅韵的牡丹印;
纵然是哭泣,也是美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如此依着你,纵然是陛下回来我也不怕。”尘烟任性地缓述着,泪水顺着眼眶滚落,艳丽的妆容美丽而夺目。
秦卿想要与尘烟拉开距离。
可是,尘烟抓着秦卿的衣袍不肯放手。
“我错了秦卿,你原谅我可好。”尘烟伤心的泪流,呵气如兰的在其面前吐露心声。
“别说傻话。”秦卿眸色平常地拉开尘烟的手,礼貌的与之保持了距离。
当下只觉尴尬。
“当初是我不好,做了些伤害你的事,秦卿你原谅我可好?”尘烟轻声地追问,且主动地靠近秦卿,双手并用地抓住秦卿的手。
那泛白的纤细手指,紧紧地捏着秦卿绒软华美的衣袖不放。
“赵妃娘娘,您今日到此地来对臣下说这些着实不妥,您还是请回。”秦卿语气温和,尝试着收回手。
可是,却被尘烟抓得更紧了。
夜风清冷,风雪无情,庭院的落花轻满,暴雪却肆虐不减。
“你不必觉得无法面对我,我知晓曾经那些事都是陛下逼你的,后来才明白他只是想让我厌恶你。”
尘烟含泪地倾诉着,小心翼翼地抓住秦卿温暖的手。
其如玉的手上,涂着艳丽蔻丹,悦目非常。
秦卿沉默着,也没再收回手。
幽幽的烛火下,其脸上小巧的银色面具光华内敛,甚是迷人。
“我会助你你离开宫里的,我已告诉陛下……天玺太子是我为陛下所生,我已求过陛下说不想再见到你,请陛下放你离开。”
尘烟清浅地抹去了泪水,牵握着秦卿的手。
“我曾听侯爷说过,说天玺太子是你捡的孩子。那孩子跟陛下长得如此像,加上陛下以为那孩子是我所生,我便顺势将那孩子认作亲子。”
尘烟眼睛红红地目视着,眼底神情凄楚而可怜。
“但我跟陛下说了,不是你偷藏我的孩子,让他别迁怒于你。”尘烟泪水不停地顺着脸颊滑落,满脸的悔恨与愧疚。
随后,秦卿更是从尘烟那里知晓,尘烟对楚千秋编造的谎言是——
孩子是当初偷偷生下的。
但因为楚千秋跟秦卿不清不楚,所以尘烟当时便气恼的隐瞒下此事。
而至于孩子怎么到秦卿手里的,想必也是巧合。
秦卿倾听着,但未出声。
“当初是我不好,是我故意将你约到竹林,想让他生气误会你、为难你。可是,却不曾想过他会杀你。”尘烟站在秦卿身前,再次想要拥靠向秦卿。
可是秦卿这次却退步避开了。
秦卿客气地拨开了尘烟的手,转过身走到回廊边,无声的背对着尘烟,不知该何以面对。
“我并未责怪过你,也不怨你选择了陛下。”秦卿平心静气地回答,眼神毫无波澜。
尘烟走近秦卿身后,轻声地哽咽着:“陛下以为是你将我推下山崖的,我前两日已跟陛下说了实情,当初陛下误伤我,我重伤后糊涂,便求你让我解脱。”
“虽然不知你为何能幸免于难,但我心里还是愉悦的,现下你回来了,往后你与陛下之间便不会再有人能拆散你们。”
秦卿轻缓地拿过回廊边的灯笼,缓声轻言诚恳而所愿。
曾经楚千秋与尘烟,为了彼此,都对秦卿做过一些伤害的事。
如今秦卿也不必再夹在两人中间了。
有些事,秦卿心里明白,可无需挑明。
更知晓尘烟爱上楚千秋后,心中对他仍是存着一份爱恨纠缠的不舍。
否则,当初尘烟不会后悔救他,如今也不会请求他的原谅。
“你请回吧,别再来找我,往后我会尽量回避陛下与你。”秦卿手指轻捏着灯笼柄,气息平稳地表露心声。
烛影下,清风中,其发丝轻饶波动。
“你也不必担心我与陛下接触,我心里已不再有他。”秦卿微垂着眼,睫毛掩去眼底的神情。
要秦卿当着尘烟的面,承认自己爱过一个男人,绝非易事。
可如今那伤疤,还是被人拨开。
血淋淋敞露在人前。
“我知晓,你当初恨我爱上了别人,才会做出那些事,也知晓你后来被他所打动。”秦卿稳声浅言,平平静静。
尘烟终于止住哭泣,眼底的神情爱恨交织。
夜风轻轻地吹拂,落花慢慢飘洒。
“只要你在他身边,他便不会再想起我。”秦卿缓缓地闭上双眸。
其睫毛下,有浅浅湿意。
那凉凉的感觉令秦卿喉头轻慢蠢动。
回廊上有几盏灯笼被熄灭,使得视线更加昏暗。
秦卿手提的青灯,将其华袍显然出碧翠之色。
“他对我不曾有过丝毫的怜悯之心,他所做的所有都是为了你。”秦卿微微地睁开双眼,眼下隐隐浮现出泪光。
曾经那些痛苦的日夜,都不知是如此熬过来的。
好不容易忘记,却偏偏要被人再度提起。
还要自行揭开伤疤,让别人去安心、去释怀。
“你今日不该过来,你的顾虑我都知晓,你我之间也不存在是否原谅,是我辜负你在先。”秦卿缓声轻言,如低声地呢喃。
满眼的清愁,似往后所有痛苦的记忆都被掀起。
身为男子他应该承担这一切,不可去责备一个女子。
这已无关对错。
“秦卿……”尘烟泪流不止地靠在秦卿的身后,紧紧地抓住秦卿身后的衣袍。
脸上绝艳的妆容并未因泪水而糊化,反之眉眼间尽是怜人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