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男子才将事情告知文灵,“我们乃是赵家的仆从,家主是个行商,时常游走各国,因为危险所以一直未娶,家中只剩一个老夫人,但是家主对我们极好。上个月我家家主突然暴毙,未来得及安顿我们,但是却留下了许多家产。安顿好了家主的后事后,一些人分了银子便走了,只留了我们少数的几人,准备留下来照顾老夫人,这个月老夫人也去了,我们便想着将老夫人安顿在家主旁边,可却发现家主的墓被那该死的盗墓贼被动过,我们怕家主魂魄不安。所以我们便趁着黄道吉日,请了道长做法,重新给家主下棺……可……可谁知道……家主的棺木被人动过不说,我们挪腾家主的身体,却发现家主的身体极为怪异,完好无损。也是方才,家主的眼睛竟然睁开了!我们,我们吓急了,便都逃了出来……”
那男子转过头去一看,身后并未人追着。
如今还是青天白日的。
但是文灵看得出来,几人脸上的神情惊惧都不是假的。
而且按照几人所说,他们是尊重其家主的,更不可能用此事开玩笑。
“去看一看。”文灵开口,文灵虽是便衣,可是身边也是跟了数个侍卫,都是带刀的人。
几个仆从看了也微微安下了心来,跟在后头去看。
饶是几个仆从忠心,可是这死了一个月的人尸体不腐不说,还突然睁开了眼睛,是个正常的活人也是怕的啊。
那被挖出的棺木还在外头,远远看去在荒土上有些渗人。
走的近了,几个仆人便不敢动了,让侍卫上前查看。
侍卫探向棺木中,却是眉头一皱,“你们家家主可是在里面?”
“是啊,这就是咱们家家主的碑,那盗贼嫣儿坏,不仅坏了家主的墓,还将家主的棺材也打了个洞,我们才给家主换了个棺木。这是旧的,新的在旁边,旁边的也是昨日才立的老夫人的碑,道长呢?。”为首的仆从指了一指,却发现那道长不见了。
几个侍卫看了一眼,“你们家家主没有睁眼,尸身倒也好好的,你们可要看看?”
“不不不,不敢不敢……”方才那一幕,在众人心中还有余悸,哪里敢多看,“可否劳烦几位公子,帮我们家主挪腾个地方,那旧的棺木上有个洞,这要是刮个风下个雨有个蛇虫鼠蚁爬过都容易生窝。”
“那你们且转过去。”为首的侍卫点头。
几个仆从便都转了过去。
听得身后许久的响动,一声,“好了。”才敢转过声来。
棺木已经被封好。
“多谢多谢,多谢这位公子……这是我们一点的新意,还请几位公子回去后摘点叶子水洗洗手。”几个仆从是又怕又急,但是毕竟是忠心耿耿的家主,他们又怎能抛下。
方才被吓着的一瞬,现在都已经好了许多。
几个侍卫点点头,收了那点子银子才回来对文灵复命,“公主,尸身不见了,那几人央求着我们帮忙挪尸体,此事有异,我们便答应了,装了几块儿石头进去。”
文灵目光微微凝重,“有可能是蛊人?”
侍卫回道,“极有可能,如今城外蛊人不少,蛊师四处游走,按照他们的言论,那家主身前也是四处行走的游商,必定有武功,却突然暴毙,死的蹊跷,很有可能是被蛊师暗害,做成了蛊人。方才他们说请了个道士来安葬老太太,为家主重塑坟,那道士却是被吓跑了,里面的尸身也没了。”侍卫朝着文灵道。
文灵皱眉想了一想,“那道士很有可能有问题。但是此地离墨城不远,现在墨城还有数十血侍镇守,怎么会察觉不到蛊人的存在?”
“这只怕要蛊师才能知道,皇城中还有血侍,待回宫后,属下们再待人前来寻。”
“嗯。”文灵点点头,虽然失踪了一具尸体,但是却不能告诉这几人。
无论是蛊师利用活人还是私人做成人蛊,普通百姓知道了势必会惶恐。
见那几人虽是怕着,但还是将家主的尸身安顿好,文灵便让马车继续,回了城中便直接去了宋婉清的诊所。
彼时宋婉清也在门口坐着,天色渐晚,秋老虎的日子空气格外闷热,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些风。
看见文灵来便连忙起身,“公主。”
“这两日如何了?”文灵问道。
宋婉清道,“杜雍的尸身已经处好了,重新找了地方,制了新坟,因为宰相府无人,如今又处风口浪尖,所以并未冠宰相府之名,只写了他的名字。”
“嗯……”文灵点点头,“那户大姑娘呢?”
提起此事,宋婉清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户二姑娘每日都来,可是户大姑娘始终不大好,因为体内有余毒,哪怕是清了,户大姑娘也始终心有结郁,觉得是因为自己才害死了杜雍,心中的坎儿过不去。”
“即便是你说也没有用吗?”文灵忍不住道。
宋婉清有一种天生的魔力,说起话来极为让人信服。
文灵实在是想不到,若是宋婉清也劝不动户绫罗,那谁还能劝的动她。
“有时候,人一旦钻进了一个死胡同,便是任人如何说也是说不通的。”宋婉清也是惋惜,带着文灵朝着里面走了走,户绮罗还在照顾户绫罗,正是到了户绫罗喝药的时候,却被户绫罗摇头拒绝。
“阿姐,杜雍已经死了,你这般药也不喝,东西也不吃,你是想和杜雍一起死吗!”户绮罗生气的将药碗放在桌上,“阿姐,你不为你想一想,你也为我,为娘想一想啊!”
“绮罗……”户绫罗却没有半点动容,只是低声道,“……我没有喜欢错人,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可若不是我……他也许会好好的活着……”
“阿姐,你!”
户绮罗也是无奈。
可以户绫罗全心挂在杜雍的身上,可说是油盐不进。
户绮罗只能出门,却正好看见过来的文灵和宋婉清。
看着面前的陌生女子,户绮罗也是一怔,还未来得及招呼,宋婉清点头道,“大姑娘还是如此?”
户绮罗点点头,“阿姐就跟入了魔怔一样,无论我如何说,她都听不进去,杜雍死了,好像带走了阿姐全部的生命,我想不到,阿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们,都是这样劝的吗?”文灵皱眉。
宋婉清点点头,“是啊……说来也是可惜,杜雍死了,这世间最惦记他的人,竟是这个与他无任何关系的女子。可是人死不能复生,生者心中有哀,唯有世间才能让人走出来……”
文灵倒是明白了。
宋婉清固然会劝人,不过大抵似乎以宋婉清的性子说不出什么伤人的话,而户绫罗的妹妹便更不用说了。
“本宫去试试。”文灵沉声开口,便直接进了屋子。
户绮罗一脸茫然的站在宋婉清的身边,听到宋婉清的话震惊道,“难道……难道她就是……”
宋婉清点点头,便示意户绮罗莫要说话,静静的听着。
只见文灵进了屋子,户绫罗听到声音,微微抬了抬眸子,但是见是个陌生女子心中又没有任何波浪,只是转头看着被面,又开始出神。
“原来杜雍救下的,竟是你这般女子……”文灵面色沉湎,微微惋惜道,“那还是可惜了。”
提起杜雍的名字,户绫罗眼底才算是有了些许生气,抬头看着文灵,“姑……姑娘……”
文灵镇定的坐下,“如今恩科在即,杜雍本是本宫看好的人,他聪明,以他的才能若能参加今年的科举,必定可以夺个名头。”
户绫罗一听,也不由得坐了起来,紧张的看着文灵。
文灵却是笑了笑,“但是杜雍用他的命换了你的命,你又能做什么?”
户绫罗微微窒息。
她?她能做什么?
“虽然在本宫眼里,这人与人相换也是平等,可是杜雍对本宫来说还有用处,所以本宫才特意让欧阳大夫去见他一面,给他留了一线生机,但是没想到他却将这生机给了你。给了你也就罢了,你费了他的机会,活了下来,却还这般生不如死,比起来,死的不如是你,何至于让他死。”
“我……我不是故意的!”户绫罗霎时红了眼眶,与文灵争论,“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死的是我而不是杜公子……”
“那又如何?杜雍能回来吗?”文灵略有些刻薄道,“还是说你想死了去地下求求阎王爷,让他把杜雍给放回来?”
“我……”户绫罗被文灵的声音给质问住了。
二人原本就不识。
只是文灵多与杜雍有所交集。
她初来晋国不久,杜雍可以说是她在晋国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虽说有些病,可也正因为如此,文灵也会对杜雍有过多的关注,派欧阳成前去的时候,豪不否认,文灵也希望杜雍能活下来,至少能让他活着看见杜仲的下场。
但是如今的杜仲已经逃了,杜雍也死,这个杜雍救下来的女子若是一直这般,文灵当真还有些看不下去。
说完文灵便起身走了出去,户绫罗在床榻上想了许久,到后来脸上的眼泪是止不住的流,在户绮罗进来后更是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