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怕苏千澈不守信用自己离开,苏煊铭用了最快的速度把伤员搬运回去,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清风镇,见三人还在,眼底的冷光稍稍融化了一些。
第二日,四人从清风镇出发,前往虞樊城,一路上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遇到,平静得让苏千澈觉得有些不习惯。
经过两日时间,几人来到虞樊城。
虞樊城一如既往地热闹,只是在这种热闹下,却似乎有一些不寻常的气息蔓延。
苏千澈三人在天璇的帮助下,稍稍改变了容貌,毕竟以他们原本引人注目的形象,在疑似晏景修的地盘上大摇大摆地行走,完全就是拉仇恨。
只是,除了天璇之外,苏千澈三人的容貌都太过出众,即便经过一番改变,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对于这样的目光注视,苏千澈三人早已见惯不惊,天璇却有些不习惯,毕竟是习惯在黑暗中生存的杀手,对大众的目光有一种打心底里的排斥。
在众人的注视下,四人进了一家茶馆,茶馆里人多嘴杂,打听消息最为容易。
这不,四人刚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便听到旁边一个人在问自己的同伴:“听说了吗,前几日离云宫的人全被杀了,一个不留!那场面,太血腥了!”
苏千澈默默喝了一口茶,他们已经把尸体埋葬了,这些人是怎么看出来场面血腥的?
“真的?竟然有人敢去招惹离云宫!”同伴惊得连茶杯都掉在了桌面上。
“可不是,离云宫外那一片血迹被发现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这年头,这么大胆去招惹离云宫,还赶尽杀绝的,还真是闻所未闻。”那人摇头道。
“可知道是谁做的?”同伴明显很感兴趣。
那人四处看了看,确定这里面没有魔魂殿的人之后才声音极低地说道:“听说是魔魂殿干的,你想想,除了魔魂殿,谁敢去招惹离云宫,不怕被灭门?”
“也是哦……魔魂殿和离云宫交锋的次数也不少,每次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好在他们并没有牵扯到其他门派,否则整个江湖怕是都会动荡。”
“那可不,离云宫和魔魂殿这两个庞然大物,斗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他们衰落。”
“那离云宫总部是什么反应?那位尊主有没有出面?”同伴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兴奋。
那人摇头,“没有,没有,这一次离云宫总部没有任何反应,更别说那位尊主出面了。”
“为什么?难道,是离云宫放弃了这里?”
“谁知道呢……对了,前几日在城里出现的那些实力高强的黑衣人,知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那些黑衣人,是指把苏煊铭二人引走的人么?
苏千澈三人下意识竖起了耳朵,天璇无声地咳嗽了一下。
七星楼杀手的资料都极为隐秘,这些小虾米肯定不知道他们的来头。
同伴很诚实地说道:“不知道。”
那人声音压得更低了:“不知道吧,听说,那些人,是七星楼杀手!他们来虞樊城,是为了追杀一个人!”
天璇骤然呆住,为何这种小虾米都知道他们的身份,难道是谁故意泄露出去的?
苏千澈再次抿了一口茶,即便七星楼的保密工作做得再好,三番两次在人前出现,也依旧会泄露一些信息。
“天啊,七星楼杀手!”在许多人眼中,神秘无比的七星楼比离云宫和魔魂殿更为让人震惊,“他们杀一个人,竟然出动那么多杀手,太恐怖了!那个人是谁?!”
就在他们身后被追杀的正主苏千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嘘,小点声,七星楼杀手无处不在,你那么大声,想死吗?”
就在他们身后的七星楼杀手天璇:一样淡定地喝一口茶。
小二上了茶和茶点,几人一边喝茶一边接着听。
“对对,小点声别让人听见了……”
“哎,我是觉得啊,现在这江湖怕是平静不了几天了。”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七星楼杀手会出动那么多人追杀目标,说明对方很强,也可能背后的势力很大,而七星楼会接这个任务,说明雇主至少财力惊人,是某一方的大人物。再有离云宫分部被屠尽这种事情发生,江湖哪里还能平静下来?待那位尊主出现,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额……那个,能出动那么多人追杀对方,雇主有没有可能是七星楼高层?”
苏千澈闻言,握着茶杯的手指顿了顿,随后看向右侧的天璇。
苏煊铭和十一与她动作一致。
天璇突然被三道凌厉的目光聚焦,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然后用很无辜的表情无声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即便是上层下达任务,也是以雇佣的形式,除了楼主和副楼主,其他人都不知道究竟是谁想要取苏千澈性命。
这么说来,苏千澈有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七星楼的掌权人?或者掌权人的相好?
“谁知道呢,总之七星楼杀手和目标任务不死不休,被追杀的那个人或许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些大人物的世界,我们这种小人物就别瞎掺和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苏千澈四人离开了茶馆,又去了别处,得来的消息都差不多,关于屠杀离云宫分部的凶残行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魔魂殿干的,即便有少数疑问的声音,都被义正言辞地掩盖了下去。
魔魂殿可是魔教组织,这么凶残的灭口只有他们能做得出来!
现在他们如此毫无顾忌地杀人,是不是要像几年前一样卷土重来?!
随着这样的猜想越来越多,一时间人心惶惶,对魔魂殿打心底里的恐惧也渐渐浮现出来。
苏千澈替皇甫溟默哀三秒钟,不管发生什么,皇甫溟好像总是背锅的那一个。
“现在去哪里?”天璇问道,他是完全不知道苏千澈为何会突然改了目的地。
“天音寺。”苏千澈道。
“去天音寺干什么?”
苏千澈淡淡看他一眼:“祈福。”
天璇: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你不会去找那老秃驴算命吧?”他惊奇道。
“有何不可?”苏千澈问。
“额……倒也不是不可,只是觉得,你应该不会相信老秃驴的信口开河。”
苏千澈笑一声,不知是无奈还是嘲笑:“我不信,但是信的人很多。”
天璇撇撇嘴,倒也是。
几人的速度不慢,很快便来到山脚下,路过一户农家时,苏千澈下意识往里看去,却见一妇人坐在小院里,正埋着头缝缝补补,一个男孩在她身边转来转去,估计是想让妇人歇一歇,妇人抬起头来,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笑得很慈祥。
妇人一抬头,便看到外面的四人,见其中一人正看着她,不由有些愣住。
苏千澈转过头,心里微微一笑,这妇人好得挺快。
“姐姐,姐姐等一等!”身后传来男孩的喊声和急促的脚步声,苏千澈脚步未停,却下意识慢了些。
男孩追上了他们,累得直喘气。
十一挡在苏千澈面前,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却也不能掉以轻心。
男孩吓了一跳,眼前的黑衣男人太恐怖了。
苏千澈按住十一的肩膀让他站到一旁,男孩才松了一口气,把一个信封递给苏千澈,喘了一口气道:“姐姐,这是晏哥哥让我交给你的。”
苏千澈正要伸手去接,却被旁边的苏煊铭夺了过去,男孩见眼前两个男人都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道了一句:“姐姐再见。”就跑了回去。
妇人正焦急地站在门口,见男孩完好无损地回来,连忙把他拉回了院子。
“二虎,你刚才干什么去了,他们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要是你不小心惹到大人物可怎么好?”
男孩摸了摸脑袋,嘿嘿笑了:“给晏哥哥送信去了。”
妇人一脸疑惑:“晏大夫何时让你送信了?”
男孩往后看了看,见没有人,才‘嘘’了一声,悄悄对妇人道:“娘,你知道前几日咱们的油灯为何会一直亮着吗?”
妇人摇了摇头,家里并不富裕,晚上油灯都是能省则省,定然不会亮一整晚。
“那是因为晏哥哥在给姐姐写信,晏哥哥写了很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扔掉,直到最后离开也什么都没带走。”男孩调皮地眨了眨眼,“我在房间里找到被晏哥哥揉成一团的纸,然后去找先生用新的纸重新誊写了一遍,装进信封里交给刚才的那个姐姐,娘,我是不是很聪明?”
男孩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妇人无奈地戳了戳他的脑门,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晏大夫是写信给你口中那个姐姐的?你看到上面的内容了?”
男孩揉了揉脑袋,噘着嘴道:“我当然不知道晏哥哥写的是什么了,但是晏哥哥写信时的样子我看到了啊,就和他看到姐姐时的表情一模一样,那肯定就是给姐姐写信了!”
“就算是晏大夫给那个姐姐的信,晏大夫自己没有给她,你瞎掺和什么?”妇人又戳了男孩脑门一下。
“娘,晏哥哥那是害羞!遇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就要主动出击,要不然,姑娘就被别人抢走了!”男孩说着快速跑进了屋。
妇人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男孩说的是什么,顿时涨得脸色通红,口口声声地骂:“小兔崽子,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
苏煊铭把信封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见只是一封普通的信,并没有什么暗器毒药,才交给苏千澈。
苏千澈接过信,看着上面‘苏小姐亲启’五个大字,显得有些疑惑。
晏景修为何要给她写信?他怎么知道她会再来这里,竟然让一个小孩子把信交给她。
苏千澈没有怀疑给她这封信是晏景修的意思,毕竟,若不是晏景修告诉那个男孩,那男孩怎么知道她是女子?
“晏哥哥是谁?”天璇脑袋凑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千澈手中信封,“知道你会从这里路过,还知道你会注意到那户农家,看起来,是非常了解你的熟人咯。”
“啧,这里面写的是什么,不会是什么情诗吧?”天璇的语气很欠揍,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话音刚落,天璇便感觉到两道凌厉目光,锋利如刀,仿佛要把他割裂了。
天璇缩了回去,把脚下一颗石子踢到远处,这女人身边的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苏千澈没有打开信封,卷吧卷吧放进了袖子里,三人同时一副疑惑脸看她。
“看来,晏景修已经离开了天音寺。”苏千澈无视了他们的目光,淡淡说道,她的本意是去天音寺找晏景修,若是晏景修已经离开,那就没有了去天音寺的必要。
“不一定。”十一道,“或许他就是为了误导公子,才会做出这种举动。”
苏煊铭没有说话,却赞同地点点头。
天璇却道:“你们的思想怎么那么复杂,怀疑这怀疑那累不累?把那封信拿出来看看写的什么不就知道了。”
苏千澈睨他一眼:“你杀人累不累?”
天璇悻悻地闭了嘴,和这个女人说话,他讨不到好。
第三次来到天音寺,苏千澈却是第一次从正门进去,许是因为这两日江湖上有些动荡,前来上香的人比寻常时候又多了一些。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苏千澈微眯起眼,远处台阶之上,那一袭白衣胜雪的修长身影,如天神下凡,夺人眼球。
司影的眉眼依旧比画更为精致,鼻梁挺拔,浅粉色唇瓣如三月桃花,粉嫩又娇艳,每一道弧线都完美至极,增之一分之多,减之一分则少。
只是,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很多,却诡异地安静,众人的目光或直接或隐晦地看向台阶上天神一般的白衣男子,忘记了言语。
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下,一个女子温婉的声音响起:“司大哥,等等我。”
苏千澈目光骤然变冷,眼神如同冰刀一样射向那白衣女人。
卧槽,谁是她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