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敢作乱犯上?”
哪吒差点被“生父”斩于手下时,轰隆暴喝也自龙宫传出,震得东海都晃了一晃,水族大惊。
随即,一只四爪绿龙飞一般蹿出,鳞甲破烂,龙血飙飞,趾抓猛地扣住虚空,嗤啦一下,撕出虚空通道,但不等通道张开就挤了进去,一时又把自己挤得血肉淋漓。
不过,血肉淋漓也比丢了性命强!
“三太子,你敢刺杀龙王,我穷鲸奉命讨你!”
又一声大喝,龙宫之中走出个威武大汉,两臂粗大,筋肉虬扎,眼见绿龙就要逃走,抬手就是一拳,万道齐伏,直接破碎虚空。
那绿龙好不容易才将身躯挤进虚空通道,只留了半截尾巴,却被穷鲸震得又掉出一半身躯,再见大汉又抓出手掌,唬得是三魂乱跳,哪里还是对手?
好绿龙,端的是心志坚定,有壁虎断尾的决心,危急当头,直接震断了半截躯体,托着血糊喇碴的上半身钻虚空通道,一时逃得没影,难怪敢刺杀东海龙王?
要知道,那东海龙王虽不曾证得金仙,但也是积年的天仙,又有祖龙遗蜕护身,一身道行也不下寻常金仙,这绿龙能在东海龙王手中逃得性命,这次若是不死,三界之中,怕不是又要再多一个枭雄。
轰咚!
“该死,该死!没想到区区一只龙王竟有这般本事,他若还是废物,我算的什么?”
八千万里,云梦山泽,虚空陡然崩裂,跌出一只鳞甲破碎,留着惨绿惨绿血液的怪物,双角两爪,角如鹿,爪如鹰,拖拽着半截身躯在地上游动,目露恨色,扬天咆哮一声,周遭三千里生灵尽数昏厥了过去。
这怪物,正是从东海龙宫中逃出的绿龙,敖柄三太子!
敖柄太子恨极而狂,吼声尽,猛地又是一吸,如同一个黑洞,三千里方圆,连草带土,无数只生灵被拽的飞起,皆往他嘴里投来,再被他好一阵咀嚼,吞咽下去,吃的是酣畅淋漓,满嘴血腥。
丢失的半截身躯肉眼可见地长出,直待生出了两只稚嫩的后爪这才渐渐缓下!
“只是寻常的生灵,还不足以恢复我的伤势,不过现在还不是招惹大敌的时候!”
敖柄太子咽下最后一口血食,感觉到一道道恐怖的气机自云梦山泽深处升起,不由生出几分忌惮,将头一晃,哧溜一声,化作一只不足半寸的小壁虎,蹭蹭蹭迈起小爪子,瞬间跑了个没影。
……
“什么,敖柄反了,看来,我也得反了!”
那一日之后,李靖怒火消却,虽不曾立刻把哪吒这个忤逆子剁了,却禁了他的足,如今李靖只身前往昆仑山请罪,除了严厉要求魔家四将看守哪吒,倒也没过多为难他。
为难?
这说的有些假了吧,谁不知道,李夫人才是陈塘关李府真正能做主的人,是所谓,家有悍妻,咳,贤妻,诸事无忧,李总兵只管外事,这内宅的事,自然由李夫人说了算。
哪吒虽然被禁足,除了不能走出他的小院子外,过得与平时一样,待遇也不曾差了半点,更有甚,李夫人怕哪吒闷了、烦了,还专门安排了一个机灵的小厮为哪吒说解府外的事情。
比如,离陈塘关最近、最新下的事,就属东海龙王昭告三界,将龙三太子敖柄踢出龙族这件事。
人家敖柄太子胆儿就比哪吒强多了,说不服就不服,再多说两句就挑了你。
虽然,最后被挑的人反是他,不过,这勇气可嘉,不是有句话说了,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人家敖柄太子好歹爆发了一次,为三界添一笑话,怎么也得夸赞两声吧。
“我的小祖宗,你这话好歹也得等我走了再说,你当着我的面说,我这是告密呢还是告密呢?”
哪吒身边,小厮苦着脸,一脸痛不欲生之状——他只是个小厮,又不是说书先生,能有多少才华?
遇着哪吒这挑剔的主,有的听还不行,还要求讲出新意、创意,搞得小厮不得不从旮沓里翻出了祖上不知哪代传下的小本本,将里面不知真假的故事“艺术”一下,重新面世。
还别说,哪吒就好着一口,有许多不知真假的故事打发时间,终于安定了三日。
但也只三日,今日他又整出了幺蛾子,恨得小厮差点刮自己几个耳刮子。
“叫你多嘴,还以为这小祖宗听了敖柄的事会引以为戒,谁知,人家是引以为鉴了!”
小厮还真有几分才华,随随便便就为后人创造了两个词语,正发呆着,只听邦铛一声,脑门一疼,视线就摇晃了起来。
“你,你?”
小厮摇晃了两下,终于倒了下去,眼角中,流下两滴眼泪。
竟是,哭了!
果然,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都叫你听到了,小爷还能放过你?”
那厢,哪吒欢快地扔下小板凳,拍了拍手掌,围着小厮走了一圈,一圈刚刚走完,这房里,却有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厮,一个躺着,一个站着。
“作为神仙,当然要千变万化啦,若不是为了观察你的习惯,你当小爷会老实听你说上三天故事?”
那小厮嘴角带起一丝顽劣笑容,下一刻却将面色一整,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一言一行,竟与小厮一模一样。
原来,他的算盘也打得叮当响。
“王五,今日这么早,小公子愿意放过你了?”
离了这房子,穿楼过院,一路而来,不时就有是侍女家丁走过,遇着哪吒都要调笑几声,惹得哪吒暗暗恼火。
却不是他哪吒调笑不得,而是……
“我有这么不堪么,一个个目无尊卑,还知道我是你家小公子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公子呢!”
偏偏,每逢人家说起,哪吒还要摆上一副笑脸,与他们一起“愤慨”两声,表示同仇敌忾之意。
可见,这陈塘关李府中,哪吒的确很不得人心……
咳咳!
好在,侍女家丁们虽然“讨厌”,却都是凡人,识破不了他的真身,哪吒借着小厮的头像,嗯,容貌,平平安安到了外府,心神不由微凛。
只凭侍女家丁自然看不住哪吒,李靖也知道这个道理,真正看守他的,是魔家四将。
说起魔家四将可真了不得,哪吒也听过他们的名头,这四将可是李靖心腹,四将未成太乙,却也是天仙中少有的高手,更因一母同胞,生有奇能,四将联手,即便证道太乙的修士也未必是他们对手。
“小子,往哪里去?”
果然,哪吒的脚步还不曾踏出外府,一只大手在虚空上一抹,一个青面红睛的面庞看了下来。
魔家四将,魔礼青。
“禀告将军,奉小公子之命,到府外买些新鲜的零嘴!”哪吒抱拳还礼,低眉怂眼,姿态放的极低。
“家住有命,无事不得出门!”魔礼青轰隆隆说道,青面如靛,如同恶鬼,凶相毕露,若是个胆小的,怕是得给他两腿吓得发软。
“好个魔礼青,李靖的命令是命令,我的话就不是命令了?没听着是小公子要买零嘴么,小公子啊,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当回事,等我当了家住,定要将你罚去马厩刷马!”
哪吒自然也是腿脚微软,差点瘫坐下去,装的似模似样,心中暗恨,正“赌咒发誓”时,一阵香风飘来,随即,一声清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何事在此喧哗?”那出来的,正是李夫人。
“夫人,这小厮要出府!”
李夫人出现,魔礼青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显出真身,却是一个身二丈的大汉,赤发如火,周身腾烧一阵阵氤氲火焰。
“难道家主下令不许进出么?”
“这?”
李夫人先是看了哪吒一眼,似有深意,唬得哪吒心肝乱跳,却见她把脸色一冷,反问了魔礼青一句,把这壮汉噎得无言回答。
在夫人面前,他自然不能提什么家主的,否则,家主“被”跪了搓衣板,回头他可是要坐小板凳了。
“没有!”魔礼青老实答道,巨大的头颅垂得极低,以示臣服,心头却悄悄嘀咕:“这不是小公子平日太顽劣,你们护得又紧,俺们兄弟有苦难言。这次机会多好,为难了这小厮,也就为难了小公子,更开心了俺们,一举多得啊,不过,没机会了!”
“没有就好,王五,还不快去,误了吾儿的事,回头小心的细皮。”
夫人就是夫人,霸气凛然,才训斥了魔礼青,又指使起了哪吒,唬得哪吒急忙应是,就往府外走去。
“慢着!”这时,李夫人突然喝了一声。
“夫人!”哪吒心头猛地就是一跳,慌忙转过身去,就怕自己露了什么马脚,惴惴不安。
就听李夫人问道:“出门时,公子可给你钱银色了?”
“给了一些,给了一些!”
“一些怕是不够吧,给吾儿买些好东西,吾儿可吃不得苦!”
说着,一只钱袋已落在哪吒怀中,他愕然抬头,李夫人却嫌弃也似,将他打发了去……